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侦探社】
“天凉了”,言欢额头点在玻璃窗,自高楼俯瞰,路上两排刚泛微黄的树木,“让咱们出去度个假吧。”
身后歪斜在沙发里的男人,很配合做了片刻认真思索状,点头道:“理由充分。”
“嘿”,言欢回头一呲牙,手里开扇一般展开七八张各式假期广告,“想去哪里?哎,我也知道你,只要行程舒适,床铺柔软,美酒佳肴,哪里都可以,对吧?”
言欢低头扒拉着传单,一张一张看过去:“你倒是不挑,就让我怎么选?”
允落辰笑了笑:“选最贵的。”
眯眼瞥过去半晌,言欢幽幽道:“有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己做你生意。”
“说起来“,言欢低头继续对比行程,漫不经心随口问,”倒是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你一定不去的?”
允落辰从茶几果盘里捞了个苹果,咬下去慢慢咀嚼,果肉汁液在味蕾里铺展开来,多年前几乎被遗忘的记忆浮沉闪影。
“少主,在地下钱庄,东西千万不要乱动。”
透过保镖重围中看着人来人往,十一岁少年,面容青稚,眼睛透亮,其中神色却怠懒,沉寂深冷:“刚才过去几个,看着年纪跟我差不多。”
保镖头子高度警戒同时,似笑非笑:“差太多了,少主,那都是货物,您是买家。”
少年优化过的配比方程式,需要一种稀有的催化剂,阳光下正常渠道无从购买。
“本来无需您亲自跑这趟”,保镖熟门熟路代劳着完成交易,“只不过旗主吩咐,让您早点见识这个黑道集市。”
真无聊,少年手插进裤袋。
“少主,前面就是红白间”,这保镖大约是有着要做旗帜两朝元老的雄心,继续热络怂恿,“马上就开生死局,要不进去看一场玩几手?有个连赢了七场的,现在是下注大热门,都有斯巴达克斯的称号了。”
寥寥数语,少年已不需多问,便推测出红白间是个如同古罗马奴隶决斗场的地方,从古至今,就有人爱看这血肉横飞,厮杀搏命,肆意践踏的戏码。
“红,白,都是我不喜欢的颜色”,少年冷淡里带出一丝讥诮,“斯巴达克斯?这名号,从历史说,对这地方可不怎么吉利。”
少年没任何犹豫转身离开。
“这地方不见识一下真的可惜,哎,少主,慢点别走那么快。”
旁边小门店恰巧换了张黑胶碟片,空灵悠远的歌剧唱声蓦然响起,少年停住步伐,眼中闪过一丝盎然光泽。
“老板”,买下唱片的少年思忖片刻微笑问道,“这个,有机会听到现场吗?”
“倒也不难”,老板数着钱回道,“我记得应该是百老汇驻场吧。”
“谢谢”,少年勾起嘴角,转回身眼睛盯着碟片,头也不抬对保镖说道,“回去报旗主,我自学有限度,想继续精进,就需要去高等学府了,美国的最合适——”
红白间的兽笼阴仄如牢狱,幸存的胜者,仍是囚禁的玩物。墙上有道一指宽长的缝隙,正能看到外面。
十八岁年纪,正介于少年与成年间,身材修长肌肉紧实,新旧伤痕斑驳交叠。
“喂,这次对手来头也不小,你还能活下来么?”
“不知道。”
“看什么呢?是那边,那边,那个小孩?那么多保镖围着?谁啊?”
“允落辰。”声音平直,听不出任何情绪和意图。
“你跟他认识?”
“以后,会认识。”
身边的人笑声疯癫绝望:“你也别太狂了,以为赢几场,就能活着走出去?别太天真了。”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但有时连初相识,都是错开的时间和空间。
“想什么呢?”言欢身体紧挨着他砸进沙发,眉毛挑高,“居然没吩咐我给你削皮切块,不太正常啊。”
“小狸猫,问你个哲学问题”,允落辰展开胳膊搭进他肩膀,“真相的碎片,是真实还是谎言?”
言欢斜睨了一眼,抓起电视遥控器打开:“什么碎不碎片,老子最讨厌玩拼图。”
允落辰了然笑道:“也是,你爱看开头就知道结尾的偶像剧。”
“对,我就是爱看”,言欢承认得毫无愧色,“花辞树这刚上的新剧真是大爆,从奶油小生转型得脱胎换骨,就算我是他粉丝,也想不到他一个瘦了吧唧小娃娃脸,能把一个地狱归来的复仇杀手演的叫人不寒而栗。”
在瘦了吧唧小娃娃脸时,允落辰转头凑近了审视言欢,笑道:“炉子笑锅黑。”
言欢怒目而视:“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
允落辰从善如流改口:“梨心笑雪白。”
好在片头曲过去,剧情紧凑,顺势轻松就安抚了狸猫炸裂的背毛。
“套路是真的老啊,复仇的男主,总要爱上仇家的女主”,言欢感慨道,“哎?为什么打斗场面都不连贯,这他妈谁搞的删减我问候他祖奶奶的三舅母!”
删减,有时是必要的。
就像曾经转述给言欢听的,舒漠阳对他讲述的过去。
那并不是谎言,只是拆解掉更多来龙去脉,比如舒漠阳的复仇,从未在送那几个杂兵去排雷尸骨无存那里终结,而是顺藤摸瓜层层拾阶而上。
为何战乱不止,佣兵频现?因为那片秩序混沌的土地,原始淳朴的人,被奴役,被强迫种植他们从未见过的怪异植物,那植物让人心智全失发疯发狂,却能换来同等重量的黄金。
追查的尽头,舒漠阳发现,将他出生村落拉入深渊的缘由,是一张轻飘飘纸张上的化学公式。
【旗帜总部】
砰声枪响,子弹穿透电视轻薄屏幕,嵌进墙壁里。
枪口冒丝白烟,举枪的灰蛇暗色眼瞳里忍无可忍:“什么垃圾烂剧?哪可能杀手像他这样,还能吃汉堡和可乐,成天围着个女人转?就算是天才,每天保证不退化的基础训练也要四个钟头吧?”
青鼠拍拍手:“打烂正好,已经半个小时,再看下去损伤了视力,不如直接戳瞎算了。”
被青鼠热情邀请来一起看电视的易木石,之前还奇怪角落里为什么叠放着四五台没拆封的液晶电视。
灰蛇沉痛叹气:“一天就难得这么点时间,都浪费了。”
青鼠歪头晃脑。吹了声口哨:“你这新上手的家伙倒是不错。”
灰蛇嘶哑低沉声音里难得有几分兴奋昂扬:“看外形就是普通伯莱塔92F,但其实从材质到枪膛准星都是武器名贾皮克里特制的,重量轻后坐小,火力二十米内能击穿三级防弹。”
青鼠立刻垂涎三尺伸过手去,被不客气一巴掌拍开,灰蛇一贯沙哑声音:“从现在起这就是我老婆,不管是谁,一个手指都别想沾上。”
门被推开,舒漠阳走路从无声息,闪身进来,面色冷淡,肌肉上泛一层细密汗水。
“左手用剑短时间跟不上”,他走到灰蛇面前站定,“给我把枪先用着。”
灰蛇立刻调转枪柄递过去,看着舒漠阳左手持着摆弄两下,才问道:“怎么样?”
“凑合。”舒漠阳转身离开,开门时看见墙角堆的电视,下巴微抬,“给我一台。”
电视安稳挂在舒漠阳卧室墙壁上,关闭时黑色反光的屏幕里映出易木石三分疑惑七分防备的冷硬侧脸。
舒漠阳说有东西送他。
他面上没给任何回应,只管低头继续料理舒漠阳伤处,不止二次重创的右手,还有之前下腹,也愈合不理想已有感染迹象。
“我答应过的,教你。”
遥控器按亮了电视,屏幕流光散落,镜头晃动让屋里光线忽明忽暗。
“我挑了些有意思的”,舒漠阳平躺在硬塌上,嘴角微勾声音玩味,“你先随意看,看够了再叫醒我。”
“你到底搞——”易木石皱眉,话语戛然而止,当屏幕终于稳定清晰。
年轻男人,赤裸被捆束在X型的木架上,四肢关节都被反向扭转脱臼,诡异得像被恶意破坏的玩偶。
“那些个软绵绵的有什么意思?”典着肚腩的中年男人走进镜头,脸上充斥猎奇的兴奋和炫耀,“今天用这个极品招待各位,这可是红白间从未有败绩的屠戮王者。”
(有人说我日更,然后有人嘲讽说我日更的,我就身体力行嘲讽这个嘲讽,就每天一叹,这世界上咋就有我这么讨人厌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