到约定的停工建筑下,已经日落时分。
夕晖灿然斜映,淡红几乎穿透骆海苍白面颊,他悠悠然点上根烟,打火机移动,点燃手里拿了一路的资料下角,眼中火光跳动,纸张文字在火舌里翻卷。
藤飞走过来时,只剩一团火星明灭的灰烬:“你这烧的什么?”
“纸钱。”
“看着不像。”藤飞伸手,指尖渐感那团余温未散。
“你是要把我当纵火犯调查一通,还是进来听消息?”骆海头也不回走进建筑,嘲讽里带出深切笑意,“你狗屎运的好消息。”
“本来你跟我,两只蝼蚁,想拔树拆屋是痴人说梦,除非借势”,骆海嘴角勾起,“还真被等到了,有人能帮你得偿所愿,他——操,你到底听不听?”
藤飞从跟进来,眼睛就一直盯在骆海身上:“不做么?以前不都是先做,你再说。”
骆海翻眼,嚼几下空气讥诮道:“你他妈做爽了?正义不要了?”
藤飞上前两步,直抵骆海身前,笃定道:“你受伤了,伤在哪?让我看看。”
骆海冷笑,挥拳就打,却被藤飞面无表情,轻易截握了前臂按在墙上:“警校搏击考核,我分数也不低,真动手,谁输谁赢不一定。”
骆海不自觉偏低脸。
藤飞左手谨慎解开他衣扣,腹下大面积绷带,裹满腰身。
“一点入门级别的拷问,都在皮肉上,不叫伤。”骆海断续说道。
的确是皮肉,削皮的刀,一条一条剐起皮肉卷曲。
“你被抓了?”藤飞眼中黑核冻结。
“大意了”,骆海挣脱钳制,收拢衣服,“但不是说了,反倒阴差阳错,你想不到谁会帮你。”
他点了根烟,冲藤飞挑下眉:“你见过童熙晔,很难想象还有人的皮相姿色,能跟他不相上下吧?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当着秦烁的面,找几个人,几条狗轮流上他,那两个人会什么反应,也他妈太有意思了。天真的人,就只配被撕碎的下场。”
充斥恶意的言语间,吞吐的烟雾缭绕,骆海眼底,似是悲伤似是缅怀,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
“我敢那么对童熙晔,但老实说,我没胆子那么对他,舒漠阳。”
“旗帜的继承候选人,舒漠阳?”藤飞震惊,“他怎么会——”
“怎么会自毁根基,谁知道呢?”骆海接过话,眼神玩味,“长成那样,就算被当作玩物,也是那种让人觉得轻易弄坏太可惜,不是流水线上有大把替代品的廉价货。”
“会不会他另有所图”,藤飞正色问道,“只是利用你?”
“利用我什么?”骆海不以为然轻嗤,“对他那个位置,我最大价值,是喂他的狗。”
藤飞脑中思绪百转,仍是难以置信,却开始抱有希冀:“要是他那个位置,能反水——”
“连根拔起”,骆海耸下肩,低头直接用手掐灭烟蒂,“整条白金道,至少清净三年。”
“那你有什么打算?”藤飞片刻不停问道。
骆海愣住:“什么?”
“就算你说的什么罪恶没完没了,这不是要告一段落么?你想做什么?”
骆海掌根按住眉心,被气笑了:“警官,我做过的事,被判死八十次都不一定够,你他妈别跟我说,要去给我求情,减到死二十次。”
“已经谈过了”,藤飞眼睛里希冀更亮,“不用死,真的。”
骆海顿了顿,冷声道:“终身监禁?还不如死了干脆。”
“我会陪你”,藤飞一字一字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要调去当狱警?在监狱里玩制服诱惑”,骆海突兀脸色铁青骇人,“还是你他妈天才的脑子里准备去犯点事?你知道一个警察进监狱会怎么样?我得排队在一群人后面没日没夜一起轮着上你。”
“哪有那么惨?”藤飞摇摇头笑道,“我又不像你那么爱得罪人,我朋友很多,到哪都能托关系受照顾,你乖乖跟着我,放风都能给你安排阳光最好的时候。”
“滚。”
气势却虚弱如同病入膏肓,藤飞双手抄抱住他时,骆海整个人绵软无力,倚在藤飞肩里缓慢喘息,听那个声音继续耐心轻敲在心脏上:
“骆骆,什么时候你能学学我的坦诚,说句找到你,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