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禁室(开启新世界)
说不出的难受。
身后胀痛的入侵,贯穿和吸附。
想伸手查探,手却动不了。
被吊扯高举的胳膊,一阵麻木电刺传进混沌大脑,许修恒终于睁开眼,后仰着头颅,头顶排灯昏黄闪烁不定。
模糊视线顺手臂向上,被拷住的手,承受体重,腕上皮肉溃破。
膝盖用力,腿蹬直,脚掌勉强垫住地面。
“醒过来的时机正好。”嗓音清亮透彻,正对他说话的男人,面孔逼到眼前。
应双逸?
许修恒迅速否定这个判断。
虽然是相同的五官外貌,但应双逸总低眉垂眼,从不会笑得肆无忌惮,顽劣又欢快。
更不可能大刺刺赤身裸体,只剩紧锁颈间的金属黑色项环,在肌肉匀实的身体上格外扎眼。
男人眉飞色舞着绕到他身侧,手掌按上他腰后:“我给你做的准备,绝对是充分妥帖。”
许修恒已察觉自己下体赤裸,后穴夹塞粗长异物,被抓住,缓慢向外抽出。
内壁紧吸摩擦着嵌埋物,穴口被迫撑开,最前端粗圆褪吐,脱离时酒杯拔塞般轻响,夹杂黏腻湿泽。
弯弧上翘的黑色按摩棒,沾满润滑,湿淋淋嗡响,被随意丢在地上。
“电影里反派总死于话多”,男人扣住他髋骨,拇指下压按在臀瓣,“所以我们先把正事办完再聊。”
跟刚才的明显不同,此刻抵上来的硬热肉感,搏动生机。
自己正被男人用阴茎性侵,许修恒理清状态同时,粗硕前端已再度破入紧缩的涩处。
“应双戒——”许修恒叫出这个名字声音哽塞轻颤,分不清是判断质问,还是阻拦恳求。
“对,是我”,男人低声轻笑,扳开他的腿,继续往深入推进,“最出名的公用军需品。”
被抽送动作连带着晃动,许修恒看清周围,废弃货柜,还是冷藏库?腕上手环暗淡,信号完全阻断。
“被操了还这么不慌不乱,性格够沉稳的”,男人开拓顺畅,整根插入到下腹贴合,看着他黑色军服的肩章,戏谑喊出职衔,“许少校,原因你都不问,军官学校现在还教不跟恐怖分子谈判那套?”
原因是——
许修恒的思绪被猛然凶狠的抽插搅得散乱,只听操弄他的男人低冷嗤笑:
“双逸跟你告白,就算你不接受,他也是你朋友,你就任由周围那群混账玩意儿对他说三道四?”
许修恒想起,那是一周前,应双逸连抬头看他都不敢,却当众清晰无比说出口:
修恒,我喜欢你。
周围人哄笑,越过他直接上手推人:真是疯了,你这个白痴,这里谁不知道你那个母狗一样的弟弟,真以为你带着白色手环就跟修恒是同样级别?还是说兄弟两个,都是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贱货?
那时诡异的,就像灵魂抽离,做不出任何反应,只听着刻薄下流的言语,劈头盖脸砸向惶恐无措的应双逸。
如今耳边,应双戒声冷刺骨:“既然说话你无动于衷,那就上手做点让你能有反应的事。”
腰身被钳制,粗硬猛然上顶,内壁荒芜未经开垦,猝不及防如吃饭嚼到沙粒,酸磨拧错,直蔓腿根。
身体无法蜷缩,只能僵硬咬牙,维持冷静自我安抚:前列腺受到刺激而已,这种程度的疼痛,不难忍耐。
“腿往前打开一点”,应双戒突然温和得诡异,不疾不徐后撤又挺入,“再来试试。”
角度细微变化,侧抚撞击着磨划,却掀起漩涡,不止后穴,连带周身肌肉,收缩又喷张。
快感如迫击炮直冲心脏,阴茎半硬抖动不停,透明体液滲出润湿充血龟头。
这到底——是什么?
“不用那么震惊,因为亲身经历够多,经验丰富到我想不擅长都不行”,应双戒显然察觉他变化,满意嬉笑,更贴近抄起他右腿腿弯,舌尖钻进他耳窝低声道,“你就放轻松,享受新世界的快乐。”
许修恒抗拒扭头,冷冷盯住男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绷不住了?谈判不着急,现在我只想要你——”,男人包裹他下颚的手掌粗糙,将他脸扳抬向正前,“看镜头。”
锈迹斑斑的三脚架,古董摄像机,运转冷淡无声。
“过时淘汰的东西,但有两大好处,一是不连入网络独立运转,不会被入侵盗窃,二是技术不支持造假所以真实性毋庸置疑。”
后面收得更紧,身体越发不能自制,几乎是在描摹,那根进出器物的尺寸形状。
“许少校,今天需要你被我这个廉价男妓操到高潮迭起的记录,你越早给我,我越早放你,听明白了么?”
(2)窑烧(过刚易折硬质易碎)
密闭压抑的隔绝空间里,皮肉撞击啪响,粗喘气息交错重叠。
“别往上挣,你手腕要折断了”,应双戒从后抄抱他两腿腿弯,“你相信我,我臂力很好,不会失手捅穿了你。”
这是相不相信臂力的问题?
悬空失重,钉在男人性器上起落,许修恒身体每一寸绞紧的肌肉,都在本能却徒劳的逃离,这四壁光滑的垂直深渊。
那并不是痛苦,只是无法思考,像不断陷进流沙,肢体缠绕,再被温柔托上夜空,无数飞驰光球擦身而过。
军服硬质衣摆,突兀磨在前端孔洞,引得他不能自制后仰,靠在男人身上腹部抽搐,膝盖不停向内蜷缩,却无法并拢。
许修恒唯一能做的,只有更狠命拽动吊住的手臂,骨骼快要脱臼的不断咔响。
“哎,你这样会很痛吧?”应双戒似乎无奈,缓慢抽离,放开他的腿。
金属划过地面的刺耳声响,冰凉钢制台面抵上许修恒后腰,被揽抱坐上去,高度让他能轻微躬身弯腰,绷紧太久的肉体,乍一松懈,颤抖不止。
应双戒手撑在他身体两侧,挑眉笑道:“这个,以前是停尸房的解剖台,好玩吧?”
喘息不定,许修恒正面对的那双眼睛,跟应双逸同样的弯弧圆柔,瞳仁黑亮,幼猫般水润得温和无辜。
嘴唇也柔软,天然上翘带几分纯真,开口语气像友好商议:“你休息一会吧,我被锻炼得很持久,没那么快结束。”
腿间性器挺立,无声佐证。
旁边角落酒桶,应双戒接出半杯正要喝,想了想先递到许修恒嘴边:“我自己酿的,要不要喝?”
口干舌燥,喉咙痒涩,许修恒没多想,前倾低头抿住杯沿,应双戒抬手幅度过大,液体直灌进嘴里。
冲辣如同工业机油的味道,皱眉反射就要吐出来,却被有所防备的男人扣住后颈,唇压堵上来,舌头直接撬入吸吮。
酒液蔓延,滲出嘴角,许修恒僵硬瞪着应双戒,意犹未尽仔细舔过,轻声抱怨:“好不容易搞出一点,别给我浪费嘛,现在青鸟舰上,酒比黄金贵。”
许修恒别开脸,口腔充斥劣质烧灼,应双戒歪头凑得更近,眼睛忽闪打量他:“干嘛一直不说话?双逸跟你告白那会,也是毫无反应。其实你算什么都没做,现在是不是感到很冤枉,很委屈?”
冤枉和委屈,倒并没有——许修恒想,作为朋友,他那时的确,至少应该出手维护。
“没办法啊,我是严重兄控,嗯,兄控,胸……”应双戒若有所思的视线下移,突然抬手利索撕开他军服。
张开手掌拢住饱满胸肌,惊喜和遗憾交加的感慨:“手感真好,果然要肩膀够宽才练得出来。”
指缝夹住褐色颗粒,应双戒埋进他颈侧轻咬,含糊低喃:“许少校,我喜欢你的身体。”
这是什么?——许修恒呆愣疑惑,以往被忽略的部位,被牙齿轻撕扯动,他居然就压不住嗓子里无端的呻吟。
“后面的洞着急了?”手指轻易探入的内部,层叠紧缩吸纳,“这次我保证你比之前更舒服。”
舒服?这种感觉?
跪坐上钢制台面的男人,分开他的腿抱住下压,被进入填满到不留缝隙。
那个狭小的部位接受抽插而已,却如同整个人置身巨大手掌包裹其中。
他像块粘土被揉捏塑造,放入窑里烧成瓷器,再被清脆打破的四分五裂。
比之前那次,射得湍急凶猛,从后腰被抽空全部。恍惚和失神里,男人解开他头顶手腕上的锁镣,将他仰面按在台上,托高腰臀贯穿到底。
想要停下还是继续?想要轻缓还是深重?
他不知道的事,侵犯他的男人和体内捣碎他的阴茎,好像什么都知道。
手被扣在头顶,挺动腰身时紧密相连的地方,外部会阴都忍不住摩擦。
这是张腿迎合?许修恒闭上眼,这就是所谓的性欲?高潮?
又被操射,没有直接触摸,温热浸透了血肉,跟他以往尝试的自慰射精完全不同。
应双戒继续使用他紧缩吸纳的甬道,比之前肆意横行,并抱了他双腿,自上而下的放纵开力道和速度。
爆发时拔出,迸落在许修恒胸上,少许溅在淡漠的眼睑下。
“弄脸上了——”应双戒手正要抚上去。
始终失魂落魄的许修恒,没有半分征兆的,膝盖猛烈撞进他腹部。
(3)双生(想清楚再说话)
应双戒匪夷所思的敏捷,弓腰后跳。
许修恒并未追击,他的首要目标,显然是摄像机。
起身迅猛伸手过去,即将触及瞬间,残影掠过眼前,喉咙几乎被扼碎,巨大冲击力量,将他狠撞在厚重铁壁上。
背脊震痛,窒息中黑暗侵袭,听见男人笑道:“说过我臂力好,性欲持久,是不是没说我射完恢复也很快?刚才还可惜,最适合你的体位还没用上呢。”
被摆弄成趴跪在地,腰臀抬高,手臂向后拉住。
男人大开大合,凌乱深急,手握到前面,再度挺硕的柱身,拇指划动冠沟。
无可辩驳,无处藏身的欢愉,许修恒短促低叫,像三伏天烈日下的冰块,消融得没有反抗余地。
地上溅落白浊浓厚,腥气在不透风的密室更重。
应双戒穿起自己青灰色的工装服,将裤子丢给侧身靠坐在地的许修恒:“内存卡录满了,不然我还能继续。”
腿根打颤,让蹬穿裤子几次停顿,许修恒站直身,低头整理衣摆沾透湿痕的军服。
应双戒将摄像机收进衣服内缝口袋,推开铁制大门,率先走出去,外面是空间巨大,堆积成山的金属垃圾场。
回头看许修恒跟出来,正查看有了信号反应的手环。
“许少校,还这么若无其事的?你到底是沉稳,还是反应迟钝?”
许修恒没抬头继续翻看留言信息:“我习惯想清楚以后,再说话做事。”
“说起来,你这种身份怎么会来长尾街?”应双戒手里拿着半杯酒,边说边倒进嘴里,“我还头痛怎么逮你,没想到居然自己送上门。”
许修恒淡漠神情纹丝不动:“双逸约的我。”
噗的一声,应双戒嘴里的酒全喷出来,目瞪口呆听人继续平淡道:
“过去四个小时了,你确实持久。”
视讯电话嘟响,应双戒大惊失色,像只流窜夜猫,闪身蹲跪到旁边废弃铁桶后,小心翼翼探出头。
面色悻悻,有点唾弃自己多年不用手环, 都忘了全息投影就像前置摄像头,他能从后面看见应双逸虚像,对方看不到他。
“你还在?”许修恒目光平淡,“抱歉,突发状况耽误太久,我尽快过去。”
应双逸眼神低垂,嘴角浅浅上扬,言语迟缓:“没……事,我等。”
中断通讯,许修恒视线从消失的投影,推至神情精彩纷呈的应双戒脸上。
“什么情况啊”,应双戒抓了把凌乱短发,“你是要答应双逸?”
“没想好。”
“怎么会没想好?”
“正在想的时候”,许修恒平直说道,“被你打晕了。”
应双戒盯住他认真问道:“你到底喜不喜欢双逸?你跟他在军校,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我想过了,不喜欢”,许修恒回答,“但他适合,所以我才考虑。”
“你什么意思?”
许修恒想了片刻:“跟双逸在一起,不做爱也没什么问题。”
应双戒无力摆摆手:“你跟他这方面的事,不用跟我说。”
许修恒眼中掠过一丝嘲讽:“不说,你又要做什么让我有反应?”
更加局促跟尴尬,应双戒转移话题:“那个,为什么不做?双逸长得多好看。”
“我对性爱没有感觉。”
应双戒再次石化:“性无能?这种事,你告诉我?”
“无感”,许修恒纠正,视线落在他衣服里的摄像机,“告诉你又怎么样?更见不得人的把柄,不是也在你手上?你打算要挟我什么?应该不是跟应双逸谈恋爱吧?”
“那个以后再说,双逸不是还在等?你先去找他”,应双戒像个闯祸后懊恼,仰天叹气,“做事冲动了,早知道这样就不找上你,对不起。”
许修恒冷冷道:“真要道歉,把摄像机给我。”
“那可不行”,应双戒眼瞳幽深,笑意森冷,“怎么不再上手抢呢?”
“我打不赢你,不需要白给你找乐趣”,许修恒冷淡道,“保管好了不准曝光,我等你联系。”
“那也不行”,应双戒食指敲了敲黑色项环,“我这个联系不了人,你扫上面程式,就能随时定位我,犯人嘛,总是等人来抓的。”
许修恒静默片刻,抬臂靠向他脖颈。定位程序载入完成同时,手腕被轻轻握住。
“皮破得这么厉害,摄像机不行,给你点其他的做补偿”,男人讪讪说话,掏出张卡片,咬破拇指印上个血纹递给他,“后天晚上有空去看吧,能让你解气。”
我生气了么?
许修恒乘破旧的电梯上行,这个金属垃圾场在青鸟舰,长尾街最底层,罕有人至。
长尾街,名义上的军需后备处,实际上,三舰人尽皆知的平民窟,以及罪孽清算地,欲望宣泄口。
他的白色手环让周围人退避三舍,走进古书局,同样白色手环的应双逸正坐在窗边,容貌清丽俊秀,神情却有种异样停滞,近乎透明。
(4)2055(毁灭再复生)
2025年夏,来自外太空,恐怖到至今无法精准估量的核爆,直接摧毁南北美洲,开启宇宙战争纪年的半球覆灭事件。
2032年冬,卫地七舰打造完成,如月球一般以不同距离轨道运行,同年立法男性强制宇舰兵役。
2040年,地球可居住地及物资有限,立法仅限女性,未成年,及未来退役军人长居,新规男性14岁成年,兵役年限延至30年,期间享探视,婚配假期。
2048年,遭遇强大攻击,远端四舰陨落事件,仅余青鸟,逐浪,苍穹,作为补给,中转,前沿,地球最后三道屏障。
2055年,如今。
许修恒已经一年多没见过父亲,三大上将之一的许鹏军,想必还在逐浪舰,为八年后第一批退役兵士的安置问题焦头烂额。
见不到,反而好。否则又要听那些:
站直,腰挺起来。别给我丢脸。
做事用脑子。你怎么这么笨?
闭上嘴,别让人发现我许鹏军的儿子是个窝囊废。
那只要不说话,不露声色,面无表情,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就是艳羡,敬畏和疏远。
兵役每年三舰轮值,军官回到青鸟,会在学校补充新的技术知识。许修恒通常跟应双逸同在修习室,自己要花普通人双倍的时间,完成课业,这点他不希望被人知道。
应双逸每次五分钟就写完整张运算答案,然后一如既往的陷入梦游似的呆滞。仅在许修恒费时费力完成后,臂肘轻碰,脸转在另一侧不看他,手指点在他做错的部分。
跟应双逸在一起,平心静气,远离麻烦。传言都是他在同情和陪伴这个自闭症,交流障碍的同龄男人。事实应该是,从小到大,只有应双逸会耐心等他,从不催促。
就如同现在。
许修恒拉开椅子坐下,对面男人像如梦初醒,懵懂低头,手指抠着桌沿:“你来……谢谢。”
纯白跟幽黑,绵软无害的羊跟狂纵嚣张的狼,孪生兄弟,除了脸,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让你等这么久”,许修恒平淡道,“该是我道歉才对。”
应双逸轻缓摇头:“本来,也等,双戒。”
许修恒眼睑一跳,面色如常:“你弟弟?你还叫他过来了?”
摇头略微用力:“叫……不来,我等,双戒,很少来。只能,等。”
“为什么不来找你?”
“推……箱子”,扣在桌沿的手背上,细小青筋微凸,声音低喃,“双戒要推,很多,累,受伤。”
底层垃圾场,时不时高空坠物,金属硬质的响砸声,应双戒侧躺在那张缝隙里还残留精液的解剖台上,钢铁材质模糊倒映他脸上回味的笑,低喃自语:
“双逸看男人眼光,真不错啊。”
一周前突然间,心里始终存在的弦,拨动了。
不需要问情由,应双戒拎过棒球帽扣在头上,手抄在工装裤袋里,快步离开垃圾场,穿进长尾街,运气很好顺利抵达古书局。
帽子一摘,手臂张开,笑容灿烂:“双逸双逸双逸!”
“双戒……”,白色手环晃动,跟他同样面孔的男人,迟缓费力拍拍他小臂,继续吐字,“双戒,双……戒。”
从小如此,他喊三声,他必回三声。
两个小时,零碎言语中,拼凑出应双逸喜欢上一个人,准备告白的事。白色手环投放,不止有许修恒资料,还有很多两人相处的影像。
应双逸的习惯,用视频记录,弥补他言语表达的缺失。
“上将家的独生子啊”,应双戒咬着根牙签沉吟道,“那应该有天生婚配权,你会想跟他走到那步么?”
应双逸脸色微红,眼睑垂得更低:“我想,亲他,左边,脸颊。”
应双戒哇的一声,瞪了瞪眼:“你已经这么喜欢他了?那——加油吧,我支持你。”
两人十四岁时,忘了是因为什么事,双逸问他喜欢是什么?他回答,喜欢就是想亲他左边脸颊。
然后,发生什么?记不清了。
牙签被咬断,应双戒随意瞟了眼古书局外如鬼影攒动的人群,每个都眼泛血色狞笑。
快三个小时了,有多少人找过来了?
“双逸,我得去推箱子了”,应双戒起身,从旁边架上抽出那盒木条叠叠乐笑道,“这次要搭到二十层才能走哦。”
应双逸撇撇嘴,不情愿得快哭出来:“做不……到。”
“慢慢练习,不着急。”
“你不……帮我了?你说,一直,帮……”
八岁时,应双逸还不会绑鞋带,战舰校园里应双戒丝毫不理会旁边嘲弄的围观,蹲身灵巧绑好:“以后总能做到,在那之前我先代劳吧,晚学会有晚学会的好处。”
“现在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出门前应双戒回头歉意笑笑,承诺保证,“有空的话,我什么事都会帮你。好好搭吧,专心一点。”
应双戒只能竭力跑进后巷,项圈里电击让心脏麻痛狂跳,跪倒在地,抬头对围堵上来的人无奈笑道:
“我又没反抗,滥用惩处要被扣军饷的。”
“难得找到你,万一再跑了怎么办?知道我们多想你?”
应双戒无所谓点点头:“谁说我不想你们呢?都是我优质的长期饭票。”
(5)供需(供求关系)
五十年前生产的摄像机,还能正常使用实属难得。
应双戒翻身平躺,翘起腿有一搭没一搭轻晃,手持摄像机,操作小屏幕里定格,聚焦推进到许修恒脸上,眉峰凌厉,眼睑狭长尾端轻挑,面无表情显肃然持重。
“我要是长这样就好了”,盯着看的人轻喃调侃,“一看就是人狠话不多,谁都不敢惹那种……军队精英。”
画面静止时,跟黑色军服映衬得当,正经清冷得生人勿近。播放键一按,还原全景就变成,被他从后抱住,张开腿接纳,淫乱不堪,神情里除了极力忍耐,还有一丝迷惑,浑身颤抖着射出时,转化成明晃单纯的震惊。
应双戒忍不住笑出声:“这叫无感?骗鬼呢。”
后面越发激烈,交合肉体映在那双深幽瞳孔,带回当时的欲望,应双戒拉下裤子,眼神迷离,手握上自己撸动。
热湿浸透指间时,应双戒重新定格回最初,嘴唇压贴上去,屏幕里许修恒冷峻的面孔。
“兄弟还真是,什么都一样”,嘲弄散漫笑着坐起身,摄像机仍抵在嘴边喃喃自语,“这个,藏哪里好?总觉得哪都不放心。”
。。。。。。。。。。。。。。。
卡片是长尾街一家廉价地下酒吧,许修恒递给看门人,那人扫过血指纹颇为意外挑下眉:
“他给你的免费票?这可够稀奇的。”
昏暗环境下,吧台里投影屏前方的几个圆酒桌挤满人,许修恒挑了个角落落座,只觉得奇怪。
末世环境早没有正统影视传媒娱乐,电影剧集球赛演唱会,都是之前留下的,任何人可以通过军备手环随意调取,不过据说外星攻击前,已经是自媒体短视频称霸。
所以目前这种历史上电影院的氛围,是要看什么?
荧幕亮起,一身青灰色工装,短发乱翘,面孔清秀的年轻男人,百无聊赖,随意甩动手臂,扭转腰身,像个没睡醒的中学生敷衍做着热身广播操。
酒吧里一片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夹杂着欠操,贱货之类的兴奋咒骂。
许修恒明显愣住——他当然知道黑色项圈代表什么,但现在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荧幕里,应双戒正将臂肘横压身前,房门推开,四个身穿军服的男人接连而入,为首的恶意笑道:
“一起来,节约时间。”
应双戒歪头扫过几人:“看你们也不像要赶时间的样子。”
男人逼近一步抓起他衣领:“给你节约时间,多接点生意。”
被推倒在床上,四个人围上来,居高投落的阴影像十字形捕兽夹。
“喂,怎么总穿这种工装?难看还难脱。”解他上衣的男人呼吸渐急。
“别的衣服哪有这么多口袋?装得下这堆保险套润滑剂,让他随时随地准备挨操。”
应双戒冷淡道:“主要是结实撕不破,不然赚的不够买衣服。”
男人们对视片刻,其中一个掏出匕首:“这次事后,总够你买件紧身衣,最好是透明那种。别乱动,我可不想弄伤你,浪费军饷。”
看见男人捏起他大腿上裤子布料,持刀试图割破硬质粗布,来回几下却豁不开,应双戒挑眉:“喂,你这么用刀,可容易——”
“呃!”刀刃擦过男人另只手背。
“划伤你自己。”时机太凑巧,应双戒忍不住笑了下,立刻被愤恨甩过的巴掌打得脸偏向一侧。
“就是忍不住,摸摸你这张漂亮脸蛋”,男人咬牙克制道,“可别连这点小情趣都拿去投诉,不过你这种,处理级别都排到失窃案之后吧?”
应双戒眼神一暗,手像无声鬼魅,掠过男人前臂。男人只觉手腕麻痛力道松开,匕首掉落被劫持而去。
“你!”男人惊骇下急退差点跌下床,旁边站的人本能出手扶住他,还不明所以。
“别折腾衣服了”,应双戒把玩匕首,调转锋刃,刀尖架在自己颈侧,“直接划我身上吧。”
“别闹了”,站在床头的男人劝道,“弄伤他赔钱,还不如多操他几次。”
“不用担心”,应双戒漠然看着刀锋,“规定你们不能故意伤害,没说我自己不行,来说说,想割哪里?我避开要害,不闹出人命,要不就手臂上,给你们计个次数,方便结算。”
“神经病!”
刀被扔在角落,随后是被剥掉的衣服裤子落地。
男人跪进他腿间,攥住腰身直接粗暴长驱直入,片刻不停的狠命撞击。另一个抓起他头发,按向胯下。
“你们动作快点,搞这么久。”
“小贱货,先喂你一次,嘴巴收紧全都喝下去!——呼,行了,换你。”
拍拍窒息闷红的脸,新上来的男人笑道:“别装死,谁让你身上都这么两个洞,多几个就好了。”
“那就把刀给我嘛”,应双戒冷淡抬眼看他,神色认真道,“我在肋骨跟内脏之间,再给你们开两个,看你们敢不敢捅了。”
“妈的,疯子!”
“转过去,看你这张脸,叫人反胃”,将人掀翻成趴卧,另一个从后扳开他,狠命抽插着不屑骂道,“你个没种的逃兵!”
(6)献媚(被X就先出份分析报告)
法律公平公正的前提,是人类得以生存延续。
十年前这句话奠定了新人权法案里对犯人处置的修订。
战场逃逸,违令怠职,成为跟杀人强奸,并列的三大不可赦免重罪。
但在半球毁灭的连锁破坏下,人口数量锐减,死刑取消,代替的是黑色项圈,成为最底层仅有生存权的奴隶,解决宇舰驻兵无处宣泄的欲望。
除了定期指派服务,平日被任何士兵找上,也无权拒绝。
屏幕里四个人气喘吁吁偃旗息鼓,手环在项圈旁边支付费用,穿起军服,餮足又轻慢辱骂着离去。
床上肌理汗透,遍布手印掐痕,粘灼体液的男人,慢慢支起上身,扫了眼腿间狼藉,就抬头看向墙上镜头,嘴唇弯翘,手腕转了两圈比在胸前,做出个谢幕姿态。
已是后半夜,酒吧人群打着哈欠散去,空气弥漫腥涩味道,看门人拿消毒剂四处喷洒,打扫到角落时,被坐着不动的许修恒吓了一下。
“你怎么还在?”
“想事情”,许修恒淡然问道,“那个是军用视频,你这么截取信号合法么?”
“说是防止军妓被杀或者重伤的留存证据,实际拿去干什么,都心知肚明,我这边收费还便宜”,看门人撇嘴一笑,“其实都是那小子捣弄出来的,他跟我拿分成,能让他少出来几天。”
宇舰上只要不是犯人,所有士兵,技工,经营者,每天都自动得到二十军饷。
最便宜的压缩营养剂,一天剂量花费十军饷,而黑圈犯人,在他们身上发泄一次,只需要五军饷。
除三大重罪之外的犯人,灰色项圈,必须自愿不得强迫,一次费用五十,导致有些人故意去偷个面包苹果,开始末世躺平之路。
曾有人对此就人性和文明质疑,但法规推行让犯罪率下降,士兵情绪缓和。
供需生存,人类的延续,是压倒一切的正义。
地下金属垃圾场的维护电梯,许修恒按了半天毫无反应,站着想了半分钟,转身推开旁边通道,下行的攀爬梯子深不见底,手脚踩上去,生锈金属声响刺耳。
应双戒正蹲在仓柜里试图给老式DVD播放机供电,旁边方形电视雪花波纹闪动,图像忽明忽暗里,出现古老的香港动作片。
垃圾场铁门被踹开,应双戒顿时跳起身,无声比在柜壁内侧,脸上神色一闪而过的绝望,随即黑暗沉寂杀机涌动,小臂长度的金属片,打磨的异常尖锐,被他握在手中。
“是我”,许修恒率先开口,才稳步走进去,看见应双戒明显松懈下来,手掌被铁片割伤鲜血滴落,“有人找过来会被你杀了灭口?”
应双戒笑了笑:“我也是刚想到,就算杀人,好像也没法再判得更重。”
“你手里那是什么?”
有点出乎意料被问这个,应双戒抬手回答:“戒刀。”
“我见过戒刀,不长这个样子。”
“应双戒的刀,就叫戒刀,有什么问题?”
“……”许修恒又进入思索状态。
“你那天后来,跟双逸聊的怎么样?”
“我说需要时间考虑。”
“这都几天了,还没考虑好?”应双戒语带警告,“你可别把双逸的大好青春年华都耽误了。”
“我需要先把跟你的事想清楚”,许修恒不为所动,“我一次只能想一件事。”
应双戒抿了下嘴唇,暧昧低声:“前天,去看了?”
“去了。”
“解气么?”
许修恒冷冷看着他:“你跟别人的事,和你跟我的事,之间有什么关系么?”
应双戒愣了片刻:“你是想了多久,才想出这么个精彩绝伦的结论?”
“你对我做的事,三成给应双逸出气示威,另外七成,是需要把柄,但侮辱我的时候,透着股谨慎,献媚讨好”,许修恒眉眼深邃如夜路,平坦中滲透压迫感,“你的胁迫更像恳求,最大可能,跟我刚晋升的职权有关。”
“厉害啊,推理准确无误”,应双戒咂下嘴,低头眼神轻晃,“下个月你去苍穹,会开始少校级别前沿勘查,要自组近卫队。能不能带上我?危险系数高的任务,带个罪犯探路是常规,没有人会置喙你的动机。”
“让我想想。”
笨重电视里还在影像闪动,年轻男人独自对打十几人刀光剑影,潇洒自如,意气风发喊了句:来啊,打架我最喜欢。
“这是什么?”始终笔挺站立的许修恒,问席地歪坐的男人。
“方世玉,六十年前的动作片,我最喜欢的……”,应双戒后仰头向上盯着他,“这都快演到结局了,你想好了没有啊?你真的什么事都要想这么久?”
“等。”
片尾字幕挂出,应双戒猛然翻身跃过去,双手按肩将许修恒推压在铁壁上,挑眉笑道:“要不我做点什么,加速你的思考过程?”
不等许修恒反抗,手掌已向下,抚过他胸前到腹下,那股难分冷热的诡异之感,又在身体里蒸腾起来。
应双戒双膝跪地,抽出他制服腰带,不以为意道:“别紧张,这次就真的只是,献媚讨好。”
(7)七年(打击不挑日子)
长尾街的酒吧,卖的都是勾兑气泡水,半分酒精不含,真正的烟酒已经是拍卖级奢侈品。
其实想醉生梦死,只需要闭上眼睛。这里没有四季,没有日出日落,黑夜白天全靠光线模拟。
看门人,也是老板,嘴里咬着根塑料吸管,在水池里清洗酒客留下的杯盘,幸而淡水供应富足。
可这异星凝水技术,跟青鸟军校创办者,以及目前军舰半数以上专利归属人的姓名,都已经被遗忘,或者说提及只剩痛恨和唾骂。
“廉副官?”
所以刚才许修恒能认出他,廉肖惊讶加叹服:“那么久之前去传信一个照面,你能记到今天?不愧是许上将的儿子,过目不忘么?”
许修恒沉默片刻,总不能说,是那不久前其他人来访他叫错称呼,父亲感到尴尬耻辱,把他关在房里,不把重要人物全部记清就不准吃饭。
那样记住的事,倒确实过多久都不会忘,不敢忘。
廉肖在他旁边坐下,自嘲笑道:“我早不是什么副官,都快十年了吧?”
“七年”,许修恒回道,“2048,四舰陨落,双子惨剧。”
“记得这么清楚,当时也去示威游行了?”
“没有,那个月,正好是我返地假期。”
廉肖眼神飘远:“你很幸运,那时不在,难怪你会跟应双逸走得近。”
卫地七舰,由近及远,依次是青鸟,逐浪,苍穹,双子,先锋,黄道,天意。
前三舰全副武装,后三舰支援储备,居中双子最为巨大和特别,分为两部分各自运转。
左舰储备最新发现的浮游聚核陨石,地球枯竭后,能提供后续二十年战舰动力的唯一能源,右舰完全按照地球生活设施配备,允许一名家属留守,给战备士兵最大宽慰,目前居住三万人,申请仍络绎不绝。
双子是中转承接,也是希望和连接,如同左右心房。
廉肖永远记得那时,生离死别,猝不及防到了无声息。
苍穹舰上,他如往常,在满桌满地堆积狼藉中,跟应上将一起找他的编号十一笔记。
金色手环前所未有的战争警报,第一条通报消息是:天意失联。
黄道全员一级戒备等待命令,然而六小时后,通讯嘎然而止。
先锋前往支援,汇报的言辞,迟缓犹疑,颤颤巍巍,完全不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最高前线指挥官。
他说,他看见,宇宙黑暗像只变色龙,黄道就是那只从他眼前飞过的蚊虫。
十二小时后,先锋失联。十八小时后,双子失联。
第一时间从苍穹遣派的探查队返回消息,双子仍在,只是全部动力停止运转。
救援火速开展,前往双子左的名单,包括少尉应双逸。前往双子右,中尉应双戒姓名在列。
探查队前压,回报难以置信的消息,原本先锋上的两枚核弹,分别锁定,袭击双子舰。
苍穹舰的配备,只有一枚,拦截,哪一边?
决定权,在苍穹舰最高指挥官,上将应无声手中。
二十年的能源,三万人命。
到如今,历历在目,应无声脸上的消沉颓废,生机殆尽的暗淡无光。
“许少校”,廉肖盯着面前人白色的手环,语气卑微,“应双戒是不是给您找不痛快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您也看见,他现在……已经那样了。”
许修恒若有所思,没给任何回应,就起身离开。
清洁工作完成,廉肖正准备睡觉,门又拉开的铃响,他从后厨探出看清来人,冷硬面孔浮出一丝讥诮:
“什么日子,白手环的还一个接一个。”
他甩了把手上脏水,走过去直接挥拳就打:“管律法的,你自己私闯怎么算?打死也判我黑圈么?”
来人身材高挑,不管浅褐头发还是军队衣饰,都齐整一丝不苟,却对袭击不闪不避,正中脸面,捂住出血的口鼻,眼睛玻璃质地的浅冷,神情淡漠。
廉肖又一脚踹进他下腹:“你近卫队呢?祈上将,敢自己来你倒是还手啊。”
祈脉弯腰缓了半天:“跟七舰格斗冠军打,还不还手,有区别么?”说话同时从军服上衣口袋里,掏出半包烟递过去。
廉肖扫了两眼,眼中讽刺更重:“睡我不用这么贵,我跟双戒一个价,不对,我还不如他年轻漂亮,你给我三个铜板就够了。”
“就换你陪我坐一会。”祈脉抽出一支,夹在修长手指间转动,诱惑至极。
“除非你让我边抽烟,边抽你。”
“可以。”
“滚你妈的。你当初那么对双戒,现在还假惺惺的跑来恶心我干什么?”
“在我的立场,我没的选。”
廉肖点上烟,深深吸了口吐掉,面无表情:“我理解你,所以你最好也理解我,在我的立场,同样没的选。”
他在判决生效后快一年才终于找到应双戒,长尾街最阴暗的巷子里,十七岁的少年衣不蔽体,步伐摇晃的拼命逃窜。
撞见他瞬间,短暂僵硬和颤动,就转身,宁可选择追猎他的声响方向。
“你走”,廉肖冷声呛道,“我不追不拦,等我随便宰个人,跟你带一样的东西,才能跟你说话对吧?”
应双戒只得回头,眼中润闪,笑容讨好:“廉哥,你也体谅下我,这种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心情嘛。”
(8)阳光(阳光是不讲原则的偏爱)
“廉哥,长话短说,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应双戒如他记忆中那样,说话嘴角上扬,眼神跳脱,狡猾里透着敏捷光亮,言语不管真伪,总带沉稳说服力:
“所以你务必不能牵涉进任何犯罪,别说杀人,伤人都不行,否则我再没机会翻身。”
廉肖眼里,只能看见他被撕破衣服下,裸露腿上大片淤黑,血丝蜿蜒。
“你冷静!”应双戒提高声音,又不得不压下急躁,手指摸上颈圈上,按下闪烁红点的按键,“这个检测到我受伤,就能上报治安官,你别插手,行么?”
墙后暗巷,吵杂人声追击脚步逼近:“定位就在这边。”
廉肖面无表情如海底暗礁,深冷声沉:“多久过来?”
“不知道”,应双戒耸下肩,眼睛紧盯住他,“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不要出手,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最好别看”,应双戒转身走向拐角,笑了下,“给我留点面子。”
一墙之隔,声音穿透,身体撞击墙壁,不同频率的喘息骂声:“你他妈再跑?除非你能跑得出青鸟舰。”
“我上报了,不想惹麻烦就现在走”,应双戒声音平缓,“你们今天也玩得够本了。”
“你,你敢上报?哎,搞什么?你们不是说他从来不上报么?”
“看你怂的,一个逃兵,还有脸再求助军队,害怕你们走,我今天就是搞死他能怎么样?”
“算了,你还没上够?哎,你还真——”
“他居然还紧得能夹住,比之前还热,真他妈爽。”
廉肖抬头,钢筋混凝土构建的城镇模样之上,高不可及的巨大舰顶,没有阳光,模拟昼夜交替的时间流转意义何在?折磨等待的人?
“四区治安官,编号8659,你们停下,站开点”,军靴硬底踏响,不紧不慢的步伐,话底透出微妙油滑,“裤子整好,用完就塞回去,我可没兴趣看。”
“喂,你上报的?站起来说话,核对信息,应双戒,罪名双子星救援逃逸,回答?”
“是。”
“受伤原因?”
“他们用……球棍。”
“用球棍插你?击打那头,还是手柄那头?”
“……”
“在那之间,你有没有给他们提供保险套,建议他们用性器插入?”
“我撤销控诉,只申请伤病暂隔。”
“伤处需要拍照。”
“我不申请了。”
“军队资源是被你随意浪费耍着玩的?”治安官低声讽笑,“既然销案你就还在使用状态,我正好下班,就光顾你一次。”
手指骨节分明,短平干净的指甲,连根折断在墙缝里。廉肖四岁起体术训练,早让疼痛如影随形,微不足道。
他以为自己无所畏惧,直到十九岁,跟二十一岁的祈脉及十余个预备役少官,一同在应家接受学习训练。
那台日晒风吹,电闪雨淋,万米坠落,太空失重一系列环境体验机,真是他一生的噩梦。
“哈哈哈哈,祈哥就算了,廉哥你怎么也撑不住?”
只有十五岁的应双戒,浑然无觉,对着头晕眼花脸色惨白的他们耀武扬威,得瑟至极的点兵点将,“你们这群小菜包。”
“看双逸干什么?他的轮次我替,多替两次都没问题,我家双逸的脑子,可不是你们这些随便搅和的摆设。”
那时,同样在战舰上,好像有阳光。
廉肖最怕的,就是这种快吐出来的反胃,怕到只想不分青红皂白的手起刀落。唯一阻止他的,是双戒说需要他。
应双戒也确实没说谎,转业的紫色手环,虽然层级最低,但好歹可以运营生意,微薄利润。
“赚得不够啊,我需要更多。”从不想被他看见,到不在乎任何人看见。
积攒到一定额度,就四处打通,想要一个前往苍穹前沿的名额,六年过去,得到的不止是拒绝,更多是谩骂嘲讽。
不够多的话,廉肖默想,如果是灰圈,一次五十,一天八个,八个不好算,十个吧,一个月……计算器放哪儿了?
“廉哥你别闹”,应双戒在他拉开抽屉时,看穿他想法,满脸惊悚,“就你那徒手把人拆八段的气势,别为难人,强买强卖不好,再说万一让祈哥知道,他非发疯不可。”
牙间半截短吸管磨得扁损,廉肖冷嗤:“他不是早疯了么?”
应双戒缓声劝道:“那样的事,换谁不疯?你就别再怪祈哥了,他能维持公正已经对我很好,该有的检查,药物的,精神的都做了,是我临阵怯战,就坐在路边发呆,没去救援舰报道。”
“双戒,你一定有理由……连我也不能说么?”
应双戒摇头轻叹:“能编我都给你编一个出来。”
“我不管别人,在我这里,你不可能是怯战的人。”
“应该说,就算我是,你跟双逸,都会包容我”,应双戒笑了下,眼中波澜不惊,“做你们的弟弟是我运气好,但总不能硬逼着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毫无原则啊。”
(9)招待(看诚意不是看方式)
廉肖看来,应双戒身上有种矛盾的蓬勃,既鲁莽果敢,又细致入微。
所以在最初,就察觉到他对祈脉那点龌龊而无望的心思。一个军中孤儿,对最高法庭审判长祈上将的儿子抱有幻想,都不是悲催,是整一个滑稽喜剧。
何况祈脉,有所有世家公子哥的通病,高冷洁癖端架子,没事皱眉装深沉。
“哎,你们说世上最硬的东西”,课后只剩四人时,应双戒没个正经抱臂突然问,“是祈哥的心肠,还是廉哥的拳头?”
廉肖不明所以但也立觉不妙:“你又胡扯什么呢?”
应双戒施施然解释:“据说做法官的都铁面无私,铁石心肠,但你又说过你拳头无坚不摧,我就突然想知道,你们两个较量,谁比较厉害?”
应双逸罕见的,低声说出一句:“双戒……觉得?”
应双戒咧嘴笑道:“我肯定赌咱们家廉哥赢,因为——镰刀割小麦嘛,哈哈哈哈。”
“别闹了!”
祈脉正摆齐桌上书本,眼睛垂了垂:“嗯,他会赢。”
操!
应家后院角落,廉肖毫无形象的蹲身叼着烟,手垂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
“你喜欢我?”走过来的人,端着架子装深沉。
“滚。”
“那我再想办法追一追。”
“叫你滚过来。”廉肖跳起来拽住人衣领抵在墙上。
习武之人,快意恩仇,亲就完了,废什么话。
一年后,跟他分享烟草味的男人,跪在门口,恳求他们的老师应无声,救双子右星,他的父亲祈苍临在那里演讲军属新政法规。
“资源可以再去找,老师,求你了,以后我一辈子执行勘查任务。”
找不到呢?
在人类灭绝的可能性面前,上位者必须选择万无一失。
可如果一个人的选择,让你的亲人爱人丧了命,再正确,也消弭不了恨。
这正确倘若有一丝瑕疵,那就是恨的决堤之处。
应双戒跌跌撞撞出现时,反而让失魂落魄的应无声犹如绝处逢生。
“爸……上将,我不知道,我没去,那时……”
“没事,双戒,你活着”,应无声揽住手足无措的孩子,“你还活着,太好了。”
那时祈脉脸色,像被数层硫酸侵蚀,消融了皮肤血管,只剩黑色空洞的头骨,后来无数失去亲友的人群,都是同样形销骨立的滔天恨意。
廉肖承认,他也许没道理怪祈脉,怪这个判决双戒黑圈的人。可去他妈的道理,他甚至有几分恨应双逸,恨他在双子左星凭借计算天赋的优异营救表现,让他毫无争议继承了应家的杰出功勋白色手环。
应无声一生功绩,只够护住一个孩子,自己落得自裁身亡,还被拟虚像立在罪人陵里任人唾骂发泄。
时间流动,五年前找到能隔绝追踪信号的冷藏库,应双戒日子好过不少,至少不用每次支撑不住困倦倒地后,又在摇晃攒动的身影笼罩下醒来。
开始摆弄电子机械,锻炼体术格斗,让应双逸和他能看见曾经那种没心没肺的浪荡不羁。
好像什么都没变。
但实际上,唯一没有变的,只剩下一件事,应双逸永远是他一触即发的逆鳞。
酒吧里,有人把应双逸的告白当笑料谈资,说他死皮赖脸,装疯卖傻,痴心妄想,许修恒是谁,现在军中一家独大的许上将独生子,手环调出当时有人偷拍的影像,:
“你们看看许修恒那个脸色,都铁青了,估计恶心的不轻,一句话说不出来,幸亏有旁边人帮忙骂回去,要我说就应该找个地方围起来打一顿。”
“围起来的话,光打就浪费了吧,脸看着不错。”
“是个白痴,脑子不好,话都说不清楚,操起来没准只会叫。”
“那也不错,我再看看,哎,白手环?”
“你忘了当年那个……”
廉肖按住棒球帽压低的年轻男人,低声催促道:“你出来太久了,赶紧回去。”
眉头上挑,眼角垂落,透出几分峡谷裂缝的冷切笑意。
廉肖大感头痛,历史经验告诉他,应双戒气炸了。
“你想干什么?”
“我这种状况还能干什么?”应双戒满眼清澈无辜,“最多有机会,就招呼他爽一下。”
廉肖当然不知道,应双戒那一下,就是四个多钟头。
现在算是第二下,倒还有点招呼的诚意。
从缓到急起伏,主动让硬热阳具贯进喉咙,应双戒吞吐同时用舌头挑进前端,被他握住腰身的男人,除了呼吸和下腹收紧,几乎没其他动作和反应。
更没有扣住他头颈,或者挺腰狠动攫取快感,任由收裹吸吮,直到爆发射进他喉底,许修恒整个人状态都是游离在外,冷淡至极。
跪在地上,喉咙滚动,吞咽了两下,拇指抹了下湿润嘴唇,仰脸挑眉看向许修恒:“你是真没感觉?”
“没有。”
“那天做的时候,你有?”
许修恒沉默不语。
将他解开的裤子下拉到膝盖,手指在自己口中润泽后,穿进腿间向后探去:“你又在想?我可以帮你,一边试,一边想。”
(10)二次(遇到一个人,所有事无从解释)
许修恒那处干涩紧致,跟第一次被进犯时没区别。
之前这位军官出现的太过天时地利,就在垃圾场上层出口的隔街,被他一眼认出。
淡漠厌倦的面孔,挺拔身躯撑起黑底白衬的军服,肩宽腰窄,步伐沉稳确实是将帅姿态。
一箭双雕的计划,电光火石就在脑中成型,完全没考虑万一失败该如何应对。
幸而成功得手,应该说万分顺利。将不省人事的少校扛进藏柜,刺激和兴奋让应双戒心跳剧烈,忍不住俯身低头,嘴唇先在昏迷男人的眼睑鼻梁上磨蹭一番,再剥光他下身,细致缓慢开拓准备。
许修恒的身体,太干净了,肌肉纹理如同光线透射的树叶脉络。
应双戒完全没想过,会有第二次肉体接触。
手指进入对方隐秘处,润泽不够,往更深就阻滞住,向外抽被吸附得勒紧,许修恒低嗡一声,显出疼痛不适,却没有意图拒绝。
润滑被挤空半管,沉甸积在手掌,透明反光,操作失误的应双戒尴尬——这看着像要把人往死里干的前奏。
不由抬头眼神对上,许修恒果然微微皱眉盯着他满手的滑腻。
“呃,这玩意我能免费领,要多少有多少,不用担心浪费。”这不经过脑子的言语,应双戒想拿他的戒刀抹脖子。
许修恒只是面无表情,在液体滴落前,弯身抬腿,将裤子褪出军靴下,对叠放到旁边地上。
应双戒眼睛眨了一下,许修恒知不知道,他这番动作相当于:羊肉放到饿狼嘴边,财宝摊在强盗面前,自由——触及囚犯指尖。
顺畅让抽插猛烈,灵活退到穴口再翻转进入,在敏锐点附近像个侦察兵黑暗中紧盯却不进攻。
许修恒后仰抵住箱壁,难耐转动下腰身,被应双戒另只手按住下腹,不留退避余地得承受搅动贯穿。
喘息跟呜咽断续溢出,勾得应双戒蠢蠢欲动,不安分的手撩起衣服下摆钻进去,向上游弋,却被许修恒扼住手腕,拎出来甩到一边。
脸色透红的男人,眼中冰消瓦解的动荡:“不准摸。”
那种凶狠,活色生香。
起身欺压,应双戒解开自己裤子,硬热挺翘贴合上去,嘴唇若有若无触及脖颈,低声道:“许少校,只是不能摸,其他可以做?”
呼气更重,许修恒闭了闭眼:“你之前没这么多废话。”
应双戒抿紧的嘴唇勾翘,手抚过对方结实臀部,五指扣住腿侧上抬,火热顶在缩动穴口,硕大进入层层阻滞,后退少许再挺纵,破开的甬道瞬间颤动绞尽汁肉。
两个人几乎同时,电流从后背直窜进头颅,许修恒直接抬手按住额头,弯曲手指犁进头发里:“先……别动。”
“你说什么?”手指几乎陷进臀肉,挺动腰身律动迅猛,“听不清。”
“你——”许修恒根本不能再开口,否则只能是压抑不住的喘叫。
将人腰拉得更低,腿抄在手臂里,撕开防御阵地大举入侵,反复降临的重火力袭击。
“以为不会再有这种机会”,应双戒托住他后腰,进出间有点难以置信的迷离低喃,“上次弄得你太狠了,这次——补偿你。”
“停一下。”身体晃动,许修恒抓住身上男人肩膀,如惊涛骇浪中紧攥一块浮萍。
“相信我,别叫停,你前面硬得快炸了,挺过这几分钟就爽到上天入地。”安抚言语,伴随更凶猛充斥的拉锯。
反复在那条巅峰线上起伏,每次失之毫厘的错落,许修恒几近暴动,终于最后一个深纵,飘忽快感牢牢嵌入骨髓。
爆出白浆瞬间,他根本不受控制,两条手臂紧揽住应双戒肩颈,将人狠命摁进自己身体里。
这个人——抱住他时,有种异样契合,安然和鲜活感。
“喘不上气……许少校,是要勒死我灭口么?”
许修恒推开人,仍然硬挺的性器也从他高潮急剧收缩的后穴排斥滑出,两个人都僵硬片刻不动,最终还是应双戒先开口问:
“还想来么?不想我没关系。”
许修恒没说话,只是转过身,手撑在墙上,应双戒几秒后才又覆盖上来,声音低哑,撒娇似的故作软声:“这次能不能让我摸——”
“不能。”
“唉,难过死我了。”
应双戒在他体内蓬勃抖跳的射出前,许修恒又射了一次,自己用手抚弄过,转回身,从他体内撤出的男人,正将满载的保险套扎起来,冲他挑眉道:
“我上次也都用了,射你身上是出来才摘掉,你不用担心。”
许修恒穿上裤子整理妥当,应双戒有点局促凑近:“你想的怎么样了?招我近卫队的事。”
“你握着那种影像”,许修恒淡淡道,“我除了答应别无选择,不需要想。”
“那你之前说让你想想?”
“想流程怎么走,没办过。”
“你是故意使坏多钓我一会吧?”应双戒心愿得偿,眼睛更明亮生动,“许少校,我怀疑你在白嫖我。”
许修恒冷淡道:“我看你被嫖的很开心。”
“何以见得?”
“你跟那些人,态度很冷,只有痛。”
应双戒愣了片刻,眼睛眨了下:“不是说,我跟别人,和跟你,没关系么?”
“没关系,但能做对比,出结论。”
应双戒笑出声,目不转睛盯住许修恒:“当然不一样,你可是我第一个主动做爱的人。”
许修恒迟疑半晌,不确定的问出:“为什么你被那样……不会……”
“被操那么久不会射得到处都是?”应双戒懒散领悟,补充全他的话,好整以暇回答,“我个人经验,想点很沮丧的事,就不那么容易射。”
“沮丧的事,是什么?”
我……为什么还活着。
“就是你啊”,应双戒勾唇笑道,“为什么是双逸先发现的?”
“没有应双逸,你觉得我会跟你有什么?”许修恒只是单纯疑问。
应双戒重重叹口气,受伤的表情半真半假:“怪不得你要三思后行,脱口而出的话确实太扎心了。”
(11)出路(及时行乐,冤家路窄)
青鸟在七舰中体量最小,容纳两万人和数千货仓,建筑高耸,鳞次栉比,祈家上将府的独栋在阴影中细瘦孤矮。
二层书房,窗户被推开,无声落地的黑衣男人,身上每一分肌肉,都是紧肃杀机,刀锋冷意。
宽大桌上堆满文件,几乎淹没伏案其中的祈脉,浅褐头发下透出的冷白后颈,有种冰川似的硬质和脆透。
廉肖手掌掐上去,一把将人按向桌面时,只觉得随意用点力气,就能捏个粉碎。
“真希望我是来杀你的刺客。”
细微碾压破碎声,廉肖一愣,将人拎起来,眉眼狭长平展的脸上,树脂眼镜龟裂,划伤眼下两道伤痕,血珠细滲。
“哎”,廉肖松开的手有一瞬间就要抚上去,却生硬放下,皱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戴眼镜?老眼昏花了?”
祈脉摘掉透明破碎:“轻度近视。”
廉肖轻声嗤笑:“那我离近点,让你看清。”说着插进坐的人,和书桌之间狭窄的距离,抬手几下将单薄衣裤扯褪干净,反手一挥将桌面清空,向后坐上去。
“廉——”
“闭上嘴”,廉肖专注盯着一圈圈解开手上黑色拳击缠带,“我不想听你说话,你就点头,或者摇头,搞不搞我?”
眼下伤处,痕迹动了下,祈脉点头。
廉肖继续问:“把双戒的调动申请批了,以后我就随便你搞,这买卖成,还是不成?”
面前男人嘴唇动了下,没出声,再次缓慢点头。两根缠带拍到他身前,廉肖一脸无所谓的踩上桌沿,双腿张开,两只手腕并到脚踝外侧:
“绑上,不然怕控制不住,把你脊椎错开扭成五段。”
厚重桌上沉声闷响,廉肖背后汗透,皮肤黏在木质滑面上,顶动得不断上耸,又被扣住膝盖腰侧,狠命拉回到钉穿他的硕长上,粗翘弧度凿磨过敏感触点,逼得他第三次射在自己身前。
“你他妈够了!想弄死我……操,操!”
祈脉喘息低语:“你说的,以后让我……你保证不反悔。”
身下人,水光染透狼一样的眼瞳,嘲讽盯住他:“担心就给我也带个项圈,审判长,用上你想出来的定位,电击,那些你折磨双戒的,肯定也能把我驯成最听话的狗。”
祈脉冷淡道:“定位是方便士兵快速交易,电击是防范黑圈犯无所顾忌发疯反噬,都是表决通过的管束项目,这些年也证明实用有效。”
廉肖攥拳,肌肉青筋暴起:“说破天也是公报私仇,你敢说你不是针对双戒?”
祈脉攀上来,轻易将他腿叠压到肩上,眼神冰冷:“我当然是针对他,我恨透了他。”
自上及下,毫无阻滞,每次退到极限,再捅进最深,榨取他情欲生涩的肉体里最原始本能的收缩吸纳。
低声呜咽着扭转,禁锢中不得安生的男人痉挛颤抖:“混蛋……你不知道他么,为什么你不信……他,他不可能……”
“我知道,我信,但改变不了恨”,祈脉抵在他身体里射出,继续余韵抽动,“还有嫉妒,为他,你毫不犹豫舍弃我,还是为他,你就肯打开腿让我干。”
手脚被解开限制,廉肖松散舒展开四肢,手抹上额头汗湿,低声笑道:“废话,双戒对我,就像烟一样,只有他能让我有一点轻松愉悦了。”
烟最大的好处,伤肺,不伤心。
松散披上衣服,接过递来的烟,祈脉划火柴点上,见他吸进一口,抵过来嘴唇轻印,他不躲闪,也不回应,起身漫不经心圈转臂环:
“不用把巡逻的近卫撤掉,就是多一倍人手我想来也拦不住,显摆什么算无遗策。”
“你从正门走也没人会拦”,祈脉淡然道,“你进出的权限,从来没变过。”
正活动的肩膀顿住片刻,廉肖低头不耐烦嚷道:“把那个申请签了,否则我——”
“前天已经签完发出去了。”
“……妈的,我要宰了他——”
廉哥,对不起,但这个事,没别人能帮我。
行了行了,我去求,我给他跪下,给他磕头。
你也别再闹别扭了。
这叫别扭?双戒,我跟他,没有出路,及早放过彼此吧。
整个人类都不一定有出路,个人恩怨还算什么?廉哥,习武之人,心胸开阔,得过且过,及时行乐吧。
廉肖正准备爬窗出去,就听祈脉低声道:
“以后他的事,不要再怪到我头上。”
“你什么意思?”廉肖转回身,“我最烦你们这种自以为聪明的人,话不能讲明白,就欺负我没脑子是么?祈脉,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祈脉神情浅淡:“你想没想过一个问题——”
出发备战室,军服整挺的许修恒在战略版图前回头,看见进门的人,两步向前立正站定:
“编号T2032791,应双戒报道。”
“报道前,最后一轮是我跟近卫队长亲自面试”,许修恒定定看着他,“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坚持去苍穹舰的目的是什么?”
应双戒眨下眼,面露不解:“士兵去前线的目的,不都是保家卫国?”
“那我换个问法,跟你双子舰的逃逸判决有什么关系?”
“呃?洗心革面?”
“应双戒,指挥官的职责,是最大限度保障行动成功,队员安全”,许修恒神情肃纪,“我要了解,评估,杜绝不确定的危害要素,你最好认真回答,否则我现在还可以改变主意。”
“明白,我跟你保证,绝不是为了翻案,之前的裁决公正无误,早盖棺定论。”
应双戒前所未有的正色直言:“以我母亲灵魂安息起誓,我会服从你全部命令,绝不擅自行动,还有尽量不给你增加负担和麻烦。”
敲门声,极低声音像戈壁风沙粗粝:“少校,演习延后,我迟到了,抱歉。”
瞬间应双戒脸色煞白,如同深林动物竖直耳朵背后躬起,随时要蹬腿而逃的紧绷。
推门进来的男人高出应双戒十多公分,走到他身边,歪头视线压低看过去,勾出个不带笑意的弧度:“看来你还记得,我让你印象很……深?”
应双戒苦笑了下低喃自语:“冤家路窄。”
男人凑得更近,几乎贴上他耳朵:“你确实,窄。”
(12)平衡(不要翻车)
当年那张北极熊困拘于薄冰之上,四面环水的照片,是如今人类也逃不过的境地。
2039年,七舰太空守备第七年,地球上瘟疫饥荒肆虐,人口数量再受重创,年长者最为严重。
恐慌和绝望蔓延,犯罪暴力成倍增长,六年发酵,2045年宇舰士兵消极罢战事件爆发。
黑色颈圈被人类学者提案,三个月后立法通过。
与代表最高荣誉,可直系传承一次的白色手环,形成两个极端的鲜明对照。
屈辱和羞愧,能压制死亡恐惧,能逼人循规蹈矩,也能让人有所宣泄。
乱世苛刑,军法如山。拒战畏战者,就用另一个方式成为人类艰难求生的垫脚石。
一年后黑圈犯数量趋于稳定,成为青鸟舰上,士兵休憩地的娱乐流水线上一环。
至少能活着——黑圈犯大多眼神无光麻木度日。禁止暴力伤害的律法,更像尽可能延长轮毂使用寿命的润滑油,保障整趟列车在黑暗隧道里穿梭前行。
生存之道在平衡,从古至今如此。
三年后,打破平衡,再次让局面失控的,是双子星右舰三万军属被直接放弃,无人生还。血缘亲情的牵连,天罗地网的群情激愤。
游行领袖,慷慨陈词:应双戒的缺席,让三万人命失去唯一公平博弈的筹码。应无声只需要放弃那个不包括他儿子在内的选项即可。
无数标语,诸如毁灭好过痛失挚爱,我选择与他们共存亡,满眼皆是如活火熔城。
廉肖作证应无声是在选择后才知晓应双戒幸存,只引发另一波关于上层早准备放弃右舰的阴谋论。
越演越烈,覆巢在即。
铁面判官祈苍临故去,三上将最后一次聚首,远在地球的许鹏军,毛躁到火烧胡子的安排返程。
他跟应无声这个技术宅男唱了一辈子反调,相互鄙视看不顺眼,此刻却提出不惜一切保住应无声的各种方案。
应无声直接切断他通讯前,不忘嘲笑一句:“你真是多少年不变,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以后啊,别对你儿子那么严苛,他又不是你下属。”
主管行政内务,绰号老油条的华梓成上将,永远弯眯的眼睛耷拉低垂:“老应,我只能承诺,保得住双逸……双戒……估计悬……得看之后形势。”
应无声表示理解点头笑道:“大局为重,这坑太深,我人头怕不够填,需要别的什么,名声之类无关紧要,都尽管拿去不要犹豫,必须平息,才能继续前行。”
“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我能做的?”
“这就到临终遗愿环节了?哎,突然想抽个烟,喝口酒,十七年了啊。”
华梓成嘴唇微抖,硬扯出笑挤兑:“你都等弟妹怀上了,就该再早点戒掉,生出孩子基因更好。”
“足够好了”,应无声打开指纹锁抽屉,里面静静躺着银色左轮手枪,“我两个儿子,哪个都比我强。”
祈家军勋的白色手环,配在祈脉手上,由他审判应双戒,众望所归。
最终,功与赏,罪与罚,泾渭分明,尘埃落定。
黑色项圈没有锁扣,直接焊死在十六岁的应双戒颈上,他在午夜从审判所走出,为节省能源,此时没有任何虚拟光线,一片漆黑。没有手环照明,只能扶摸墙壁,靠记忆中的地图前行。
罪人陵,如同秦桧立像,上一个骨灰入此处的物资处长,利用职权贪渎,还监禁十余年轻男女发泄兽欲,逮捕前服毒身亡,他的虚拟投影跪在墓前。
旁边,就是应无声。
应双戒蹲下身,凝视父亲面庞,分辨出那应该来自新科技应用的课程录制,好像就在昨天,父亲呷一口保温杯茶水,润润嗓子继续讲下去。
自己跟双逸并排坐,身后是睡着的廉肖,旁边站着犹豫要不要叫醒他的助教祈脉。
突如其来的破风攻击,应双戒本能抬臂挡格,侧跳拉开距离,男人高大硕壮却如鬼魅敏捷,顷刻跟上来一拳打进他下腹。
好强。简直跟廉哥,不相上下。
念头闪过同时,项圈之上的咽喉已被掐住,气管扣紧到完全闭塞,他被男人几乎单臂提起,横甩砸向地面。
后脑麻木嗡响,热汩黏湿,身体里五脏六腑地震摇晃不止,喉咙嘴巴满是血腥锈味。
跟廉肖同样的红色手环,映出男人宽纵肩膀,暴起手臂筋肉,以及嗜血杀意弥漫的鹰隼眼眸。
“应,双,戒——”低哑言语,像磨刀石上金属锵声。
身上审判所囚服,裤子被徒手撕裂。
“你在发抖”,男人轻易压制他的抵抗,“怕死,就不该再怕被人操。”
“我知道要做什么”,应双戒挣扎道,“换个地方,只要换个地方。”
男人面露嘲讽,扫了眼旁边应无声的虚像,将应双戒翻身面朝下,单手扣押在后颈,继续扯干净残破布料:
“我也想让我妈换个地方,我争取了一年才有的名额,让她从地球搬过去,她本来舍不得亲戚朋友,但听说过来,每年,至少可以见到我两周,她到双子舰,住了不到一个月……那枚核弹炸过去的时候,你怎么不给她换个地方!”
手指直捅进从未开辟的紧密之处,几下增加到两根三根,撕裂血红浸染。
应双戒没再动弹,咬牙抽气压住剧烈疼痛。直到粗硕抵住虚弱干涩的入口,棍棒覆盖燃烧仇恨,撑涨灼烧,冲击过体内柔嫩甬道,像要搅碎他腹内瑟缩的肠壁,直从他胸口破腔而出。
“你那时,叫的真吵。”七年,说话声音都没怎么变。
(13)庇护(掌握正确的使用方法)
男人不再理会应双戒,迈前一步,目光投向许修恒:“少校,我反对带这种军需品去前沿,万一造成我的队员分心,影响任务执行。”
许修恒视线直对:“你的队员很容易分心?”
“这件事,我大概有必要向许上将汇报。”男人,近卫队长亭云寄,声音低压,脸色沉暗。
“你是许上将直接指派,对他汇报的事”,许修恒平淡回应,“不用我批准,也就不需要告诉我。”
亭云寄愤然转身离开,高硕身量带起股风袭,跟狠戾目色一起打在应双戒脸上:“后面,等我再照顾你。”
剩下两个人,应双戒长舒口气,手无意义比划两下:“人生有很多第一次,许少校你是其中最好的,你这位队长,是最差劲的。”
“你和别人的事,跟我没关系。”
“你这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应双戒勾起抹笑,“怎么总弄的我浑身燥热呢?”
许修恒眼睑垂了少许:“跟我去办最后的交接手续。”
战舰上纵横交错的传送电梯,密闭金属空间总如同向内挤压其中的人。
应双戒觉得不说话有种窒息感:“那个队长要是跟你家上将打报告,会给你惹麻烦吧?”
安静中,只有齿轮钢索运转声响。
半晌后独角戏继续:“许修恒,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以前在我家开特训班,只有你从没来过,都是回地球探望母亲度假,听着都让人嫉妒。”
许修恒身边很多人说起应家的课程,各种机械工程,模拟体验,参加回来的人啧啧称奇兴奋分享,十四岁成年仪式不久,他也满心期待过。
去什么?
父亲瞪眼威严中透出讥讽:应家那两小子,一个脑瓜子跟身手都好,另一个说自闭,结果算东西比电脑快,你去了就在所有人里垫底,给我丢人么?
回地球,独自一人面对排满的,封闭房间内的补习课程。
母亲战战兢兢,总问他父亲是不是又生气了?以及循环往复的言辞:小恒,你必须加倍努力,给我们争口气。
耳边应双戒的声音,透出几分疑惑:“所以你生活不是很幸福么?”
幸福?可能是吧。许鹏军的儿子,出入皆受瞩目礼遇。
十六岁的地球假日,父亲颓然坐在沙发,自顾喝酒,招手叫他过去,眼神复杂上下打量他挺脊立直的身躯,惨然笑道:
“蠢有蠢的好处,至少能安稳过下去。”
许修恒麻木想着今天的作业,需要到后半夜才能完成。
“小恒,爸爸是不是对你,太严苛了?”
脑中的选择考量,回答是,面对懦弱的惩罚,还是否,面对谎言的责备?
“回军校,跟应双逸交个朋友,什么事都带上他。”许鹏军已察觉不到自己习惯性的命令口吻。
许修恒点下头,没由来脱口问道:“他的孪生兄弟呢?”
许鹏军缓慢说道:“万一碰上,不准伤他,应该这么说,不要做任何事,离他越远越好。”
应双戒手拍在他臂肘:“你这身上,怎么还写满了苦大仇深,不开心?”
许修恒侧转闪开,冷淡道:“难为你过那种日子,还能情绪高亢。”
“总算肯说话了”,成就感十足,笑意温润,“就经常被人上这个事,权当体能训练,其实效果很不错,尤其是腰上的力量速度。”
应双戒后仰上身,戏谑目光下移:“那里面也是肌肉组合,锻炼一下不是坏事,不过许少校,挺得天独厚的翘。”
最后手续在登记所,调整权限。
“许少校,他的监管权限已经移交到你手环上”,工作人员倍显殷勤,“犯人呼救需要我从自动改成手动模式么”
许修恒抬眼问:“区别是什么?”
“检测系统比较敏锐,有些使用时造成的正常损伤也会触发,所以通常犯人不选择按键上报,就不会总打扰到你。”
“军队有正常损伤这种说法?”
工作人员一愣,悻悻道:“就他们那种……”
“任务期间死亡昏厥或者失去行动能力,我要等他汇报才知道?”
“那就保留自动模式……”,工作人员抓住任务关键词另辟道路,“少校,使用手册太繁琐,我简单说一下电击惩戒。您跟普通人不同,不受距离限制也没有实施前提,如果他拒绝执行命令,强度有直接致死级。您现在可以先试几次轻量到中级,看看他的反应。”
一直在旁边松散无聊的应双戒突然跳过来,圈臂箍住工作人员,冲许修恒笑道:“尽管试。”
“你他妈干什么?放手!给我松开!”挣得面红耳赤慌乱大喊,“少校,现在不行!”
好容易脱身的工作人员退到许修恒后面:“可以了可以了。”
许修恒低头看着手环出现的新界面,应双戒的心跳稳定起伏,他转头冲工作人员继续道:“他的通讯手环么?”
“少校,你不……教训他?万一出去他不听话——”
许修恒淡瞥他一眼,这向来比犀利言语管用。
走出登记所,腕上蓝色手环,让应双戒眼中有种多年老友重逢的欣喜悸动。尽管那代表最低的预备役兵阶,需要上级授权才有通讯和查询功能。
但对应双戒来说,已经足够了。
街头无所事事的三个士兵看见他眼中一亮:“今天运气这么好,能碰上个黑圈,快点别被人抢先。”
“你眼瞎,黑圈挂蓝,要去当炮灰了,手环还是亮的,说明征用者就在他旁边。”
“妈的,白高兴一场,黑圈又想不开的,躺着爽不好么,非要去送死。”
黑圈不可赦免,但可将功赎罪,只是那种功,几乎非壮烈不可领。
高危任务征用黑圈探路这三年尤其盛行,对黑圈犯人,无非是,活够了,与其自杀,不如放手一搏。
“许少校,三天后我准时去集合点,现在就先走了。”应双戒挥手时,眼睛还意犹未尽盯在手环上。
许修恒几不可见轻微皱眉:“根据使用手册,距离超出三十米,我就保不了你。”
应双戒眼里满是迷惑:“什么时候要你保我了?”
(14)参照(认知范围能力边界)
“你铤而走险掌握把柄,只要一个侍卫兵的位置?”
应双戒歪头轻笑:“那把夜间轮值排给我,毕竟侍寝暖床我可是专业的——哎!”
手臂被攥住,拖进开门的传送梯里,许修恒按下关门和方位指示按钮,冷淡道:
“你想做什么,就趁这两天。执行任务期间,禁止所有无关行径,这件事我不会妥协,就算你要曝光视频。”
密闭空间外部高速运转,内部仅是轻微颤抖。
应双戒小心翼翼眨下眼:“排夜班岗位,只是因为我罪犯身份,白天跟在你身边不合适。我只要一个卫兵位置,不会再威胁其他的,更别说在任务期间——”
许修恒截断他:“那第二次呢?”
“什么?”应双戒懵然。
“第一次为了录像,第二次,是为什么?”
应双戒舌根发直,讷讷道:“呃,我以为……”搜不出合适词句,哑口无言。
“以为我喜欢那样?”许修恒表情空泛接下去,好像只是疑问而非嘲讽。
“怎么可能?”应双戒嘴角勾动几下,才到熟悉弧度,“是我要挟,你身不由己……之前看着你不当回事,硬装出来的?”
许修恒反问:“你呢?真像你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在意?”
应双戒瞠目结舌:“你该不会在学我对这种事的态度吧?”
许修恒淡漠回道:“我周围没有其他参照案例。”
应双戒两手扣进腹侧弯腰,强忍下笑:“你真是个人才。但咱们两个从本质上就不同,我知道原因,也就没什么怨气,你完全是祸从天降,我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恨我,揍我一顿或者像其他人那样……”
“没有意义”,言语演练过一般有条不紊,“杀你我会被判刑,伤害你导致你鱼死网破,两者都会让许上将声望受损,何况你现在处境,也没有什么下降空间。”
“倒是说的在理”,应双戒眼睛上挑看了眼提示地图,按停传送梯走出去背身挥下手,“这两天我得做点临行准备,回头见。”
电梯门关闭后一秒钟,手环蓝光消失。应双戒活动下腿脚,咂嘴自言自语:“倍受打击啊。”——连让人报复的资质都不具备,还能做什么?
登记所录入资料时,偷瞄到近卫队长亭云寄的宿舍坐标。
两手身后交叠拉伸两下,曲膝蹬跳,身影掠风,攀爬跑动在高低错落的建筑与墙体之间。
房间里各式力量器械,正中的龙门架,亭云寄握住两端手柄直臂交错,金属绳索通过滑轮,左右拉起四百公斤负重,每次起落丝滑无声,仿佛战舰模拟的地球重力不存在。
散在旁边各自训练的四个人,相互交换眼色,其中橙色手环的平头男人开口:“不就是带个黑圈犯么?碰上事就是送死,脏不了咱们多久。”
悬空铁块突然失力,砸下去发出巨大声响,几人惊愕下只隐约看见亭云寄从右后方死角逼出个闪躲撤逃的身影,像血腥入鼻的鲨鱼紧追不放的撕咬。
一拳轰在墙上,封住逃跑路线,亭云寄高大身型罩住应双戒,削硬眼眸极力克制住杀意:“忘了我说过什么?”
被桎梏的应双戒笑了下:“七年了,说过什么至理名言,都该重复一下了。”
犹如刨食他的屈辱和疼痛,刀刻入骨的恶毒:以后每一天,都会有像我这样失去所有的人搜捕你,对我们来说,青鸟舰上最好的休息,就是干你。记清楚了,应双戒,你是个供人泄欲的军需品。
“他怎么进来的?后面窗你没锁?”
“电子锁都是自动的,而且这十层高,他总不会用爬的吧?”
“黑圈的,不会就是姓应那个——”
其他四人窃窃私语,观望犹豫。
应双戒略歪头,越过亭云寄手臂暴起肌肉看过去:“亭队,为我一个军需品,得罪许上将家的小太子,划算么?你不替自己考虑,也总得想想跟着你这些的前途吧。”
亭云寄宽厚手掌扣住他后颈,拖拽几步,推向器械堆,看了圈在场的人冷声笑道:“许少校替咱们考虑,就算玩意儿差了点,总归盛情难却,将就着用吧。”
“亭队?”黄环队员一时不知所措。
亭云寄没再说话,抬手抓住男人工装前襟,轻易向两边撕开。
粗质布料裂响中应双戒颇为心疼哎了一声,嘟囔道:“就非要弄坏我衣服么?”
。。。。。。。。。。。。。。。。。。。
再一次核对前沿任务细节,白色手环缓慢闪过三下蓝光,许修恒点开信息:监管中黑圈T2032791,心跳血压状态异常,肌肉组织轻伤,选择:忽略;定位;通讯。
投影的虚光映在许修恒考虑良久的眼底,手指在选项中游移,迟迟没有按下。
与我无关。
背上抽出的伤痕,十道中有九道,是因为他分心。
许鹏军的斥骂原话:本来就笨,做事还不专注?
最终什么也没选,信息到时间,自动默认忽略,许修恒继续埋头一遍再一遍的重复记诵。
(15)初恋(时机是希望与恶意并行)
“开始还扭扭捏捏,真干起来,比训练还卖力”,亭云寄抱臂看着黄手环的三人渐入佳境,挥汗如雨,冲身边橙色手环的副队长杨帆抬抬下巴示意,“他们都第二轮了,你不去玩一下?”
杨帆敬谢不敏的摆手撇嘴:“我可不要公用的,脏死了。”
“条件有限,你还挑什么挑?”
杨帆冲人堆围拢喊了声:“别搞废了,少校那边不好交代。”
“知道了,副队,我马上……干,还他妈紧得起来。”
旁边队友嘻嘻哈哈:“你就是快,别冤枉这个贱货,早不知道被多少人操过了。”
最后结束的人站起来:“走吧,一块去洗洗,就是戴套手也沾过。”
“看你刚才在他身上又抓又摸,喜欢得要命。”
“滚你妈,腿不是我给他绑上的?让你们不用费力掰着,直接捅就行。”
“呵,你这天赋不去当色情片导演浪费了,我还怕太使劲,他被撕成两半。”
三个人整好裤子,懈怠往外走,杨帆加入其中,反手拇指比了下:“垃圾你收拾?”
亭云寄耸下肩:“这队长当得真没意思。”
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上身平躺的男人,脚踝绑着超过极限的负重,腿吊起向两边几乎拉至直线,腰臀提起,下面阴影里黏浊体液汇积成滩。
本已经麻木的痛觉,在被亭云寄跪膝猛然进入,挖凿越过了承受界限。
应双戒身体上挺,手臂展到极限,在地板上抓不到任何东西,喘息着试图平复钉穿的心肺,被几个不留情面的抽插,搅得支离破碎。
亭云寄蹬紧弯曲膝盖,更狠厉贯穿,不屑冷道:“这么长时间,还没习惯被人操?”
下腹抽搐,应双戒断续无奈:“别人……差不多……你这种……驴一样的……怎么习惯……”
“以后,不习惯也得习惯了。那句话怎么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被绑得无法后退,硬受着全力冲撞,冷汗窸窣滲透应双戒每个毛孔,像赤身迎接一场太阳风暴,内脏骨骼炙烤成灰。
倾轧上来的健硕肉体晃动,应双戒眼梢挑动,顺对方滚动喉结下移,颈筋暴起,锁骨泛湿,然后是轮廓分明,沟壑深邃的胸肌。
不假思索,抬手就压上去,手掌用力抓摸两把:唉,硬厚过头,跟飞机轮胎似的。
果然还是,我的许少校最好。
这闪电破空的念头,应双戒被雷劈了一样后背发凉。
什么叫……我的许少校?
见鬼了!
蓦然间发现,亭云寄整个人动作也停滞不动,低头以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眼神看向他的手掌——
应双戒咳嗽一声,手也没收回:“你在操我……我就摸你一把,你不用这幅遇上地铁色狼的表情吧?”
下一秒手腕几乎被捏碎,轰然按在头顶,粗硬铁杵怒火中烧出捅进体内。
只剩左手还有活动余地,用来捂上自己脸面,手指抄插进湿漉漉的头发,掌根用力压住前额眉心:
已经不怕你了,因为有件更可怕的事。
亭队,要不你再更狠点,让我清醒清醒。
这种时机,发现喜欢上一个人,该说这世界太美妙,还是太疯狂?
。。。。。。。。。。。。。。。。。。。。
监管中黑圈T2032791,心跳血压持续异常,软组织多处挫伤,白细胞血小板活跃,认定轻度二级外伤,疑似陷入昏厥,选择:忽略;定位;通讯。
选择定位,地图上光标闪动中,许修恒穿起军服黑色外套出门。
不多时,消息更新:监管中黑圈T2032791,检测位置移动中,选择:忽略;重新定位;通讯。
选择通讯,许修恒冷淡道:“你提前一天报道,我需要按照手册给你设置手环。”
应双戒嗓音低闷,回应却热切:“我现在就过去,你给我设置手环这种事,一刻都不想等。”
“这个预备役的,干什么都得你授权”,应双戒摆弄下手环,眼睛有机会就瞟向许修恒,“能不能让我先装个小游戏?好多年没的玩了。”
同行状态黑圈T2032791,申请安装单机智力游戏推箱子,空间占比:忽略不计,风险:无,选择:拒绝;允准。
许修恒点了允准,听到一声久别重逢的惊喜呼声:“箱子,我想死你了!来给哥们推一个!哎,许少校,你要不要试一下?就想办法把几个箱子推到指定点。”
“我不玩游戏。”
隔着虚影中游戏平面图,两人对视:“从来不玩?不会吧?”
“以前玩过。”
“那干嘛现在不玩?又不是出任务期间。”
在地球,每晚功课后偷偷玩半小时游戏,被发现,电棍教育了沉迷。
“不想玩。”
“之前我打过几百关,当然不是我自己,一卡关就找双逸,他太神了,一眼就看穿解法,不像我总随便乱试,动不动箱子就撞墙,因为只能推,撞墙基本就死路一条。”
“说了我不玩。”
“双逸那边,你早点拒绝吧。”
“我还在考虑。”
“想这么久就是不喜欢,喜欢想都不用想”,应双戒手指随意点着箱子移动,“我家双逸也不该只得到一个合适的对待。”
“我以为你不想他受任何打击。”
“这个没办法”,游戏中箱子怼进墙角,应双戒嘴角上扬,“初恋嘛,大多都是受伤和失败收场。”
所以我的,选择轰轰烈烈,暗中进行。
(16)暗中(黑暗收藏我一往无前的初衷和结果)
理性的分量经常被高估,驱使人行动和决定的,更多时候是情绪。
应双戒之前考虑,亭云寄的忿恨完全是冲他。那就送上门让他出口气,应该不会再没脑子的多事,去跟许鹏军打小报告。
逻辑正确,结果看也尽如人意。但最初推敲动机只觉得荒谬:不想给许修恒找麻烦。
亭云寄威胁时,那个四平八稳气场碾压的人,其实隐隐有一丝恐惧。
传送梯里,许修恒说对他报复毫无意义。将所有情绪消弭和压抑进如同数学公式的机械推导,是长时间四面楚歌孤军奋战才会有的状态。
许少校,是什么,在挤压你的生存?
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白色手环调出通讯界面,应双戒急忙阻止:“你干什么?”
“你叫我拒绝应双逸。”
你这么听我话的么?——“等等,你要怎么说?”
“我不能答应你。”
“然后呢?”应双戒无比庆幸自己拦得及时。
“什么然后?”
“许少校,拒绝可以不这么生硬,最好有个理由,让人更能接受。”
许修恒直接问道:“你要我怎么说?”
应双戒叹口气:“借你的话一用,让我想想。”
“先过来”,许修恒示意身边位置,“夜间传令兵的设置。”
“哦。”缓步晃到座椅旁边——能靠多近,胳膊贴一下?
白色手环,投影右边界面显示的应双戒状态,实时心率数字,攀升中。
自觉隔开十公分距离。
“今晚就留下,你是我第一个夜值卫兵,正式出发前,有什么错漏先调试。”
你是我第一个——
妈的,这破心率再高要报异常了!
应双戒几乎怀疑许修恒故意整他,如果不是掠低目光,飞快瞥过坐着的男人,额前头发散遮下,眼睑狭长冷淡,全神贯注逐行阅读左边界面的夜值说明事项。
像多年前,虚拟环境仓里,那个绿树成荫,蝉鸣躁动的夏日。
“你需要一套军服”,许修恒手环调出扫描程式,淡然道,“外衣脱掉,扫尺码。”
蓝光闪烁,界面点开:同行状态黑圈T2032791,心跳血压状态异常。
应双戒木然心死:该来的跑不了。早知道就贴上去,保持什么距离?
“你——”,许修恒转头看向他,“受伤后处理过没有?”
应双戒微滞片刻,很快笑道:“没事,都不算什么受伤,能借用下盥洗室就再好不过了……要是你不介意。”
许修恒手指了下方向:“右下柜子里,有通用医疗箱”
“谢了,呃,还有那个”,太久没用过手环,操作显得拙劣,“少校,我在里面自己扫可以么?”
同行状态黑圈T2032791,申请安装服饰尺码扫描,空间占比:忽略不计,风险:无,选择:拒绝;允准。
镜子如实映出,撑在洗手台前,年轻男人的懊恼,撇嘴委屈有种孩童稚态。
“早知道先不送上门了”,应双戒边抱怨自言自语,边拆开脱下,布料破裂塞夹裹身的工装,“难得有机会,正面展示下优势项目,说不定能让他不冷淡呢。”
自嘲笑了下,手环射线扫过身体,修长匀称,比例上佳,肌肉紧实的腰腹腿内,瘀伤遍及。
盥洗室里传来水声,外面许修恒盯着界面,已思考良久:通行状态黑圈T2032791,开启扫描,是否同步数据以及影像?
手指点下,是。
下一秒,身高臂长围度一系列数据在旁,中间影像,应双戒仰脸站立,淋浴水帘冲刷,显然不知道扫描没关,还在自动一遍遍不停,自上而下,细致测量他全身。
瞬间转开头回避的视线,又慢慢移到侧目斜睨角度,许修恒有点局促,正要断开同步,无意瞥见他腿根内侧黑紫肿胀。
手指不觉划动,才发现能控制角度,缩放推近镜头。
应该是肌纤维部分拉扯断裂,需要冰敷,弹力绷带,不宜剧烈运动。
扫描突然柱状勾勒,新数据列出:男性阴茎(未勃起状态),长度……
许少校差点拍碎了虚空中的断连键。
手掌覆盖眉骨,闭上眼里面眼球还在突跳:对他,要置身事外。不过,身材挺好的,流畅不失力量,之前说什么肩膀不够宽。
夜深人静,宇宙中,黑夜和安静才是绝对的存在。
“许少校,你知道夜值卫兵,是为了让指挥官安心睡觉,有任何状况我会立刻报告。”
“嗯。”
手环白色和蓝色的荧光,模糊勾勒出床上平躺和旁边椅子里斜坐的两个身影轮廓。
应双戒无奈:“怕我对你图谋不轨?电击里有个防卫模式,可以设置我进入你周身半米内自动执行。”
“我不怕你”,许修恒平淡道,“要审查你能不能做好本职工作,是你还是其他人,这几天我都不会睡。”
“你做事真够严谨,天生就这样还是后天培养的?”
“你话太多了。”
“天生的,你又不睡觉,我们不说话干什么?”
“像你以后正式执勤一样,闭上嘴。”
“不说话,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能看见。”
“你就打算这么盯着我,到虚拟日出?”
“……”
“许少校,科学家研究表明,长时间看着一个人不说话,很容易爱上这个人。”
许修恒翻身侧躺面朝里,每隔十几分钟,回头看一眼。
应双戒都会立刻挥手示意,昏暗中嘴角始终勾翘。
(17)能量(被压缩的密度之下)
当年人类滞步于太空探索,最大问题归结于能量密度,毁灭级别的核能在宇宙中,微弱不值一提。
这瓶颈,因为2018年,坠落青藏附近,直径半米的陨石而突破,超乎想象的能量蕴含其中。而不同于以往任何能源,它巨大而稳定,无从分析却能轻易转换应用,如同浩瀚海洋变为立方体装入口袋,予取予求无声无息
这种新物质命名为赐石,在随后两年,搜索范围超过地月距离五倍,收获颇丰,但赐石的出现毫无规律,像蒲公英随风散落的花种。
宇宙平台延伸计划秘密开启,不曾想2025年半球毁灭,转变为七舰工程后,成为人类最后的诺亚方舟。
苍穹在七舰时代,是后防线巨幕屏障,体积规模为青鸟五倍,如今成为最前沿,划分十五个独立指挥部区。
许修恒以少校军衔出任十四区指挥,虽然是一年轮值,也是前所未有。
轮值运输舰的速度远超人体承受极限,成排的隔绝休眠仓如水晶棺材,抵达对接苍穹后,自动注射药剂,醒来的人还是像经历过上百次过山车,爬出来就抱着旁边垃圾道吐个天昏地暗。
应双戒在这个大型宿醉广场上独树一帜的清爽挺拔,低喃笑道:“一群小菜包。”
转眼看到许修恒,平躺休整一段时间缓慢起身,脸色苍白但显然压制下眩晕和呕吐。
“少校,体能素质过硬啊。”颠颠跑过去,从古至今,拍马屁都不出错。
近卫队其他五人也都在附近,陆续漱口清理站稳,跟随许修恒完成报道手续,然后是三天适应,一周岗位对接,十天后正式进入任务期。
“他既然隶属近卫队,常规训练归我负责”,亭云寄面无表情对许修恒说道,“许少校,请放心,任务期间我公私分明,一视同仁。”
应双戒耸肩,嘟囔抱怨:“理所当然的事,还跟少校啰嗦,多此一举。”
接下来的确寻常项目,热身活动,体能测试,直到单对格斗演练,黄色手环的贾俊不屑开口:“队长,我们三个都不想跟他打,脏活还是你指派吧。”
亭云寄淡讽讥诮:“得罪人的事推给我,你们还真尊重我这个队长。”
“别麻烦亭队”,应双戒眼睛比平时亮澈,兴高采烈,“虽然容易产生不太好的联想,但也无所谓了,你们要不一起来吧?”
贾俊三人表情像打翻调料盘,椒麻盐醋混杂:“你他妈……说什么?你——”
“我说,打架我最喜欢!”干脆不待回应,曲膝蹬腿,离弦之箭的残影挥拳而上。
“喂!你!”
贾俊先被逼退两步,应双戒也不追,腿侧踢向另外一人。不过眨眼来回,两人倒地,贾俊反应过来攻击,腕骨被扼住反折,剧痛直接软膝跪地。
杨帆皱眉,问身边亭云寄:“这什么章法?”
亭云寄将记录本往他身上一拍,眼睛始终盯着应双戒走过去:“廉肖的路数。”
松开钳制,应双戒显得更为惊喜:“你知道廉哥?”
“七舰格斗,我输给他。”
宽慰里难言一丝骄傲:“七舰格斗,谁没输给他。”
亭云寄语气更低:“我只输给他。”
“哇,那你是亚军了,不好意思当时没注意到,其实第二名也很厉害了。”
亭云寄活动下手腕:“就因为你,最出色的红环特级兵,被除名转业。”
“我也没办法啊。”应双戒语气调笑,周身布阵却严密起来,枕戈待旦,兴奋而紧绷。
“你这些年,除了挨操,还有时间练其他的?”
“比起挨操,显然是当时被你两拳干趴下,这个事更打击我”,应双戒笑了下,“不过我觉得那是吃了年纪小的亏,现在,我总得——”
对得起许少校给我配的手环和军服。
贾俊丧着脸凑到杨帆身边,被他冷眼斜横:“没出息,看队长教训人吧。”
十分钟后。
贾俊小心翼翼问:“副队,这样下去……”
杨帆青筋暴跳忍无可忍怒喊:“你们是要打到死一个么?”
十五分钟后。
杨帆急冲三人招手:“找机会上去拉人,两个拉一个,你跟我——”
巨响中贾俊惊呼:“卧槽!地板砸裂了。”
半小时后,办公桌前站在满脸血迹乱抹干涸的两个人,许修恒调出伤情报告:“登舰第一天,我新组的近卫队里两名成员,合计七处骨裂。”
亭云寄挺胸报告式回道:“正常训练伤损,保证不影响三日后应岗。”
旁边应双戒举手带出嘶声:“我,今晚继续实习夜值,完全没问题。”
苍穹舰不像青鸟处处节能,有长亮的照明灯,光线打进许修恒的少校单间,划出一道黑白分明的斜线,床跟通讯桌的距离很近,但恰巧被分割。
“坐在这里”,许修恒起身把座位让给应双戒,“不要睡着。”
“绝对不会,我最擅长不睡觉。”应双戒坐下时牵动伤处,呲牙咧嘴,却还是自然流露着情绪饱满的欣喜。
“你高兴什么?”许修恒淡漠下隐隐讥诮,“又没打赢。”
“有的打就很好了”,应双戒满足感慨,“已经很久没这么痛快打一场。”
许修恒垂眼瞥到黑色项圈里,焦黑电击伤,深邃眸孔几分停滞。
“少校”,应双戒敏锐察觉,“你好像很反感电击。”
许修恒随口轻道:“很疼。”
应双戒眉头拧成麻花:不应该啊,这种事,我的许少校怎么会知道?
(18)深度(同一件事,程度决定性质)
许修恒眼睑深邃,鼻梁挺立,唇薄线淡,天生冷峻疏离的相貌。
此刻闭眼侧躺在床,背后暗黑吞噬,面前迎撒微光,看在应双戒眼里,有种色调周转的漩涡氛围。
简直是沉迷美色啊,应双戒唾弃自己一句,换个坐姿,躬身受伤手臂架在腿上。上身前倾,视线移到许修恒搁置身旁的手掌。
骨节分明,手筋凸显,修长手指前端自然微蜷的弧度,指缝间敞露的空隙,神似——面对他曲张双腿的坐姿,承受几次进出就后腰颤动,喘息仰头,喉结滚动暗哑呻吟。
操!什么毛病?对着人的手也能意淫!
更深唾弃同时,目光覆到胸前——难过到想哭,被毯子盖住,轮廓都看不出来。
上移到脖颈,白衬领口纽扣紧锁,陷在锁骨中间的凹处。
遮这么严实干什么?你整个人遮进防空洞,也挡不了我脑子里的挖掘机。
应双戒悄无声息摸进一步,鬼鬼祟祟捏起手指,还没碰到扣子,许修恒已睁眼直对上他,里面没有一丝朦胧睡意,清冷森然。
“呃,我没想别的意思”,应双戒尴尬抿下嘴,“就是你松开一点,睡得更好。”
“回去坐着。”
“哦”,乖乖退到原位,应双戒不由问道,“你今晚是考察,还是根本就没法睡着,如果我让你放不下心,那就调换——”
“不是因为你”,许修恒淡然说道,“新环境,新任务,会让我想很多。”
“吓死我了,真怕你把我换掉”,应双戒松了口气,“不过你需要休息,要不我给你数个羊,唱个催眠曲?”
许修恒冷淡讥诮:“你以为我多大?”
“我知道啊,跟我和双逸同年的,2032出生的七舰第一代嘛”,应双戒突然想起什么,“2046成年典礼你代表宣誓,全舰直播,我看过的,就是有点记不清,让我搜一下。”
同行状态黑圈T2032791,申请搜索七舰一代成年庆典发言视频,空间占比:忽略不计,风险:无,选择:拒绝;允准。
拒绝。
“哎,许少校,别这么小气,我就看一下。”
“你那时还不到十四,提前登舰了?”
应双戒笑了下:“提前不少,我跟双逸,七岁就上来了。”
“为什么?”
“我们的妈妈,高丛容医生,39年支援疫区,没回来”,应双戒眼中怀恋温和,“她去之前就通知应上将,那时还是应中校,来接我们,比老爸靠谱多了。双逸的名字是她起的,双双安逸,多好啊,我晚出生三秒,就是老爸给起名字,因为害他戒烟戒酒,就叫双戒。前者是对未来的期许,后者是对过去的怨怼,格局胸襟,高下立见吧?”
应双戒沉浸过往不自觉朗笑出声,见许修恒定定看他,摸下鼻子,略微窘迫:“我话是不是太多了?”
床上的人折下手臂,蹬腿翻身面朝里,盯着黑暗,毫无睡意。
抵达苍穹第四日,亭云寄带其他三人陪同许修恒去指挥部开启交接。
杨帆轮休,走进公共机械配件室,发现有人在用焊接枪时,不由几分惊讶,赐能的便利强大,几乎早淘汰了电火能,一颗细沙大小的赐石,就足够手环运作两百年。
但看清是应双戒,好奇转为鄙夷不客气:“你来这里干什么?”
应双戒低头归位起工作台摊满的工具,随意晃下手环:“T字头的,来这里不应该么?”
“可惜军号不能回收,我们工程组的耻辱。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应双戒平和温吞:“这不是在收拾了么?”
有条不紊的拆卸,让杨帆不由注意到焊接组装的器件,只有雏形,质朴简洁,却有种给予强迫症舒适感的平稳均衡。打散回一堆零件,有点……可惜。
最后三个主件,六角螺丝相连,徒手扭转简单,但应双戒却不像其他人,从下用拇指和食指,而是手腕吊悬在上,垂下食指和中指,拨转灵活,眨眼搞定。
极其自然操作本不起眼,杨帆内行知道,若遇狭窄缝隙这有多实用,但此刻让他心惊肉跳的是,这手法,他曾经见过。
应双戒已经离开了,杨帆却根本没心思继续呆,急火火返回宿舍,独自一人打开手环,寻找十年前那段残破影像的备份。
他跟亭云寄是发小邻居,两人一同登舰兵役的第四年,亭云寄差点丧命于青鸟舰规划重建的一场寻常爆破任务中。
是十八岁的亭云寄自己记错撤离路线,也是监管负责人疏忽大意,逐段爆破中他被气浪掀翻压在石板下,身边是十分钟后引爆的炸弹。
手环故障,无法求救,绝望时有个戴防毒面具,手拿热传感的半大小孩,神经兮兮救了他。
病床前杨帆就忍不住啐嘴:救命恩人,你骂人家神经兮兮?
亭云寄搬着石膏腿坐起身:我叫他赶紧跑,你知道他怎么说?跑是来不及跑了,试试拆吧。我问他拆不掉怎么办?他说,没事,生命都是宇宙大爆炸后才孕育而生的。
受损手环里录像时断时续,最清晰就是少年双手从上插下拨转螺丝,以及最后定格时模糊不清的右下角尖,隐约是手环细小难辨的最后三位数,161。
后来两年里,亭云寄笃定这少年大概率跟杨帆一样属工程组,隔三差五催他帮忙打听,寻找恩人的欢乐之旅,在兵力折损过半的四舰陨落,流离失所的双子事件后,霍然打下了终止符。
交接伊始,负责十四区五年的刘上校就掩饰不住疲倦,已经深可见骨的黯淡:“许少校,有两件事,保密级别仅限你本人和你的近卫副官知情,第一,这七年,没有再找到任何新的赐石补给,始终在消耗双子左舰的留存,第二,半年前开始,前沿勘查小队出现失联失踪事件,最初一起怀疑是探测舰故障,但后来陆续发生,搜救无果,只能全部暂时终止,等待上级指示。”
第一天交接结束,走出指挥部时,亭云寄突然低沉开口:“就算现在这样,我也绝不会认可应无声当年的选择。”
许修恒语气平直:“我什么也没说。”
亭云寄冷笑:“你护着应双戒,还不够明显么?”
“把他当普通士兵看,就是护着他?”
“普通士兵?他也配?”亭云寄讥讽道,“等他逃跑把整队全卖了?”
“他逃跑就能把整队都卖掉”,许修恒淡然疑问,“他在队里位置这么重要?还是你觉得未来有一天,我们的命都会握在他手上?”
“我只知道”,亭云寄眼中狠戾,“但凡我活着一天,都不会让他好过。”
难以置信下,杨帆再三确认,难怪他几乎翻遍所有军号结尾161也找不到,因为上下颠倒,应该是,7,9,1,如果是2032791,年纪也完全对得上。
还有这些年,图像捕捉分析长足进步,已能从防毒面具眼窗反射,计算比例,拼凑补足出图像,打破了杨帆最后一丝幻想。
那张面孔,更稚气欢快,更跳脱肆意,更眼润瞳亮,但无论如何,那都是应双戒。
(19)思路(让我言行不一的,往往是重要的人)
应双戒在门外等待,远远看见跟在许修恒身后走近的亭云寄,比平时更凶残的视线冷扫,像要凭空把他切成同等长度的八段。
反正不痛不痒,也就不温不火,专注替许少校开门,跟进去门一关,腾腾杀气全数隔绝于外。
许修恒踱步到桌前,没有立刻坐下:“应双戒——”
“在呢。”
不觉得你的境遇,多少有些冤屈?许修恒没问出口。
一方面这种居高临下毫无意义,另一方面,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光亮不带阴霾。
二十秒安静无言,应双戒显然很习惯他的思考延时,安稳微笑等待。
“你想好了么?”最终换了问题。
应双戒一愣:“什么?我想好?”
“怎么跟应双逸说”,许修恒回道,“后面事情更多,没有时间。”
“哦,唉——”无奈望天叹气,“这个,快刀斩乱麻应该最好。”
视讯投影,这次应双戒没再躲,就站在虚像正后方,手掌上下比划,测量下应双逸明显消瘦的脸,神色里就显出愧疚心疼。
“我考虑很久,对你确实没有除朋友之外的感情,所以不能接受。”
这话是应双戒斟酌再三的选择,不能拖泥带水,也别太生硬伤人。
但此时听许修恒真切说出来才发现,粉饰太平徒劳,被拒绝还是字字诛心。
疼痛碾在呼吸之间,他都这样,双逸怎么办?
“修恒,你……去苍穹,一年……见不到,双戒……不见我”,应双逸低着头,仍是细碎字句,“我懂……意思……一年后……你再考虑……答复……行么?”
透过虚像,看见应双戒点头如捣蒜,双手合十拜求,一副不是怕发出声音就要跪地磕头的架势,许修恒最终轻微点下头,转开话题:“你今年还在逐浪二部分析组?”
“调……一部。”
“回青鸟见。”
“修恒……你要……小心”,应双逸少见的语带忧虑,“有事……发生。”
视讯终止,许修恒问:“你说拖着对他没好处。”
“是啊”,应双戒垮肩耸眉,摇头道,“能怎么办?明知道没好处但忍不住心软,这不就是亲近的意义么?”
以杨帆跟亭云寄的亲近程度,隐瞒如同登山时鞋里进石头,现在状况,那是根扎穿脚心的钉子。
该不该说?怎么说?亭云寄知道后会什么反应?彻夜辗转反侧,钉子是洒满了他的床。
但亭云寄这两天,比平时气压更低,独自沉默出神,也没注意到他的反常。
五天后又到杨帆轮休,在宿舍等了一阵,晃去配件室空无一人,食堂,体能所都不见,杨帆就奇了怪,苍穹舰指挥主战,士兵轮值任务繁重,后勤空间规划极为紧凑,他能去哪儿?
如果是机械师——
杨帆下到负层,巨大涡轮噪音嘈杂,应双戒单腿支坐在陡狭的维修梯上,眼睛望着庞然如楼厦,自动运转的数列机器设备。
“应双戒——”人说话声被湮没得干净,杨帆只得用力敲金属梯,示意人跟他出去。
回到主层,骨膜里半天还是轰鸣,捣弄着耳朵,不由问:“你去那里干什么?”
跟在他身后的应双戒有点不明所以:“我在那里也碍着你了?”
杨帆回身问:“你夜值结束,不用回宿舍睡觉么?”近卫宿舍六人同间。
“我也没那么不识好歹”,应双戒眼神变得玩味,“副队,不会是来兴致要教训我了吧?”
“不是。”杨帆有点窘迫。
“任务期间,许少校禁止的。”
“都说了不是!”杨帆深吸口气,公事化平板道,“跟我来配件室。”
手环调出蓝图:“我需要一个T字懂行的,提供新解决思路。新型地表探测车,右缸动力回路跟总机经常冲突。”
像穿越沙漠的人直面清水,应双戒不再关心杨帆态度的怪异,专注抬手试图拨转图像,才发现自己没有共享权限。
杨帆直接依照应双戒手势操作缩放。
细节全看完回归总图,结论直给:“整个去掉。”
杨帆一懵:“啊?”
“空间占比五分之一,提速百分之十,完全不划算。看得出你这部分花不少功夫,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杨帆没好气抱怨:“让你提供思路,你提供死路。”
应双戒嘴角轻翘:“路?我们要去的地方不需要……路。”
略显神经质的低声自语,杨帆却瞬间领悟加惊喜:“《回到未来》?”
1985,七十年前的科幻电影,少年穿越到过去,连锁效应造成未来面目全非,里面博士邀请他开启时光旅行时,说过的经典台词。
“哎,那是我最喜欢的超级老电影,三部都很经典。”
杨帆突兀热络,却让原本兴奋的应双戒眼神游弋收敛,不动声色退避回冷淡。
“呃——”,杨帆沉浸在构思中继续,“你说省掉这五分之一空间,用来做什么?”
“后备补给,或者备选能源。”
杨帆明显不赞同:“赐能太稳定了,从来没有断供过。”
应双戒淡然:“从来没有,不代表永远不会。”
“去掉右四动力,两翼平衡要重新布局。”
“平衡算重量,不用建筑那套强迫症对称。”
学术壁垒中的时间,倍速流动。
“副队,到点接岗,我可以走了么?”
“应双戒——”,杨帆在他身后清了下嗓子,悻悻道,“配件室你想来,我也无权禁止。”
眼梢斜垂,应双戒心里默想:这人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20)简单(复杂的人不懂事)
苍穹舰上士兵轮休大多在宿舍躺平跟手环娱乐度过,偶尔出现在修习室的,基本都是备战晋升考核。
但现在杨帆特立独行,休息日比值岗还累,耗费脑力体力跟应双戒玩捉迷藏。
两个月后,应双戒连上下级的伪装礼貌也省略,被找到就啼笑皆非:“你现在纠缠我干什么?说了任务期许少校禁止,等回青鸟你去登记排队,定位找我都行。”
定位二字,让平头下那张方正的脸从涨红到僵青,半天才张嘴讷道:“九重密锁的题,你不想动手试试?”
应双戒只能恨铁不成钢,手脚不受控制跟人走了:毕竟没有一个机械迷,能抵挡得了密锁诱惑。
真正喜爱的,人或事物,都是离别越久,重逢越浓烈难以自拔。
杨帆还是作为提线木偶,替应双戒操作自己界面,到人完整解题后不由感慨:“之前还奇怪你能跟亭队打个不相上下,当初怎么会没被招进A字头。”
刚拿人手短,过足瘾的应双戒,比平时更显温吞:“其实没有不相上下,我那时用的都是搏命阴招,后续无力,不被电击,再过几分钟亭队也能把我砸进地板里。”
“哎,怪不得他当时气疯了,差点没掉头把贾俊宰了”,杨帆想起那时亭云寄像个野人暴跳如雷,不觉有点好笑,“不过在T组,你身手绝对拔尖了,怎么练的?都是廉肖教你?”
“更多时候靠自己悟”,应双戒突然转头直凑到他面前,笑像海面突兀结冰,“不然被人压下面时想什么?只能在脑子里演练,最干净利落的手法,干掉他们。”
说话同时拇指在自己喉咙上划过,如数道森冷冰锥迎面刺骨,杨帆牙齿一磕脖颈后仰,鬼魅般的阴狠就突然消散得无影无踪。
只剩恶作剧成功的人,忍不住笑到肩膀直抖:“哈哈哈,看你吓的,我就想想都不行么?”
配件室的铁门开启沉重咔响,两人正奇怪今天用功的T组这么多,回头就看见亭云寄跟贾俊走进来。
杨帆顿觉心跳不稳,抢先开口问:“你们怎么回来了?”
贾俊张望片刻轻声回答:“许少校全天封闭会议,只留两个人在外驻岗。”
始终面无表情的亭云寄盯住应双戒,一字一字道:“把军服脱了。”
“你疯了!”杨帆厉声道,“我们在出任务。”
“没有规定说,轮休期不能用黑圈消遣”,亭云寄冷笑了下,“看看许少校这次收到电击消息,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赶过来救你。”
“许少校忙到睡眠都不足,我们这点事,就低调处理”,应双戒态度稀疏对杨帆挑下眉,“副队,要不你回避下?”
“你闭嘴”,杨帆骂一句就挡到他身前,对上亭云寄,“前沿驻岗期性侵下属,你就这么当我们队长?”
“不当更好”,亭云寄不为所动面色阴沉,“换你来当,独占公用军需品也名正言顺,他是伺候得你多爽?兄弟都不要了?”
“我他妈要不是……”杨帆气得眼角撑裂,深吸口气下定决心,“你知道他——”
十年前他总嘻嘻哈哈打趣亭云寄:找到了你要干什么?以身相许?
亭云寄抱着膝盖晃肩膀撞得他生疼,半真半假:反正我又指望不上地球婚配权,他年纪比我小,看他愿不愿意。
就你这身材,这份谢礼够分量,你的小恩人直接吓跑都说不定。
他长什么样不知道,但胆大这点,是板上钉钉跑不了。
在他身后,应双戒眸中微滞,截断话接过去:“你知道我十六岁就是T组橙环,副队现在项目除了我,谁能辅助他?亭队,别自己晋上赤环,就不管队友。”
杨帆一愣就被推开,应双戒上前一步抬左臂到亭云寄面前:“为你兄弟,过几天再做那些事也没差别吧?”
亭云寄周身死寂阴冷,霍然伸手扼住他左臂中段,拧绞衣服一般反向扭转。
应双戒死命咬牙忍住剧痛,被丢开时身型勉强站稳,右拳攥紧用力抵压心脏处,呼吸调整剧痛状态下的身体竭力松缓。
别报警,别报警,别报警——
杨帆对着亭云寄离开背影无奈低骂两句,忙不迭转身去找医疗箱。
“冰袋冰袋。”
“有没有镇静剂,先给我来一针?”
“很痛么?”
“倒也没有,骨头没断”,应双戒扫了眼杨帆,像是头痛更无法忍耐的呻吟,“你怎么知道的?你也没在那里,我还戴着面具。”
“录下段视频,虽说很不清楚……”,杨帆怔怔道,“你早认出他了。”
“那时以为嗓子吃进土了才哑成那样,后来发现不是,他天生声音那么难听?”
“小时候其实还好——不是,你, 你认出来了,不告诉他?”
应双戒几乎顾不上受伤急忙摆手:“千万别,受不了。”
“什么意思?”
“因为不想跟他那个人,牵涉些稀奇古怪弯弯绕绕的事”,应双戒冰袋用力按住伤处,“简单一点,好处理就行,我现在对人就这种要求,不过分吧?”
“双子舰,到底为什么?”
应双戒明显不耐烦:“没原因,没去就是没去,怯战,逃逸,判决我都接受了,能不能别再翻来覆去,炒回锅肉呢?”
“就没其他人信你么?除了廉肖。不可能吧?”
应双戒低头哼笑:“你又不认识过去的我,比起现在——”
那时我可讨喜得多,对手多,损友更多,并肩作战,朝夕相处,几乎看不见憎恶,更别说仇敌。
没去报道之后,几乎收到队上每个人发来的信息。
他们无一例外,呼叫后援,急切担心,问他被困在哪,昏在哪,甚至死在哪。
他们从来没有,怀疑他逃逸
他们都去了双子右舰,无人归来。
十个小时会议结束,本该轮休的杨帆等在外面:“少校,我急需一小时单独面谈时间。”
密室里,杨帆箩筐掀底,事无巨细,把应双戒跟亭云寄的事抖搂个干净畅快,然后抱头苦恼:“你说我到底该不该,把这些事都告诉阿寄?”
本没指望手指交叠端坐对面的许修恒开口,毕竟他向来只会沉默思考,尤其事不关己。但这次却出人意料,不过间隔少许,声音就响起,像洒入极夜的清水:
“你来问我,是问现在的上级,还是曾经的共犯?”
(21)选择
“你来问我,是问现在的上级,还是曾经的共犯?”
杨帆一时不明所以,随即脸上掠过慌张和遮掩:“你这说的,什么意思?”
许修恒淡漠如常:“小时候你给我讲过暗网存在已久,上面基本都是见不得光的下贱勾当,那你建的双子之恨呢?”
四十七天前,应双逸当众告白,推搡讽刺他的人之中一个,事后找到许修恒,像是宿醉酒醒后的拍脑门: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刻薄恶毒?估计是因为,刚看过他那个弟弟的事,太刺激了,现在对应双逸那张脸都……要不你也……看看?
双子之恨,历时七年,版置简单,不同人上传的视频,对同一个人的围攻,捕猎和凌辱。
最早一段,应双戒从审判所出来的第一夜,在罪人陵应无声墓前被亭云寄强暴,同时他的定位被直接发布,不需要先找到他扫入程式。
杨帆面无血色:“你怎么会看到那个?”
许修恒没回答,直视他双目,径自说下去:“你建站的根基,他的定位,是我给你的。”
现在几乎无人知晓,杨帆跟许修恒的表亲关系。在许鹏军指定亭云寄出任近卫队长前,这七年别说见面,通讯联系都没有。
对十六岁的许修恒来说,表哥是为数不多,曾陪他下跳棋,耐性看他一格一格挪到最后的人。
所以假期中止刚返回青鸟,杨帆偷偷找上门,说要为朋友两肋插刀时,许修恒不懂其中意思,但还是依言将电子设备藏在衣服里。
父亲暴烈的急脾气,让审判所门卫连跟随其后的少年也没多搜察。
许修恒坐在房间外听见里面吵声不止,透过父亲摔门而去的空隙,瞥见里面桌上安静放置的圆环,纯黑素亮,崭新得光泽诡异。
那个后来戴在应双戒脖颈上,被他身上设备,窃取了定位信号的项圈。
“小恒……许少校”,杨帆满是事态越弄越糟的崩溃,“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整件事跟你没关系。”
他的事,与我无关。——也试图那么说服自己。
毕竟那些视频下最常见字句,就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
蜷缩昏睡时被找到,迷蒙看上片刻侵犯的人,再继续闭眼睡过去。
诊疗所医生,试图跟带走他的人争辩,在义正严辞指责中退败。
不少人,自曝本身跟双子事件毫无关联,纯粹是伸张正义,顺便见识一下曾经上将之子沦落成什么低贱样子。
他的事,四十七天前还一无所知。——却是推他入深渊,必不可缺的一环。
应双戒在指间浏览记录的时间中前行,演变得娴熟习惯,游刃有余。
从最初墓前惨叫不止,到被围追堵截无处容身,和最终本人笑容顽劣出现在面前,看在许修恒眼里,始终像张被人徒手撕开的纸,裂痕边缘参差不齐。
“我其实……也没想到,后来会聚集那么多人”,杨帆脸埋进右手掌,“那次之后,我们申请连岗不回青鸟,直到出任你的近卫队,居然会再撞上……我又好死不死发现,他是那个拆炸弹的小孩……这都什么见鬼的事?”
“走吧”,许修恒率先站起身,“我给不了你答案,但你来找我,想让我阻止亭云寄继续伤害他的目的,我知道了。”
“哎?——唉。”杨帆还想再说几句,却也捋不清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只是沉重闷压。
与之对比,许修恒离开步伐,枷锁尽落的轻快释然。
他总思考诸多,决断缓慢,因为一旦选择,从不变更。
“手怎么了?”
应双戒反身关门,脸上疑惑加懊恼:怎么一照面的工夫就漏马脚?
只得随意应付:“就那个加速转轮太猛了……”
“过来。”
“小伤,不碍事,哎——”手腕被握起,应双戒有点懵,一出声也定住许修恒动作。
“疼?”
摇头,顺对方力道缓慢抬直手,袖子被撸上一节,上面指印太明显,以至任何解释都只会加剧尴尬,应双戒选择略过,直接带上点调笑请求:
“少校,能不能别让人替岗?你睡塌之侧,我很难容他人觊觎。”
“去找医疗箱,用药,打吊绷。”
“真没什么,不用搞那么夸张。”
“你伤病替补是哪个?”
“……我这就去。”
两个多月每个夜晚,许修恒躺在床上的时间最多五小时,应双戒习以为常在桌前等待,经常有点遗憾窗外照明灯角度不动。
要是地球上那种月亮升落,光影会在眉骨鼻梁推移流转,肯定更生动好看。
“你不用站着等”,许修恒从电子案卷里抬头,下巴微侧示意,“床可以坐。”
床,可以做……许少校你一本正经说话,怎么就容易引人遐想?
到两人交替,离许修恒起床点已不到三个钟头,平躺的人也没有立刻闭眼入睡,平直上望若有所思。
“少校”,应双戒忍不住问道,“你总睡这么少,白天不困么?”
“看信息屏。”
“盯着呢,就说话,不看你”,应双戒轻笑,不死心追问,“你很难睡着吧?”
几秒安静,许修恒缓声反问:“你是有什么解决办法?”
“那你问对人了”,应双戒起身,椅子一拖靠到床边,抢先开口声明,“看得见屏幕,很清楚,一个小数点也漏不掉,别说异常那么红的大字。”
“手放过来。”拍拍自己膝盖,对方没存怀疑,手腕坦然搭上。
嘿,真好骗!放古代你这算失身。
兴奋滴水不外漏,应双戒支棱着架势,手指按上腕内脉搏。
三分钟后,实在编不出中医气虚肝火肾亏的说辞,应双戒临时搜肠刮肚凑齐另一套:“我教你美国海军入睡法,美国都没了,但这套技能太出名就没失传——总共分五步,第一步是放松……”
十几分钟絮絮叨叨,声音越来越低慢轻缓。
就算没有任务,应双戒恐怕也只会一直扭脸盯屏幕,以免看见什么,陷落过深,难以割舍。
能听到呼吸浅响的有条不紊,食指无意识轻叩在搏动四次的节奏点。
已经足够完美,这久违的惬意。
许修恒在晨铃响前一分钟起身,应双戒满怀期待:“睡得怎么样?”
往洗漱间走的人,轻飘飘丢回一句:“完全没睡着。”
应双戒僵住:“一分钟都没有?”
“一秒钟都没有。”
(22)静待(动不如静,行不如止)
许修恒自幼就难以注意力集中,像头脑对面那一片漆黑里,有个强光手电筒在不断乱晃。
有种错失和遗忘,空空如也的失落,好像不该如此,又好像只能如此。
直到应双戒,以掠食者那种,压制戏弄的姿态出现,如同强行收拢涣散的光束,凭空制造出一个焦点。
从真正相遇,大约二十秒,三句话后,应双戒钉撞进入。
许少校,我喜欢你的身体。
——等你知道一切,应该就不会喜欢了。
抓住他的应双戒,类似小孩在战火断壁下捡到空弹壳,眼睛发亮玩耍起来,让持枪士兵都不想,即刻打破虚实相间的快乐,提醒那不是什么好玩具。
几小时后问他这么若无其事,到底是沉稳,还是反应迟钝?
怎么说呢?好像在此之前,已经被虚影穿透过很多次,现在不过是冷云凝结成冰雹,固状有型的实质上演一番,无可辩驳的理所当然。
反倒是之后,应双戒把柄在握,却慢慢吞吞不知道利用攫取,反复无常诡异又机敏的试探,让许修恒利刃悬顶,如履薄冰。
一旦被发现他牵涉其中,就会被应双戒彻底隔绝在外,像那些人,像所有人一样。
寒天雪地里受伤冻僵的鸟,无意落在手边,艰难弯身啄食谷壳,不想惊走它,就屏住呼吸,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许少校,我想了一整天——”应双戒每次见他回来,都像是想笑又克制收敛,“方法没问题,但讲究循序渐进,继续再试肯定有效。”
“有新资料进来,今晚要更久”,许修恒坐下,手环调出资料,垂眼说道,“我记东西很慢。”
站在桌上的应双戒悠荡下吊绷左臂:“我看你好像习惯循环往复,再三检查。”
“总怕出错。”
应双戒微怔轻笑:“我以为你这种身份,怕字是从来不能说的。”
许修恒抬眼看他,思索着慢慢道:“的确是。”
“我知道我知道”,应双戒挑眉,压低声没个正经的抢答,“反正更要紧的把柄也在我手上,其他的说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还记得啊,以为你忘了,才连一丝看顾都不索取。
心里淡讽着,正要继续,低头瞬间,颈后右侧突兀的激痛,本能抬左手用力扳住。
“怎么了?”应双戒扬声问道。
——昨晚手被拖过去敲打,身体斜转压着不能动。
“没事。”
“颈椎伤着了么?”应双戒郑重其事,“这个我真会!”
应双戒手掌的环包握力,之前亲身体验过,但没想到后颈比腰侧或大腿更感触敏锐。
拇指内腹的硬茧,摩擦在皮肤上干燥粗砺,掌心下肌肉内疼痛在被深层揉散开。
身后声音遗憾:“可惜我左手不能用,不然更好。”
“应双戒,你……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个?因为我们家高医生最早就是骨科的啊。”
又是自作聪明,答非所问。
许修恒只能沉默,就像第二次他找去藏柜,做完之后,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你被那样,却不会用同样方式对待我?
再迟钝,也感觉的出,两者不一样,甚至天差地别,截然相反。
结果应双戒意会成,为什么被操不会射得到处都是……
可真正想问的,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也确实无法问出口,只能任由应双戒自顾自继续:
“骨科这个词后来不能乱说了,哎,你知道什么意思吧?
“不知道。”
“就比方我跟双逸,那啥,哈哈哈哈……算了算了,你不知道也好”,应双戒语调又开始轻拨试探,“许少校,其实你把上衣脱了,没有布料隔着,效果更好。”
许修恒挺直腰身。
应双戒找补:“我就那么一说,隔着也——”
抬手解开领口最上面扣子,然后向下第二颗。
“可以了”,手上动作停滞的应双戒,嗓音生咽,“就松开点,肩膀那里就行,不用太多,你头低下一点。”
眼看身前许修恒胳膊交叠,抵在桌面上身伏低,衣服拉开到肩侧,弯滑线条在松散布料下半遮半露,应双戒像电梯卡在两层之间,早知道提什么脱衣服?早知道还不如全脱了!
许少校,你还真信得过我,一个强暴跟胁迫你的人。
“好了,谢谢。”五分钟后,许修恒叫停,整好衣服。
三小时后应双戒交接,躺下的人直接伸过手搭上他膝盖:“继续试吧。”
通讯屏的数据上翻,在应双戒瞳孔里跳闪,手指划过对方手心,顺桡骨按上沉稳跳动的脉搏。
“许少校,你对我态度很奇怪。”
许修恒呼吸均长,没有说话。
“是怕我曝光那个么?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
应双戒心底叹气,想什么呢?跟人解释他本来没想做到那步,就打算拍个用玩具的裸照吓唬一下?结果半途鬼迷心窍,难以自持?
算了吧,见色起意比图谋不轨,也强不到哪去。
再一次轮休变成杨帆躲在宿舍不出,被应双戒找上门。两天前拆掉的吊绷还特意重新打上,像债主高举白纸黑字的借据。
杨帆果然愧疚无法掩藏:“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万一除了我还有别人。”
“之前让你离远点不听,好哥们跑去跟仇人关系亲密,想想也知道气往哪儿撒”,应双戒摇头叹道,“不过他没硬当着你面上我,也算重视你了。”
杨帆头快炸开的捂住脸:“我错了,以后我见你就绕道走行么?”
“那我伤白受了,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态度大转弯,就可以放心用了。你去打听一下,为什么这次勘探任务拖这么久还没动静。”
“为什么我去打听?”
应双戒笑容可掬:“那要不我直接问亭队?”
“……”,杨帆手指颤巍巍握拳,半晌又不解,“你晚上值岗怎么不问少校?”
“少校晚上休息的时间本来就少,问什么煞风景的问题。”
(23)筛选(不患没有患均分)
“停,翻回去,就这个。”应双戒晃动食指遥控杨帆,操作他的手环投影。
“终结者二,这个电影确实经典,里面机器人统治的未来,比我们现在经历的好不少吧?”
应双戒不说话,盘腿席地而坐,专注沉浸在未来战士肌肉完美的身体上。
旁边杨帆偷瞄他几眼:“一直不出任务,好像是说技术故障,但这都大半年了,也没见召集全部T字组抢修之类。哎,要是就这么拖到一年,回青鸟你就得再——”
“副队,我找你只因为没其他地方看电影”,应双戒眼睛盯着放映,说话带点笑意却冷漠隔绝,“可不打算发展一段根基不良,歪七扭八的友谊。”
杨帆脸涨红:“我,我又从来没——”
应双戒笑意更甚:“还要我谢你不上之恩?”
“你真是不识好歹。”
应双戒左右动下脖颈,不紧不慢道:“我筛选朋友很严格,你都到不了智商颜值欠缺那步,最开始的人品就出局了。”
“我我我人品……”,心虚到极致,“怎么了?”
“我讨厌反复无常的人”,应双戒略略歪头,“都不如一恨到底的,干脆又纯粹。”
日复一日,其实从半球毁灭伊始到四舰陨落,没有任何人见过外星敌人一星半点的轮廓痕迹,如今连勘探任务都停止,严阵以待的前沿像个笑话。
“许少校,我看你早晨也是正常精神”,应双戒一如既往的悠然,调笑时眼睛光闪,“都从来不解决一下么?”
许修恒也还是冷淡,难得有点回应:“你呢?”
“哈,我的份额都被透支了,再过十年不做也无所谓”,应双戒挑下眉,“不过跟你的话,就另当别论。”
准备开门的手停顿,许修恒回头看他:“为什么?”
应双戒没料到有此一问,但很快坏笑,两手上下捣弄着比划:“方式差异,多明显。”
最后一个月前来交接的冯上校对许修恒的第一次轮值完美结束赞赏一番,着重表示了对逐浪号上许上将的问候,按部就班,许修恒跟同期兵士返回青鸟。
还是清爽跳出休眠仓,应双戒再次看着东倒西歪的现场,勾下嘴角,还是没忍住轻轻叹口气。
“少校”,亭云寄平声道,“没用上的黑圈犯,我送回登记所了。”
许修恒冷淡眼神上挑:“他是我监管的。”
“这点小事,我可以代劳。”
气氛紧绷,杨帆拦下亭云寄高大身躯,直接上手拖走:“你代什么劳?那叫代俎越庖?听不懂是不是?你说回来请喝酒总没忘吧?走走走,他们都等不及了。”
应双戒垂手乖巧道:“许少校,最后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许修恒转身,大队人马相反方向走去。
“少校?闸口在那边。”
“我不想跟人挤,等一会再走。”
两人穿过通道,坐到个太空窗前,外面漆黑无尽的巨幕。
“还在地球的时候,我经常陪双逸看夜空,到天亮那种”,应双戒手撑座椅,向前舒适抻开双腿,“后来渐渐就撑不住睡着了”,一方面白天太多更好玩的事吸引我,另一方面,总觉得双逸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有点嫉妒啊。”
许修恒手肘撑在膝盖:“你好像每天都很开心。”
这不是跟你在一块么?跟别人还真没这么容易。
心里暗窃吐槽,到嘴上不得不虚伪起高深套路:“我们家高医生的妙手回春,不止是看病,还有种菜。你知道以前说人蠢,上当受骗,叫割韭菜,我家一直种,经常做菜包,确实是割了一茬又一茬,开始我就想,韭菜是不是跟我们对拼,看你割的快还是我长的猛?后来我觉得,韭菜根本不在乎,你割你的,我长我的。”
“你是韭菜么?”
“非要我是,保准他们收割不了全部。”
许修恒想了一会问道:“那你觉得,我像什么?”
“我直说你不准生气昂,就温室里的花骨朵”,应双戒笑出声,“特娇嫩那种。”
许修恒站起身:“走吧。”
应双戒急忙跟上去:“哎,说好不生气的。”
青鸟舰上百个独立运输梯间,如同在纵横交错的管道中穿梭的胶囊。封闭的四平米空间里,应双戒说话稍微歪身就蹭到许修恒手臂:
“少校,其他有前沿任务的长官,你能不能推荐我过去?”
“你这是请求,还是要挟?”
“我——”没来得及回答,运输梯骤然减速停止,惯性冲击,应双戒一手撑梯壁,一手紧抓许修恒左臂稳住他。
抬头见黄灯亮起,代表超出负荷堵塞,无法运转,同时最低级别的区域故障报告,在全部手环上亮起,包括应双戒的预备役也能收到打开:
中央广场药物泄漏,人员行为失常,聚集滞留,运输梯大量占用,未使用者立刻步行离开区域,被困梯中者原地静待不要采取任何行动,预计修复时间,两小时。
“什么情况?许少校,你权限能看公共区域监控么?不是吧?这种事还能又来一次?”
不怪应双戒惊叫,手环投影出中央广场人群攒动,满眼的肉体横陈,纠缠交合的姿势各异,动作激烈毫无理性,情欲和宣泄湿润流淌。
中央广场私下被戏称喷射广场,原因之一是矗立的巨大雾气喷泉,调节整个战舰空气湿度,另一个是地处四通八达交汇点,灰圈生意的风水宝地,露天野战随处可见,末世之下礼义廉耻常显得多余。
这种大规模多人运动,半年前发生过一次,圈层联盟搞出来的荒唐事,大量迷幻催情剂被投入巨型加湿器,随气流飘散蔓延。
梯间封闭,但显然不可能密不透风,那股烟草焦糊似的味道,逐渐浓烈。
应双戒手掌下攥握的男人,呼吸回响打在耳边,越发清晰。
(24)引诱
“你这等于被困在春药里,好在旁边有现成的黑圈”,右手食指敲了下颈环,应双戒歪头笑道,“先付个钱吧,物美价廉。”
“不用。”
“我是让你——”
“说了,不用。”许修恒抬肩甩脱手臂上钳制。
好心遭冷拒,应双戒撇下嘴,晃了个无所谓的笑:“那我就见识下坐怀不乱。”
时间一分一秒,药性浸透。
应双戒自小体质强悍,不论是药毒抗性还是伤病恢复,都远优于常人。此刻也已感到嗓底干涸,腹下灼烧。
半步之遥的男人,肩宽腰窄的身型挺直,露在军服外的全部肌理泛红,眼神压得乌云低垂,下颌线条紧绷欲坠。
应双戒突然觉得,这种天赐良机,错过死不瞑目。
“还忍啊?真不想?”撩拨作为先遣部队。
男人强行克制下,纠结和茫然。
就像优等生被引诱逃学——应双戒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没人比我更擅长。
“你之前的那个要是曝光了”,给他个台阶,卸下道德负担,“那可比广场上那些人精彩得多。”
许修恒果然没考虑太久,直接问道:“你要怎么样?”
“指挥官手环里都有静默天圆——”,能形成磁场笼罩的程式,屏蔽摄像声音外泄。
“你把那个启用了”,应双戒眉毛轻挑,“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鬼混一下,都不吃亏。”
许修恒冷然瞥过一眼,依言照做,然后自己动手解开腰带,褪掉裤子,理平对叠放到一边。垂手攥握军服下摆,皱眉迟疑问道:“衣服,不用脱吧?”
唉,胸还是不让摸么?应双戒心底哀嚎,按上他肩膀揉捏:“坐下,腿张开就行。”手掌下霎时僵硬异常——真好玩。
背脊抵靠冷白铁壁,男人坐姿习惯性保持腰背挺直,支膝打开的角度狭小。
“不是说没感觉么?”应双戒一手解开许修恒裤子,握住硬涨撸动,另一手撑地,前倾身体探过去,鼻尖碰到对方低垂眼睑上。
许修恒本能闪避仰头,后脑撞在铁壁,发出一记沉重闷响。
应双戒一阵酸涩无奈:干嘛这么怕我?
不由自主的,抬手抚过许修恒头后撞击处,温声轻语:“放心,不亲你。”
许修恒眼神懊恼一闪而过,低声道:“你亲过。”
哟,还控诉呢?应双戒心底乐开花:“我就搞到那么点酒,谁叫你喝了?”——幸好你喝了。
埋头衔住许修恒左侧锁骨,嘴唇抿紧,舌尖在其上滑动,刺探进凹陷颈窝时,对方为压制声音,喉咙吞咽轻响。
应双戒手指开拓细致准备,自己硬到发疼,扳开对方两腿,顶在穴口的万事俱备,还是再次问出:
“你确定让我——?”
许修恒半坐半躺,眼神淡漠点下头,就是强劲东风。
挺身进入,窄圈猛收紧勒住不放,应双戒头皮发麻,强忍撕碎吞吃的冲动,手托稳对方挣动的腰身,浅显抽插,迂回前行。
逐渐水到渠成的顺畅,动作放纵起凶猛大开大合。上身军服齐整的男人,赤裸双腿打开在他身体两侧,任由掠夺肆意横行。
许修恒被操弄得身体上耸,抬手反撑在头顶后面铁壁,配合着推动自身朝向粗硕肉刃,被反复贯穿到更深处。
“腿勾住我腰”,汗水流淌过脸颊,应双戒摆出最诚恳可信的表情,“你会更爽。”
许修恒脸向一边别开视线。
“你主动点,让我享受一下嘛。”应双戒存心逗弄。
身下垂眼不看他的男人,顿挫片刻,下颌收紧,生硬勾折腿弯,围上他后腰。
应双戒脑中名为理智的琴弦——噌声断裂。
后撤到几乎全部抽出,再不管不顾悍然纵入,手上用力控住对方臀肌,让洞穴更为彻底暴露,完全丧失抵御的吞入接纳。
“应双戒……”低声呜咽中,刺激过度的身体,脊柱仰挺,不由自主抬手推拒侵袭者。
这举动适得其反,肩膀被一手扣摁,更不留缓冲余地的征挞冲撞。
“放松”,应双戒将人环抱紧密,言语温软,动作却毫不客气精准猛烈,“性高潮就是为了让人放弃思考才存在的。”
喷薄泄出后,许修恒手脚脱力松开,周身赤红像从沸水中捞起。许久不能平复的失神困窘,让应双戒比刚才射精瞬间更感舒畅惬意。
他自己总被说外貌幼态,看着乖巧极具欺诈性。
如今发现许少校也是一样,完全对不起那张棱角分明,心机深沉的冷峻面孔。
撕开伪装,就是只软弱可欺,披着狼皮的小绵羊。
明显有被虐和被凌辱需求,估计是长期严苛窒息的环境,导致追求背德叛逆的刺激,倒是合情合理。
“许少校,你现在,到底是被胁迫无奈?还是凑巧发现,你身体喜欢被这么对待?”
许修恒带出热意的呼吸放缓:“这两件事又不冲突。”
应双戒轻挑眉:这算是直接承认了?
满足欲望宣泄,连我这种人都能轻易接受,是不是意味着,什么人都可以?
积郁突兀压上应双戒胸口,前所未有的烦躁平地炸裂,但表面上,他只是挑衅轻笑,扣住许修恒颈侧,摁到自己腹下:
“你弄到我衣服上了,来把自己的东西,清理干净。”
许修恒只僵持片刻,就放弃抵抗,伸舌缓慢舔舐掉应双戒身上腥浊精液。
神情清晰可见的羞愧隐忍,身体反应却是腿间刚发泄过的器物,又半立挺动。
应双戒眼底幽暗,如同螺旋阶梯,埋入地底深层,犹如幽灵飘忽不定的迷幻陶醉:
但就事论事,他的地位背景,应该无法去找任何人满足欲望需求——
除了我。
至少现在,只有我。
(25)安睡(失眠无噩梦)
运输梯恢复运转的机器轰鸣声。
许修恒涣散神色霍然敛聚,抬手隔开钳制,站起身,视线在两人仍意犹未尽的欲望上巡视个来回:“没玩够就换个地方。”
应双戒看他重新输入运输梯目的地:“不去登记所了?”
许修恒正无意识的用拳峰抹擦唇下沾粘,动作顿挫,深邃黑眸冷淡转向他,刀剑犀利得直让他把嘴闭紧,不敢再出声。
运输梯从阻塞区调整出来,有条不紊进发,一路安静中,应双戒盯着穿戴齐整的男人,裤子里臀线更挺立饱满,以及只有他知道的,肌肉紧密缝隙内,湿漉泥泞未干。
宇宙中没有方向,但若按地图布局习惯,长尾街在下方南端,许家上将府就在离之最远北上,七年前许鹏军指定的偏僻之处,他常年驻岗逐浪舰,青鸟上并不宽敞的狭栋,笼罩在许修恒独行的身影之上空荡寂寥。
应双戒有点举棋不定,抱臂倚在门口状似无意:“你带我……来你家?”
在玄关脱鞋,腰身弯低,看不清表情,话语沉稳:“非要在些又凉又硬的地方压着我么?床上不行?”
感觉喉咙被击穿,应双戒再次失去发言权,身体先于大脑指挥,差点手脚同侧跟进屋关门,转角就进了卧室,方正简朴的矮塌,有股松树林的清淡气味。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许修恒指了下。
不能一起?应双戒咽下调戏,声音略微干紧:“你先。”
可惜期待的美人出浴落空,许修恒洗完还是穿着白色衬服,扣子都系到最上。
抱怨脱口而出:“你不是吧?在家睡觉还穿衣服?”
“平时裤子也穿。”许修恒靠床头坐下,腰身直挺,搭上床沿的双腿骨骼修长,肌肉匀称。
“那我洗干净,今晚能不能什么都不穿?”应双戒目光灼灼饱含期待,“我可太久没机会裸睡了,而且还是在床上,说实话我都有点纠结,睡你还是睡觉,哪个对我吸引力更大。”
许修恒看着他:“去洗吧,都可以。”
“不是说你身体不诱人,虽然以前指定服务也有床,会被扒光了,但都没法睡,用完就被扔出去了——”,应双戒随意抓抓头发转身小跑进浴室,“哎,不说了,不管选什么,抓紧时间最重要。”
果然是刷锅洗碗的迅猛结束,应双戒一丝不挂出来,毛巾擦拭水珠甩落的短刺头发,氤氲雾气服帖每一组平滑肌肉,沟壑影谷,生机和力量的质感,浑然天成。
他扑倒在床上,脸埋进被褥,发出一声幽长呻吟,带点怀念笑意,又很快抬头,蛇一样向下蹭行到许修恒腿边,侧脸枕在人小腿上,湿发垂散懒洋洋道:
“我还是要选你的。”
亲吻印在膝盖,许修恒腿跳动一下,收拢被应双戒抓住,唇舌上移,无法忍耐的人推肩制止他。
“不喜欢?”应双戒扬脸的笑容,看着纯真无邪。
拒绝者明显有一丝动摇:“痒。”
粗茧手掌上抚,虎口卡进腿根,揉捏内侧筋肉力道深嵌:“你更喜欢疼?”
许修恒想了片刻,垂眼声低含糊:“嗯。”
心里满是老兵诈骗小菜鸟的罪恶感,手却停不下,已经摸进衣服里面,顺腹股斜上握到腰侧,将人扳过身从后抱住,抵进臀缝才发现已经硬得剑指。
“熟门熟路”,应双戒摆腰磨在收缩洞口,“这次直接操进去行吗?”
本以为能看他愤怒拒绝,结果身前人只是肩胛耸绷,严阵以待,也是变相默许。
应双戒冷透,松手撤离下床,俯身从地上衣服里翻找出保险套,手指紧捏关节泛白:
欲望上来,连基本常识都顾不上,什么人随便说一句,就能肆意摆布?
膝盖顶了对方大腿前蜷,覆盖橡胶薄膜的性器硬捅进去。
承受着莽撞的人,背脊痛楚坍塌,前撑手背上青筋暴起,延到发颤小臂。
许修恒挣扎轻微,显得无措,颈后被压住,遭遇猛烈攻击的狭窄处,上斜角度没有一兵一卒可作防备,夹道涌动,吸附迎合。
乖顺接纳只让应双戒冰火两重,身体越舒爽,心里就越火大,挺腰纵进深处研磨:
反正早晚让人吃干抹净,那就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尽兴发泄到极致,应双戒侧倒到旁边,心态逐渐冷静,由阴转明。
尤其是看见松开压制后,许修恒脸上缺氧跟备受煎熬的湿热潮红,精疲力竭,却没有什么控诉怨恨。
“跟别人做这档事”,应双戒凑近他肩旁,“你注意安全。”
“别人是谁?”许修恒头发汗湿,不带情绪淡漠问道,“你把那段录像给了别人?还是要让其他人对我做这件事?”
“怎么可能?”应双戒哭笑不得,自己还没变态到那个程度,“我就是提醒一下,你这种经验不足的,要是对方——”
“做够了就睡觉。”
“我可不当那种拔屌无情,射完就睡的渣男,聊两句嘛”,应双戒胳膊垫到脸下,“你以前为什么不来我家?那样我们早就该认识了。”
“睡觉。”
“你们S战略组现在每年多少考试?白手环考不过会怎么样?双逸还每次都是第一吧?”
“……”
“这枕头可真软,味道也好闻,嘿,手感还有点像你不让摸的……”应双戒张开五指抓了抓,嘴角勾翘,眼皮伴随话语低迷逐渐垂合,“真是……好久没睡床了。”
青鸟舰如其名,夜停断供的幽黑寂静,像能幻听到深林鸟轻啼。
手环轻震,许修恒起身走进浴室,开启静默天圆将声音禁闭在自己周身。
华辛颖那双吊稍的细长眉眼占满屏幕,邀功似的笑道:“我介绍的人办事得力吧?”
“投放春药?”
“圈层联盟就那个拿手,有什么问题?你要的交通瘫痪,总不会把自己陷进去吧?”
许修恒没什么表情:“报酬已经打过去,谢了。”
“客气啥,我们华家嘛,众所周知的三教九流八面玲珑,大家都是好朋友”,华辛颖食指对点,看似漫不经心,“倒是你,还真是深藏不露,不动则已,一动就搞这么大动静,到底图什么呀?不怕许上将知道了打死你?”
“你为什么一直在逐浪?从不来青鸟轮休,连军校都不上。”
“太阳从西边——虽然这看不见太阳,但你居然会关心我?”华辛颖瞪大眼睛也就一眯溜缝,“唉,纯属无妄之灾,双子事件应家覆灭,几个做过学生的,都被隔离在外,真好笑,就好像我们能翻出什么花来,推一个替罪羊出去,还怕有人能拦住他被千刀万剐么?”
华辛颖和气生财的面具,出现轻微裂痕:“许修恒,你运气好,没去过应家,没被他祸害过。严格算起来我跟他也不是朋友,那家伙说的,交道太多他哥心里肯定不舒服,可爱的弟弟被人抢走什么的,你不知道他那样子有多嚣张,所以啊,连我这种泛泛之交,都念念不忘……”
许修恒回到床上,动作轻缓,熟睡的人侧躺蜷缩,并没有枕在之前爱不释手的枕头上,像只习惯野外栖息的流浪猫,本能离开不属于自己的温软。
不是没见过,见到晚了而已。
虽然晚,但那整整一周,许修恒但凡醒着,眼睛从没离开。思维很慢,但肯花时间就能理清千头万绪。
应双戒是个,骄傲的人,狡猾的人,好胜的人。
那就让他掌控和狩猎。
没有躺下,再次床头靠坐的许修恒,手臂隔出距离,搁放圈过身边人头肩,像河流曲折,无法碰触的环绕一座山峦。
睡吧,应双戒。
(26)首关(游戏开局难度过高不利推广)
模拟日光在上午呈四十五度穿过窗户,男人伸腰打着哈欠,丝缕不着走出来。
“睡的真好”,手臂举压在头顶,应双戒随意轻笑,“跟做梦一样。”
谎话——许修恒默默判断,身体休整,但精神上没有过丝毫松懈。
避开视线不直看明晃裸体:“你以前这样,不会被人看到么?”
“多了去了,我家以前跟娃娃兵宿舍一样,不过我无所谓,最多遮一下”,应双戒大咧咧伸手覆盖腿间垂坠,“那时候还挡得住,现在有点藏头露尾。”
许修恒脸上死寂:很好,当年没去成应家的懊恼,又刷上厚重一层。
应双戒一个响指引回他注意:“知道我为什么一见你就想到能要挟你?”
许修恒摇头。
“因为你跟我正相反,一看就很顾及脸面,其实啊,把端着的虚无东西放一放,能收获不少快乐。”
“你是在说,我被你操得爽这件事?”
“哎,我也没那么——”
“是很爽”,许修恒泰然无波,“所以我想知道原因,那些人对待你,你看着并不是这种感觉。”
“能一样么?”应双戒简直哭笑不得,“找我的都是发泄,哪会费心思管我什么反应,那样还能爽到我也太天赋异禀了。”
“那我是天赋异禀?还是你费了心思?”
应双戒顿了片刻,语调仍轻快,神色却显出一丝慎重,:“许少校,性爱方式的偏好没什么错误,更没有高低贵贱分别,你别对自己产生误解。我……倒不是费心思,纯粹技术好,毕竟把所有错误选项都排了,剩下就只有正确的了。”
说话间转身从卧室拎出衣裤,应双戒低头套整:“你手环一直提示通讯,估计是亭队要确认我回登记所,其实我自己走就可以,你的权限远程监控就能交接。”
应双戒的天生机敏,反应迅速,许修恒深知自己望尘莫及。如今他走的路,后面千难万阻尚不需考虑,先考虑如何通过眼下的第一关:
应双戒那颗高墙耸立,隔绝独行的防备心。
“我不想有差错”,许修恒径自走向门口,“走吧。”
苍穹上整一年,应双戒态度,看似亲近下的疏离,没接受过半点照拂,连床上坐一坐都没有,嘴上调笑指挥官体恤,但值岗兵基本守则他好歹还记得。
更绝口不提白天本该休整时受过什么刁难和伤害。
许修恒曾用一周,看完应双戒的七年,视频多杂,但那个少年剧烈波动的真实情绪,其实寥寥无几。
最清晰的两次,一是诊所医生,出面维护伤重的他被围堵谩骂,他面色蜡白,摇摇欲坠,像被冰雹砸穿的纸伞,强撑出笑容挣扎离开。
另一次,是旧时队友的弟弟,挡在他身前,寡不敌众想阻止一群人。
应双戒慌乱无措,低声下气:他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跟他没关系。等一下!别——
电击窜打身体,连带那个不放开他的人肌肉抽搐。
他再爬起来,暴怒只对那个维护他的人:好!我说!我说原因,就是我怕死,我他妈不想陪你那个傻子哥哥去送死,看在过去陪你玩过几天的份上,让我现在消停点陪人睡行么?你处男开荤没有?要不也陪你试试成年人的玩法?
比他小不了两岁的少年满目愕然,咬牙愤恨:你对得起我哥?
换回吊儿郎当冷哼:对得起对不起也这样了,清楚了就赶紧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这句是实话——应双戒最不想看见,甚至害怕的,是这样的人,而不是那些肆意凌辱的模糊面孔。
廉肖和应双逸,表面还能见他,其实不着痕迹,妥善处理的流放发配,实质上是可望不可及。
“总算是来了!”登记所官员吹胡子瞪眼趾高气昂,“你迟到一天,我被亭副官骂督导不严,上报扣了半个月军饷。”
“他也净找我麻烦”,应双戒耸肩笑道,“咱们两个同命相连,要不一起骂他生儿子没屁眼?”
许修恒在几步开外,一派淡漠作壁上观。
应双戒现在,不允准任何人跟他站在一起,一点额外善意都警惕拒绝。
“谁跟一个肮脏玩意儿同命!赶紧把手环交回来。”
神色轻滞片刻,摘脱蓝色时拇指勾动,滑过T字开头的军号,递过去后,转头冲许修恒挥手笑道:“没出差错,许少校你可以放心了,后会有期。”
许修恒面上完全看不出,内里牙齿咬合:申请早递交了,虽然不能苍穹连岗,但主动申请任何调配,最慢三个月,一定有指派。
忍耐,之前被劫掠侵犯,被拍摄要挟,那些额外好运气,并不是经常会有。
“还后会有期做什么梦?”登记官员阴沉油滑低笑,“低头看排表,你的指派服务,加油干吧,爽死你。”
应双戒愣了下,眼睛快速扫过,神情僵硬压低声音:“你让我连着做一个月?每次四个人,什么意思?”
“本来一个月两次,但你过去一年没做的,总得补上吧。”
“你说话声能不能轻点?我不聋”,应双戒犹豫着没敢回头,只能希望许修恒已经离开,专心讨价还价,“我可以补,但压到连续二十天里,你是想弄死我?”
“谁让你不努力点死在外面?”登记官员鼻孔朝天,敲敲桌上表格,“看清楚没有?一刻钟以后就有安排,不服从命令,以后征调资格就取消。”
应双戒胸前起伏两下,声音空平:“房号。”
“4号营点,193。”
一转身,手臂就被抓住。
应双戒后撤半步,没能脱开胳膊钳制,神情满是迷惑:“许少校?”
五加五……等于十。
年幼时父亲总会咆哮:最简单的题你想上半天,人怎么会蠢成这样?低头看自己的手都不会?
是啊,看自己的手,或者数扇在脸上的掌印都可以。多挨几下就好了,如果能让思考运转速度提升。
为什么要过来抓住他?这不在计划内,只会导致满盘皆输。
必须,立刻,放手。
你跟别人的事,和你跟我的事,之间有什么关系么?——最初问这话,其实是做贼心虚的试探。
你是想了多久,才想出这么个精彩绝伦的结论?——应双戒却眼睛发亮,连带整个人神采奕奕,聚焦热切看向他。
你跟别人的事,跟我没关系。——再次提及,确认。
你这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怎么总弄的我混身燥热呢?——大半是实话。
应双戒不需要同情,更厌烦不自量力的拯救。置身事外的保护色,是接近他的唯一机会。
所以,现在是干什么?许修恒,放开手。
“许少校?我是……偷你东西了?”应双戒虽然在笑,眼神却已冷得瘆人。
怎么办?
“少校,这个黑圈犯跟你?”旁边登记官员也猜度着插言。
怎么办?
白手环亮起连接五闪,许修恒神情仍冷淡持重,低头打开查看信息,铜墙铁壁下,外人看不见的绝处逢生。
眼睑微动,许修恒抬头冷道:“手环还给他。”
“可是——”
“紧急调令,三天后逐浪报道,近卫队协同,还有问题?”
“没有”,登记官员手环丢回桌上,恶声恶气,“黑圈犯,这次最好发挥点作用。”
应双戒低头重新套回手环,勾唇一笑:“承你吉言。”
一路上跟在身后的人兴奋如麻雀叽叽喳喳:“要去逐浪么?双逸今年还在那里连岗。少校,我能不能……就能不能有机会,哪怕偷偷去看上一眼?”
许修恒打开自家大门,穿过玄关时应双戒突然拉他回身体贴合:“要是我这三天,竭尽全力,要挟得你满意,考虑一下嘛?”
深黑眼眸里死水微澜:“好。”
“这里挺符合我长久以来一种幻想”,应双戒回看狭长走道笑得邪妄,“就电影里那种一开门就把人推墙上一路脱一路做。”
许修恒推开他,走回门口,低声问道:“要再出去……从门外开始?”
被抵在门上,手腕抓住扣在脸侧,应双戒身体压上来,啄咬几下他的指尖:“从这里开始就行。”
(27)魔方
军服衬衣浆白,质地厚硬,汗流浃背也不透湿,下摆半遮的臀肌,皮肉撞击得绷红。
应双戒继续大举后撤前压,跪在沙发上背对他的男人,四肢被军用绳捆住,拉开绑在两侧,像是被钉在板上的标本蝴蝶。
从背后,就只是纯粹的欲望,不用想着手抚上他心脏跳动的位置,不用费力压制攫取他嘴唇的冲动。
用力操就可以,反正挺翘的屁股,他也喜欢,还有不算纤细,但被绳子勒住,显得素净和无辜的手腕脚踝,还有肌肉耸动的大腿和遒劲如刀的腰。
这副身体,根本就没有不合他心意的地方。
应双戒低头轻咬弯躬的后颈,满脸带酸涩委屈:不知道以后会有谁,脱去这层衣服?跟他毫无阻隔,亲密无间。
会有人,不止同样肆意凌辱这具身体,还正面理所当然占据他的精神。
许少许,你好歹反抗一下, 别这么轻易就让人肆无忌惮。
急风骤雨的迅猛抽插,被捆缚的肢体徒劳向内拉动,却无法合拢分毫,身体里捣得糜软敏感的核点再次超载,不堪负荷的前端挺动喷薄。
“给你解开么?”
低沉声音跟身体都在抑制喘息轻颤:“不用。”
许修恒再睁开眼睛时,纵欲过度的突跳敲打太阳穴,平躺的身体各处,残留被撕扯过的断裂麻痛。
应双戒坐在他身边,眼神轻飘斜睨过来:“撑不住了还继续,就这么喜欢做?”
许修恒抬手盖住脸面:“嗯。”——喜欢你这种略带心虚和无奈的笑,不那么张扬,很真实。
三天后,逐浪舰对接,许修恒从休眠仓里起身比往常慢很多,应双戒在旁边,不能上去扶一把,简直是戳心挠肺的酷刑,根本没心思去管亭云寄的脸色阴沉和杨帆的局促不安。
“等到晚上,带你去见应双逸。”许修恒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一句,应双戒脑中喜悦如烟花炸开。
“双逸双逸双逸!”房门一开,人像弹弓射出的石子直扑过去。
“双戒,双戒……”,应双逸眼睑动了两下,向前迎了半步,手轻搭上对方小臂,但视线瞄扫下门口,嘴唇抿紧,“修恒,这次……你来了?”
应双戒耷拉下嘴角,轻声嘀咕:“这就开始重色轻弟了。”
应双逸手指勾划他手背匆忙解释:“你,我最……高兴,但生气,四百一十六天,你不见……”
两人镜面似的五官相同,气质却截然相反,又好像互补交融得毫无间隙。
许修恒眉头无意识轻皱,语气平淡道:“你们聊,我在外面。”
“许少校——”
“修恒……”,应双逸开口,应双戒就消了声,“谢谢你,带……双戒。”
门一关,剩兄弟两人,就地坐下,应双戒捏捏对方脸颊:“你饭都吃去哪儿了?这样下去咱们两个都不像了啊。”
“四百一十六。”
“对不起嘛,我去苍穹了,机会难得走得太急,但不是留了小纸条在古书局么?”
“不原谅。”
“哎,哥——”,应双戒眼一转,歪头做了个假装舔手背的动作,“喵,摸下头。”
俯成团,下巴搁到应双逸腿上,嘴里嘟囔:“虽说这岁数还这样很没脸见人,但架不住这招好使。”
应双逸五岁时,对猫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直白喜爱,奈何严重过敏,靠近都会无法呼吸,应双戒就装出猫的行为动作,让他开心。一装十多年,声音神态惟妙惟肖。
手却没像以往落在他头顶,而是很轻,犹如一触即碎,点在脖颈与黑圈之间,几乎肉眼已不见的缝隙里。
应双戒懒洋洋汪了一声:“现在是不是更像狗狗?不管什么,总归还是你心爱的小宠物,哈哈哈哈,这么一说,感觉好变态啊。”
“箱子,推……完了?”
“没呢”,应双戒翻身枕在应双逸腿上,拍了下蓝色手环,“七百二十四关,我卡这里过不去,你赶紧帮我看看。”
半小时快如眨眼,许修恒敲门打断二人:“双逸,必须走了。”
这次紧召,休整期只给半天,即刻指挥官会议。
“少校,那我回去,等夜岗。”应双戒离开前,眼睛在两人身上游弋一圈,一转身心里就乱如麻团。
许修恒与应双逸并肩走过桥连,与亭云寄汇合前,短暂的独处,应双逸难得主动开口:
“一年。”
“其实你知道”,许修恒淡然道,“我决定的事不会随时间变。”
“那为什么……还答应考虑一年?”应双逸垂眼看地,“通话时,你在看……别人,是双戒?”
隔着中央会议长桌,许修恒看见父亲许鹏军,神色凝重,跟华梓成同站总指挥台。
什么事,值得两位上将亲临?
与其他征召来的校尉无异,对上将行军礼,许鹏军眼神却有几分复杂,但很快职业军人不带情感的正色,直切主题:
“双子左舰,存储赐能石的九阶库,十五天前操控失灵,在不断自动变换转动,两队派去查探的维修队分别失联十天和一周。”
八年前,放弃三万人命,核弹拦截保下的双子左,救援时应双逸全凭脑力计算出冲击朝向,让最为重要的九阶库完好无损。而后残存支撑到逐浪同步轨道上,赐能石按需配给三舰,维持到今天。
双子左的隔离储备,九阶库都是应无声规划打造,对赐石能源,他始终保留未知的质疑和警惕。
投影图上,九乘九乘九立方体,不断旋转移动。
“魔方”,应双逸涣散的眼睛里投影出轨迹,“像是……在复原的……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