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沉静。
海,冰冷。
船上灯光斑驳摇曳,蹲在甲板上抽烟的男人,盯著无边无际的夜色海景,算计著自己这趟还有没有命拿钱上岸找女人下馆子吃喝嫖赌。
“孙哥,太子爷呢?虎爷那边来信号联络了。”
孙得胜瞅了眼新来的小跟班,脸上挂出看见女人高耸胸脯的淫秽贱笑:
“还能在哪儿?又整上那个不长眼的卧底了。”
小跟班一愣:“那怎麽办?”
“怎麽办?太子爷怎麽吩咐的你?”
“一来信号马上告诉他。”
“那你去不就得了”,孙得胜冲他挤挤眼睛,“正好开开眼,省得你连毛都长不齐。”
小跟班下了船舱,昏暗油灯不时晃荡。已经听得清楚,床板冲撞动咯吱作响,男人低沈压抑的呻吟和低喘,分辨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撕肺挠心。
“太子爷”,小跟班战战兢兢小声敲门,“虎爷的无线电信号……”
“听不清,进来说话!”男人声音严厉,冷酷没有丝毫耐性,情欲特有的沙哑伴随剧烈喘息。
小跟班一惊吓,不敢迟疑伸手推开门,目瞪口呆几乎拿不住手里的无线电机。
龙虎门大当家,道上人称“龙太子爷”的骆海,正赤身压在趴跪在床的年轻男人身上,筋骨强韧的腰身狠狠抽动,暗猩男性插在身前男人後穴里肆意进出。
那男人两手被反拷在身後,脸埋在床板里,凌乱头发被汗水浸透得湿淋彻底,遍体鳞伤屈跪著不得不翘高臀部任由骆海抓著他腰身撞击他体内那些没有任何防备的脆弱处。
小跟班知道这是上个月被太子爷抓住的警方卧底,名字好象叫藤飞还是什麽,但没像以往那些被直接杀了抛尸,但老实说,小跟班觉得他还不如死了痛快,好过现在被玩得破烂不堪。
骆海一巴掌打在他臀瓣上,覆满鞭痕的皮肉更显红肿:“给我动弹起来,少他妈装死,是不是又想来点刺激的?”
藤飞动了动胳膊,手腕处已经全磨得皮开肉绽,他自己晃了下腰身,接著像小孩随手搭的积木,散乱向一边瘫倒。
骆海冷冷一笑:“警察怎麽当的?不紧抓住犯人可是渎职啊。”
说话同时将藤飞身体随手摆弄成仰面朝上,将腿横过自己腰侧,一挺身又开始来回穿刺,抬头冲小跟班一勾手:
“你他妈干什麽来了?信号机给我。”
“是,是。”小跟班赶忙上前两步,把手里东西递过去,回避著两人正交合的部位,不经意对上藤飞那双眼睛。
一时间心里别扭得厉害,可以说是诡异,那警察被整得痛苦到极点,本来俊秀干净的五官扭成一团,只是眼睛里,却似乎没有愤怒和恨意,只有淡漠,或者是悲伤,像秋天黄叶打著转落进泥里的萧索。
“还不走?小子,你也想干他试试?”骆海那种冷得发阴的声线让人背脊打颤。
小跟班筛豆子似的摇头,转身小跑出去。
上了甲板心跳还剧烈得发疼,远远看见孙得胜几个人围在一块,掏出几叠钱。
“孙哥,你们干什麽?”
“开赌局,押那个卧底能撑到第几天。”
。。。。。。。。。。。。。。。。。。。。
靠岸时撞击船身的震动,让孙得胜感到异常安稳,几乎想欢呼呐喊,只要活着回来,就是满载金钱,等待他的就是物质和肉欲的享受。
他狠狠抽完最后一口烟,说起来这趟有惊无险,多亏了太子爷及时发现那个奸细条子。
回头,就看见骆海从舱里慢慢走出来,面容白净毫无血色,浸透股残忍奸邪的煞气,手里粗暴拖拽着那个遍体鳞伤跌撞爬行的警察。
“还没给操死啊,个贱货”身边打赌的哥们因为输钱咬牙低咒。
“太早弄死他了,太子爷怎么打发走船的无聊,不过也就到现在了。”孙得胜比了个割喉动作,得意笑道,“我押的今天,你们就给钱吧。”
正伸手,却听见骆海冷笑着吩咐小跟班:“扛上他,跟我回海苑。”
没钱可拿,孙得胜悻悻缩回手。
(2)
洗过澡後全身松弛舒适,骆海搭了件睡袍在身上坐到床边,神情惬意,柔声道:“过来。”
他冲缩在房间角落里的男人招手,微笑,掩盖不住残忍奸邪的血腥煞气。
阴暗里看不清男人表情,但不时响起剧烈颤抖时牙齿磕碰的声音,他眼睛盯著骆海,却蹲在那里胳膊收得更紧,像在极力阻止自己爬过去的欲望。
骆海气定神闲,从床头柜里拿出准备好的针管,手指轻弹两下:“不想要?”
角落里的男人发出痛苦至极的低声哽咽,随即是几声闷响,拳头胡乱砸在地板和墙上。最终血迹班驳的双手著地,藤飞还是输了,他抵不住毒瘾发作时近在咫尺的解脱诱惑。
爬过去,撑开男人膝盖,顺腿侧慢慢向内部舔弄。不只要侍侯,还要骆海满意才行。
“这样才像你”,骆海讥讽著赞赏,“不要学那些可杀不可辱的傻瓜,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拍著藤飞脸颊示意他张开嘴,将勃发欲望捅进去。
“把牙齿缩好了,否则你知道後果。”骆海气息已经粗乱,手抓住藤飞後颈狠摁著抽插,满意看著他窒息缺氧脸色赤红,瞳孔涣散。
骆海对折磨手段的火候早就炉火纯青,看著藤飞快断气又不急不徐的松手,将他面朝下压在床沿上,抓起腰身猛插进没有戒备的紧密後穴。
藤飞嘶哑短促的低叫,背部抽搐躬起几乎要折断脊骨,随身後骆海毫不留情的冲撞又重重沈下去。
“你喜欢这样,记住了,你就喜欢被人操。”骆海手压在他後肩上,身子伏低更凶狠冲刺,喘息不定的淫秽耳语。
觉察到藤飞有昏厥的迹象,宣泄兽欲的男人冷笑,放纵逞凶的同时,轻易找到藤飞手臂上的血管,针头刺入,泛著浅白泡沫的液体如同恶魔指间的冰冷。
藤飞被翻转过来,精神明显好转,眼睛里多了几分清醒,不动声色侧开脸避免骆海嗜血玩弄的目光。
“喜欢给人干吗?”骆海把手插进他耳侧头发里。
“喜欢”,藤飞漫不经心点头,“你就干死我吧。”
这话让骆海几乎捏碎他肩膀,没多久就在他身体里射出来。
然後一如既往,藤飞被随手扔在地上,歪歪扭扭倒散四肢,精液从後面缓慢滑出来。骆海又去洗了澡,侧躺在床边点上根烟,居高临下欣赏被糟蹋到体无完肤的男人:
“你还像个警察?你现在就是只鸡,我嫖你,还不用给钱。”
藤飞目光淡然,向上伸出手:“给根烟行不行?”
骆海愣了片刻,掏出一根扔下去,连带火柴:“你烟瘾倒挺大。”
藤飞自嘲笑了下,点烟叼进嘴里,对染毒的人说烟瘾未免关公面前刷刀了:“对我还没腻?”
“等腻了就宰了你”,骆海淡淡道,“但我还多的是花样没用在你身上。”
“你这方面总很有创意”,藤飞眼神里多了层湿气,不动声色问道,“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跟人学的?或者是你也亲身试过?”
“你想说什麽?”骆海突然起身,一脚踩在藤飞腰侧软肋上,“你调查过我多少事?都知道什麽?”
藤飞忍痛低声道:“你是……龙爷的干儿子,龙爷的变态……在整个黑道里……也算是一绝。”
骆海一脚踢过去,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睡了你一个多月,总多少有点喜欢你,所以幻想著用些什麽狗屁仁慈同情的来诓我吧?我是那个老畜生的性奴隶,但我有本事宰了他坐上他的位子,要不怎麽能玩到你这个警察?”
藤飞闷了声不说话,骆海却不解气闷,脸色越发阴狠,猛然伸手扼住藤飞下巴抬起来,看了几秒後又甩开,冷冷道:
“你能活到现在,凭的是你这张脸。”
手背蹭了下疼痛的下颚,藤飞不知死活开口问道:“我像谁?”
骆海当然没想到这个被他当成替代品的性玩具会问出这种问题,不由嘲讽冷笑:
“被抓住的条子还这麽八卦?”
藤飞不以为然撇撇嘴:“我是在谍报科干的,八卦是职业病。”
“解了瘾头就来精神”,骆海冷不防狠狠一巴掌抽过去,直打得藤飞整个人倒在地上,嘴里满是鲜血,“爬去马桶边上睡觉,渴了就喝里面的水。”
本来发泄过的身体,至少可以安睡两到三个小时,但藤飞最後那个愚蠢的问题,却让骆海在床上僵躺了十分锺就起身找出药瓶吞咽下几颗安定。
他长期患有失眠症,闭上眼睛进入的不是睡眠,是噩梦,并且即使睁开眼睛,噩梦也不会醒。
(3)
我像谁?
那双眼睛,坦荡荡的能容纳天地,只要看见就莫名其妙的安心,他总能救自己,他从不会离开。
汪洋。
汪洋哥,像幼年陪自己的大黄狗,靠在他身上冬天就不冷了。
“骆骆,过来吧过来吧,暖和和的被窝在这里。”
“别吵,死汪洋,汪汪叫的狗,我要睡觉。”
“看你像团缩水的麻布,都快蜷成蚯蚓了。”
“我冻死关你屁事。”
“这是这里的老大,什麽都关我事,包括屁,小子,知道不知道,以後放屁也得有我批准。”
“你这个混──”
“真麻烦,只好我过来了。”
“滚!滚!滚!”
“嘘,别吵,你又软又小的,抱起来挺舒服。呃……就是真冻手啊。”
在圣心孤儿院度过的第一个冬天,汪洋从发现他特别畏寒开始,就每晚死皮赖脸跟他睡在一起,硬扯著他的手放到腋下,把他的脚轮流夹在腿间。
他七岁,父母贪污被判决後送进这里,从天堂到地狱的生活环境变故,不懂变通死要面子的倔强脾气。
要不是汪洋,他可能在最初一两个月就被其他孩子群殴致死了。因为他冲他们喊:
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是爹娘不要的烂孩子。
汪洋拦住了打他的人,早熟得像个成年人,叹口气把他从泥水里拖起来,汪洋那时十岁,年纪不是最大,在孤儿院呆得却最久,老资格的大哥,在孩子群里声望最高。
听院长说汪洋聪明懂事,模样也端正,本来很容易找收养家庭,但他总把机会让给其他人,最初是他的亲弟弟,後来就是其他的干弟弟。
汪洋笑称自己人老珠黄没机会了,但经常一本正经跟他说:“骆骆,你年纪小,长的又漂亮,很快就有人接你走了。”
的确,他遗传了母亲这个高官夫人的美貌,让他在孤儿院里鹤立鸡群,独树一帜。
开始想收养他的人也多,但从最初嫌弃收养人家房子太小,没有车,到最後攻击想做他养父的男人一嘴龅牙。他终究是没走出孤儿院。
他根本不在乎,他只认自己的父母,其他人凭什麽来救他?他幻想著有一天能回到锦衣玉食的家里。
汪洋总看著他叹气,泼他冷水,告诉他要现实些,不要总错过机会。
“骆骆,你总这麽固执,以後要後悔的。”
汪洋,我那时候是个小混蛋,对不起。
骆海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他胸口闷得生疼,起床进了洗手间,看见藤飞赤裸著缩在那里,冰冷地面让他身体不住轻颤。
他呆呆看著他的脸几秒,一脚踢进他腹部,恶狠狠道:“死条子。”
本来会好好对待你,因为你那双眼睛有他的影子。可惜,你他妈是来抓我的警察。
【死後,随便你放光我身上每一滴血清洗罪孽;生前,我只想咀嚼仇人的内脏,祭祀那份逝去的温暖。】
“眼睛睁开。”残酷的声音,刺激藤飞破散的神志。
他整夜被吊著手臂直跪在床尾,腿分开绑向两边,床上的骆海睡眠极浅,两三个小时就醒一次,捞过他腰身一顿狠操,发泄过欲望又倒回去喘息的艰难入睡。
後穴被过度使用已经麻木,藤飞的脸又再次落进那个不能安睡肝火暴躁的男人手里。
“我叫你把眼睛睁开!”银针穿透藤飞淤血紫肿的乳头。
头皮撕裂的疼,虚弱不堪的男人挺直背脊,眼睛霍然张开对上骆海那张阴霾面孔,居然冲他笑了下。
骆海心底掠过一阵战栗──可说是复制式的,神似。不由自主,手指圈划过藤飞眼眶,异常温柔。
“你想知道你像谁?他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在乎的人”,骆海笑容阴冷,散发蛇居巢穴的气息,“他死了,我想要所有人给他陪葬。”
空气似乎停滞片刻,藤飞低声道:“说不定……他根本不想你这样。”
讥诮冷哼两声,骆海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他已经死了,死人能想什麽?”
藤飞扭回被打偏的头,眼睛澄明直勾勾盯著骆海,死咬牙齿最终连叹息都咽回嗓子里。
拇指食指做出枪状放在自己太阳穴处,骆海歪著脑袋笑道:“他要是能活著告诉我他想怎麽样,叫我立刻脑袋开花都行。”
“你就乖乖靠你这双眼睛,苟延残喘吧”,骆海低喃著,嘴唇印上藤飞眼睑,舌尖舔过睫毛时,尝到一点涩然咸味,不由勾唇笑道,“以为你倔到姥姥家,原来也会哭,是太疼了,还是太爽了?”
手又滑到藤飞腰下,插进伤痕斑驳的股间。
(4)
【承诺是两个人的事,只剩一个还怎麽坚守?遗忘,还是疯狂?】
“我名字?”少年黝黑脸上笑嘻嘻的就跟绽出朵花,“汪洋就是海的意思。我家乡靠海为生,鱼虾螃蟹都是成屯在那里,就等人去抓。”
“电视里见过,就跟外面那条寿水河差不多吧,全是水,不过是蓝的水。”表面装著不以为然,其实心里好奇的要命。
“那能一样吗?跟海一比,去他的河啊江的,都是臭水沟,没听过波澜壮阔,海纳百川这些词吗?”
“我小学语文就没及格过。”
“骆骆我跟你说,只要一看见海,什麽不高兴的事都忘光,就跟被浪卷走一样,海浪高的时候,铺天盖地,跟二层楼一样高。”
“说了我也看不见。”
“我带你去看吧”,汪洋拍拍他的脑袋,“骆骆,以後我一定让你看看海。”
这是个难得的美梦,骆海却不得不突兀睁开眼睛。警报器在手腕上震动,别墅被入侵了。
起身看见仍吊在床尾的藤飞,如同被猎户剥皮处理後挂起风干的兔子。
还活著吗?手伸到他鼻下,微弱紊乱,但仍有气息。
警报器震动更为剧烈,这说明入侵者已经进到客厅。隐约听见外屋加过消音器的枪扑声,人倒地时垂死的呜咽。
刻不容缓下的沉稳,透出对生死的冷淡,骆海边检查手头的枪械子弹,边松开捆绑藤飞的吊索,将昏迷不醒的男人塞进床下。
卧室的门被推开一道缝,黑影无声摸进来,子弹撕裂空气打进床铺,下一秒躲在门後的骆海出手扭断暗杀者的脖子。
不清楚敌人数目,绝对需要节省有限的弹药。
贴合卧室门内探出身,地上横七竖八倒著他的近身保镖,七八个暗杀者几乎同时举枪包围住他,子弹呼啸袭来,骆海却更快俯低身形,猫一般弹出,手中抛出早准备好的闪光弹,强光刺出时闭眼并用胳膊遮挡,落地同时张开的眸子里凝结杀机,两把枪已握在手中同时射击。
原本的黑暗与静寂,被枪火亮色,死伤呻吟取代。
骆海游走在悬殊人数的对决,死亡深谷的边缘,却双眼闪亮,脸上满是酣畅淋漓的兴奋和快意。
来啊,感谢你们给我更多的机会,享受报仇的乐趣,让我失去汪洋的,你们个个有份。
人影,开枪,哗啦一声,碎片散落一地,沈浸疯狂屠杀中的骆海愣了片刻,才想起那是几天前运到的镜子,为了让那个警察看见自己被干得死去活来的下贱模样。
骆海剧烈喘息著,低头自嘲的勾了下嘴角,身後中枪倒地,却还没死透的暗杀者挣扎举起枪──
有人冲他扑过来的裂风声让骆海猛回过身,藤飞撞在他身前,脖颈右侧迸出的鲜血喷溅他整个视野。
单手捞住藤飞失去气力支撑的身体,开枪将剩余全部子弹打进偷袭者的头部,迸裂的脑浆沾满地板。
“你为什麽──?”骆海皱眉看见藤飞那双确认他安全後放松释然的眼神,按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
血流的嘶声里,飘忽不定言语含糊:“荣……”
这一个字让骆海瞳孔剧烈收缩,陷入巨大恐慌似的浑身颤抖,紧抱住怀里失去意识的男人:“你刚才说什麽?你叫我什麽?给我醒过来说话!不准,不准你死!到底是不是……你是不是汪洋?!”
荣骆!
大多时候,汪洋满不正经笑嘻嘻叫他骆骆。
鲜少完整叫他名字,都是严厉,或焦急。在他不知天高地厚拒绝想领养他的好心夫妇,在他不明所以伸手眼看就碰到高压电,在他从二层屋顶踩空坠落……
汪洋爆发出的低吼斥责,听在耳朵里像团剧烈燃烧的火,温暖明亮。
“荣骆!”那次,声音特别大,因为发现他点燃捡来的半截烟头,放进嘴里尝试。
那年,他十三岁,汪洋眼看十六,马上可以离开孤儿院,找份零工独自生活。
烟草辛辣的刺激哽在嗓子里,砂纸磨砺的疼痛,他低头固执的吸入更多。
汪洋走到他跟前,手用力按住他肩膀:“傻小子,我就在附近找事情做,会经常回来。”
他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眼角湿热滚烫。
早熟的大男孩将脸凑得更近,半哄半调笑:“以为我会丢下你?等我赚够钱还要带你去看海呢。”
捏烟头的手有点抖,再次将过滤嘴送到唇边,最後一小截烟的火星明灭闪烁。
“你还抽!”汪洋罕见的恼怒,也只维持了片刻。毫无防备下,被他猛抬手扣住後颈,堵住嘴唇,少年青涩和烟草气息混杂成一团充斥齿舌口腔。
他心跳的剧烈,冲动下率性而为,那种被不安和惶恐的不知所措,想抓紧却无从下手的抓心挠肺,压抑了太久最後竟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表达出来。
快窒息不得不分开,两人喘息拍打著对方脸颊,汪洋呆若木鸡茫然看著他。他大感窘迫,转身就走。
背後的人却急忙抓住他手臂,静默片刻,小心试探著慢慢圈住他肩膀。
“荣骆……”
仅有一次,连名带姓叫他,是轻喃细语。
(5)
“太子爷,那批人死绝了,没个能问出话来,但能这麽快找到您的地儿,怕是有人给放消息,您看──”
手下进门汇报,打断骆海回忆的思绪,眼睛仍盯在打著点滴昏迷在床上的男人,冷冷道:“出去。”
藤飞脖颈上缠著纱布,安静平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替骆海挡的子弹只是幸运擦伤皮肉,但被毒品和酷刑折磨的肉体却经不起压死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轰然坍塌。
他不可能是汪洋。
骆海心底告诉自己,端来温水打湿毛巾擦拭起藤飞的身体,这个月他每天都会确认一次,这具身躯上没有任何记号属於记忆中的那个人。
但骆海动作却温柔细致,如同热恋中的人耳语述说爱慕,理智清醒,也不能湮灭那丝死灰复燃的希望。
这个男人叫他荣骆,何况危机时会奋不顾身保护他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
“你就像条斑点狗”,他戳在汪洋胸口,那块指甲大小的青色胎记,“後背也有。”
“我家乡人说,前胸遭罪後背累,一辈子出力不讨好的命”,十八岁,介於男人和少年之间,懒散惬意捏捏他胳膊笑道,“不像你,男人还浑身白腻腻,滑不溜手,天生享福的。”
他鄙夷瞟过一眼:“我们现在可躺在一张床上。”
汪洋狡猾带点邪恶,故作流氓拍拍他屁股:“等你再大点,有你享受的时候。”
他呼吸频率有点收紧,蹭著身子靠近,低声嘟囔:“我都长得比你高了。”
汪洋只是笑,把玩他的耳垂嘴唇贴合上来,无数次的历练让舌头从笨拙变得灵活无比。
每个月总有一两天,汪洋回来孤儿院,狭小贮藏室,冷硬的床板铺上几层纸壳。两人躺在一起,拥抱,亲吻,难以言明的满足和快乐,偶尔说两句有关未来,相互讥诮不正经的调戏。
汪洋多了随身带包便宜香烟的习惯,点燃时冲虎视眈眈的他挑两下眉毛:“都是你小子,害我上的瘾。”
不止是烟瘾,更多是难以控制下半身的冲动。他的第一次,在汪洋手里,不到十秒,浑身抽搐连牙齿都打颤,他下意识就贴近汪洋的身体,寻求安全的本能。
汪洋眼里却有种他没见过的异常诡色,极度凶狠,又倍受煎熬,在他耳边呻吟著说道:“骆骆,你整个身子都变红了。”咬了他肩膀,不轻不重的啃噬。
汪洋腹下成熟的硬器撑起裤裆,滚烫戳在他腿根上,他有点迫不及待伸进去握住,上下套弄,专注用心比任何高超技巧都管用。
“你想不想……插进那里?”羞耻让声音沙哑,但他期待能跟汪洋更亲近。
汪洋的回应是几乎把他压碎揉进身体里,更为痛苦难耐的低声呻吟:“早晚有一天,要了你。但现在还太早。”
回拥时摸到男人背脊,压抑欲望汗水腻了满身,手上湿滑探到结实腰身,紧削臀部,他往那道缝隙里挤了挤,耳朵边上汪洋冲他吹气,一如既往看穿他充斥独占欲的猫腻心思的狭促:“也会给你。”
汪洋毫无自觉,那种极致的宠溺,冲他自然而然的淡淡笑道:“你想要的,都给你。”
初夏,闷热的雨季,经常听见孤儿院比邻那条寿水河水位超标的警报声。
乌云密布,跟情绪一样阴沉暴躁,见不到汪洋的日子逼得他疯狂,还要拼命掩饰骨子里的迫切。
汪洋有太多不求回报的善良,对太多人关爱有加,所以他不得不收敛阴暗,自私和卑鄙,心底再清楚不过,除了汪洋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
从中午他就盯着门口,目不转睛,直到看见汪洋如同晴空的年轻面孔,才解脱般的绽露笑容,快步跑着迎上去。
汪洋接近成年男人的骨架,炎热天气下赶路,汗水淋漓过的平滑肌肉,让他直想立刻用舌尖勾画和品尝。
“让你等久了,骆骆”,汪洋胳膊一拦卡住他脖子,揉搓他头顶乱发,“河水好象要泛滥,车辆被限制通行了。”
他慢悠悠不以为然:“少用些不象样的借口,要赔罪就拿出点诚意来。”
汪洋好笑的哦了一声:“你想要哪种诚意?”
他不说话,手放到年轻男人后腰上磨磨蹭蹭。
“汪洋”,远处年过五十,半白头发的男人走过来,“你工作那么忙,还每礼拜跑回来?”
“院长,小智不发烧了吧?阿明他们还闹不闹?”
汪洋看不见的角度下,他脸色一沉,胳膊用力圈上男人腰身,手还威胁味道十足的捏了一把——院长一来,准又要罗嗦,让汪洋帮忙照顾其他人,抢走难得属于他们两个的私人时间。
但这次院长却没有平日的和蔼笑容,神色疲倦目光古怪看着他道:“荣骆,有人来申请领养,差你一个,跟我过去吧。”
他不太耐烦道:“不用了吧?我也是过气货了,没饲主会要。”
“骆骆——”汪洋低声斥责。
“你来的太不巧”,院长对着汪洋语带歉意,脸上愧疚得异常深刻,“这次是贵客,不全体迎接不行,时间恐怕也拖到很晚,你先回去吧。”
“行啊”,汪洋好脾气应答,安抚性拍他手背,低声道,“别让院长为难,我明天收工早,再来找你。”
(6)
他不情不愿跟在院长身后,穿过破旧阴森的长廊,院长突然开口:“荣骆,你知道汪洋有个亲弟弟吧?”
“不是被人收养了吗?”漫不经心应答,心里起了疙瘩的不愉快。
“收养他的是本院最大的资助人,人看着慈眉善目,名车豪宅,本来被看中的汪洋,极力把机会让给了弟弟——”
“院长,这些我早知道了啊。”
“你知道?”院长没回头,惨笑着肩膀抖动,“他弟弟一个月后,死了。身上全是被虐待的伤,还有针孔。”
“怎么会?!”毫无防备的惊吓,他拦到院长身前大声质问。
“他被用来实验毒品,还遭遇了很多暴虐……汪洋得到消息整个人就疯了,不吃不喝不睡,直到有个警察找到他,发誓替他弟弟讨回公道,但没多久那个警察也被人用残忍手段杀害。那之后,汪洋变得安静,再不考虑任何收养人,专心照顾院里的小孩,尤其是你,荣骆,我知道,他想照顾你一辈子……”
“院长”,他突然有所觉察,“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因为?”
“那个收养他弟弟的人,又来了,这次,他指定要年纪大些的,看过资料最感兴趣的,就是你。”
“你让我去送死?”他冷冷盯住院长。
“不能反抗,否则只会害了更多人”,温暾宽厚的老人像截朽木似的面无表情,“让汪洋知道了这件事,会不顾一切阻止,你想看他送死?”
这话击中他要害,迫使他低头妥协,僵硬迟缓迈开步伐。
接见室里,灰西装的中年男人,鹰勾鼻下整齐蓄着八字胡子,眯着细长眼睛打量他如同挑选牲口:
“长相不错,年龄也合适,可惜瘦弱点,不过就一阵子光景也不需要太挑剔。”
“你敢动他?”,门猛被推开,汪洋像只红了眼的斗牛,冲进来一把抓了他胳膊将他护在身后,喘着粗气怒瞪着灰衣男人,“你动他,我宰了你!”
男人笑得胡子乱颤:“哪来的疯狗?不知死活。”身边两个保镖,左右出击,一个抓住汪洋往墙上撞,另一个随手就将他扯了过去。
汪洋被面朝里摁住,挣扎不得,绝望低叫:“你放了他,我替他,让我替他!”
男人手指捻了胡子末梢,突然想起来笑容邪妄:“我想起来了,几年前我想要你,结果你拼命推荐了另外一个,好象是你弟弟。”
像是挨了一记闷棍,汪洋整个身子哆嗦起来,喉咙里含糊不清:“混蛋——”
男人示意手下把他转过来,背抵在墙上正面对上,露出更恶意的笑容,伸手插进汪洋裤子里抓摸起来:“你想替他?恩?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钱。”
汪洋咬牙不发出呻吟,却压制不住那里被粗暴对待剧烈痛楚引起的身体抽搐,喉咙里倒抽气的嘶声。
男人因为这种凌虐眼中布满兴奋,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转眼看见一时被忽略的荣骆,双手紧扼在他腕上,眼底浓烈的杀机在成年男子眼中也不常见到。
男人戏谑道:“你觉得能救他?”
荣骆抿了下嘴唇,脸上的神情,手上的力度,同时松缓,淡淡道:“我只是觉得,我比他更好。”
男人一时兴趣大起,任由自己的手被拉着,抚上少年青涩柔韧的腰身,他突然大笑起来:“真有意思,没想到会有这么煽情的戏码,也别说我没人情味不给机会,这次要个身强力壮的,你们就打一场,打到最后还能站着的那个——跟我走。”
汪洋被放开,推到荣骆面前,男人的保镖将两人围在中央,男人坐在圈外喝茶,挑动着八字胡须,好整以暇的等待看戏。
“骆骆——”汪洋刚开口,眼前突然一黑,他看见面无表情的荣骆,突然挥拳过来,额头上一阵剧痛。
眩晕中听见荣骆低到冰点的声音:“别说了,我不会听你的。”
“妈的,混小子!”汪洋稳住身形立刻就抬脚踹进荣骆小腹,气急败坏下没留半点余地。
荣骆弯腰捂着肚子低声呻吟,汪洋不假思索就上前:“怎么样?踢到——”话音未落,脖颈被勾住下压,荣骆抬腿膝盖直撞他脸上,鼻腔里大股热液翻涌,鲜血噼啪落了一地。
汪洋反应不慢,胳膊肘猛捅荣骆腰侧,再不留情一把揪起荣骆衣领,声嘶力竭道:“你打不赢我!给我认输!”脸上血也不擦,发疯了一般,一拳,接一拳捣进他平日连大声呼喝都舍不得的孩子脸上腹部,那些反击的拳头打在他身上,他似乎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荣骆渐渐没有力量反抗,除了喘息也说不出话,被汪洋按在地上,腿跪压在他胸上,手反抓着那张苍白秀气却布满血污的小脸,口气却软下来几乎在哀求:“骆骆,认输吧,跟你哥争个什么劲?”
荣骆像是灵魂出了窍,眼神空洞得没有焦距,似乎很吃力的聚焦看了眼汪洋,轻微到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汪洋如释重负,理了下荣骆贴在脸上的凌乱头发,晃晃悠悠站起身,憎恶却也无奈对胡须男人道:“走吧,还等什么?”
胡须男人却定定看着他,唇边溢出诡异的一丝阴笑。如果汪洋视力再强一百倍,就能从男人的瞳孔里看见他的身后,荣骆如同幽灵一般毫无声息起身,路过窗台拿起装饰的小花盆,狠砸在汪洋头上。
男人像个饕餮过后的食客,满足咂嘴,看着汪洋软软倒下去,身后那个纤细的十五岁男孩遍体鳞伤,弱不禁风的外表下阴狠城府:“是我赢了。”他说话同时,透明的液体,在血污脸颊上冲刷出两条沟壑般的印记。
某个瞬间,男人心底闪过一阵森冷,莫名其妙觉得,这男孩背后,负起一个地狱恶鬼的幻象,迟早会将他撕成碎片吃咬下肚。
堕落海洋(7)
常年将人类当货物买卖的男人,庄九,用力捻平几分抖翘的胡须末端,压下心底那点不安,冲荣骆竖起拇指,阴恻恻笑着声音滑腻:“对,是你赢了。”
走出孤儿院大门,雷声轰鸣,漫天瓢泼大雨就如战场杀伐的鼓点,密集用力砸向地面。
庄九身边跟随者迅速撑起黑色雨伞,荣骆后仰了脖颈,急剧雨水劈头盖脸,冲刷掉他面孔上所有东西,血污,泪渍,天真,生机,和希望。
提线木偶一般顺从上了轿车,被两个高壮男人挤在后座中间,荣骆蜷缩起瘦弱身躯,如同整个世界正慢慢倾轧了他的生存空间。
车起步开始十几米,车后窗突然传来被石头砸中的砰响,荣骆机械回头,浑身战栗着瞳孔猛缩,车后紧追不放的汪洋,眦裂眼眶嘴角一片猩红,浑身被水浸透,癫狂嘶喊声却穿不过天地水幕,和厚实车窗,落在庄九眼里,如同一出冷场的滑稽默剧,更像一只身体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蝼蚁蚊虫。
赢弱到,无声无息。
山路盘转而下,滂沱大雨道路更是泥泞坑洼,车无法快行,一时竟甩不掉靠两条腿,豁出性命奔跑的男人。
“老板,做掉他?”
副驾驶的庄九,回头,笑吟吟看着荣骆:“你乖吗?”
荣骆指甲猛抓开另只手手背皮肉,坐正身体不再回头,紧张到舌根僵在喉里,无法言语,无法喘息。
道路渐宽,车速上提,后视镜里,汪洋渐被甩远,狭小的镜像里,却能放大他神情里的倔强不甘。
他突然急转身体,不再沿路,从陡峭坡体直接下滑,脚下失衡靠本能抱住头脸,翻落着滚到下面路边,挣扎着起身,车就从他眼前疾驰而过。
庄九不由嗤笑:“真是条疯狗。”
车继续环绕下行,汪洋再次抄坡体近路,几乎垂直的土峭他手脚并用着攀爬,只要这次够快,他就能拦到车前。
可拦到车前,能凭血肉之躯做什么?
汪洋没想过,没有时间去想。
再次巨大轰响,似雷鸣,却更为沉闷震颤,不出自天空,是地动山摇。
“小心!快刹车!”庄九惊恐得叫声尖锐。
车急停的惯性让荣骆整个身体甩向前,他眼前,巨大的山体滑坡,石块泥流如开闸泄洪倾覆而下。
汪洋被卷在其中,眨眼工夫便像落在池塘的雨滴水纹,被吞没得不见踪迹。
荣骆大脑空白,像有人用手从他口中粗暴直插进胸腔里翻搅,他似乎听见凄厉惨叫不绝于耳,那声音又像离他遥远,是来自不断下沉的泥土之中。
“吵死了!闭嘴!”庄九惊魂未定,暴怒着回头给了他一耳光。
荣骆浑然未觉。
“让他别叫了!”庄九转而吩咐手下。
手刀劈在后颈,眼前落下的一阵阵黑,就像那湮灭生机的一层层土,无休止的坠落。
坠落。
荣骆再睁开眼时,庄九正剔着牙,一脸晦气的盘算,这个报废的货物,是肢解了卖器官,还是作为地下黑药的试验品,总之是没什么大赚头了。
男孩坐起来,手背蹭了蹭脸颊,卑微讨好牵起笑容:“我会乖的。”
庄九愣住了,皱眉眯眼捋起嘴边的胡子。
荣骆惶恐得像只没见过阳光的雏鸡,跪在地上扬起那张清秀面孔,眼睛润湿着恳求:“我只想活着,让我干什么都行。”
庄九哈哈大笑,眼中又颇有些几分遗憾和无聊,这世上最不缺,被吓破的肝胆,被打断的硬骨头。
但庄九很快便惊喜和满意,倔强的猎物或许有乐趣,但还是乖顺异常的,才更有利可图。
大主顾龙爷来挑人的时候,庄九生意场上的扯皮推拉一番,吊足龙爷胃口才将荣骆叫出来。
龙爷并不老,三十出头的模样,穿件天青色夹克,笑起来一边腮上还带个梨涡。
“听说,你很乖?”龙爷手指捏在荣骆耳阔上,缓慢搓揉。
荣骆眼梢上挑,似笑非笑咬下嘴唇:“您尽管试。”
这是乖?龙爷眼睛亮了几分,这是挑逗,还是挑衅?
荣骆被带去验货,一晚过后,龙爷走出房间,对庄九说:“抬去医院,能活,送去我那里,价钱随便开。”
四个月后,男孩带着单薄的行李,单薄的身躯,缓步走进龙爷的宅子。
龙爷见他,问道:“不是后面还没拆线吗?能在医院多住一个月,居然还急着送上门。”
荣骆转转腰身,轻晃着脑袋笑道:“不碍事了,再不着急点,怕龙爷找着更称心的。”
“你这话”,龙爷玩味盯着他,“怎么听着像真心的。”
荣骆已将身上衣物脱光,跪地膝行过去,将龙爷脚边银质项圈扣进自己脖颈,缓慢说道:“再多试试吧。”
龙爷手指插进他头顶黑发里:“叫什么?”
“骆——海。”
(8)
“你知道”,龙爷抚上他背脊,手指刮过那些外翻绽开的皮肉,“神话故事里的龙太子,不就是被抽筋剥皮的么?”
趴在粘腻血稠里的骆海,疼痛短暂剥离了他的意识,幽黑的瞳孔涣散着轻缓道:“就是不知道,闹海的哪吒,是哪个?”
道上传得香艳欲滴,龙虎门大当家新收的干儿子,是个听话到诡异,操不死玩不坏的贱货。
那种乖顺,不是惧怕得无法反抗,也不是麻木得任人摆布,听说他不止是迎合,几乎是在邀请,龙爷,或者龙爷允准的任何人,动物,器物,肆意施加凌虐和伤痛。
听说好几次,他能活下来,都是匪夷所思。
后来,听说他本身就是被虐狂,所以才痴恋施虐狂的龙爷,拿被玩虐的身体替龙爷挡暗杀的子弹。
“为什么?”龙爷咬牙时,腮边梨涡明显,多年只在虐待残杀里才会鲜活起来的眼睛,明晃晃的动荡,“你图什么?”
骆海伏在他身边,手轻触到他两腿间永远绵软低垂的性器,慢慢说道:“第一次见面,我就认定,你对我,不可或缺。”
龙爷扼住他咽喉,收紧不动,墙上秒针微响,丝毫不反抗的男人脸泛青紫,眼睛几乎垂合。
猛松开手,氧气冲撞进鼻腔时,骆海听到龙爷冷笑:“你,很像咱们卖的东西。”
第一次看见海,波澜又深沉,暗夜下的海。
白色粉末,整船运进港口,烟囱冒出的烟,像恶魔狰狞的笑。
听说,龙爷让那个烂货参与生意了。
后来,听说有买家玩起太子爷下手不知轻重,龙爷居然当场翻脸开枪爆了那人脑袋。
所有人以为,黑道里出了段童话故事,就像格林笔下原本,亲吻白雪公主的王子是恋尸癖,却也有喜闻乐见的圆满结局,毕竟三年还是五年,骆海对龙爷,多少人眼看着的浓情蜜意。
一夕巨变,龙太子爷骆海,叛变,夺权,上位,当着所有手下面,一刀抹开龙爷咽喉气管,将他踹进自己豢养,饥饿多日的狼狗群里。
骆海就目不转睛看着无比血腥的戏码,生怕错过一帧画面,他笑时,乍看上去,还是乖巧温顺的。
庄九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很快便无人理会,毕竟地下钱庄的中间商,太多了。
骆海回到孤儿院时,那里是荒废,他手里抓着行将就木,面如死灰的老院长,看他颤巍巍手指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到破屋后面,歪斜随意的十字木桩,无碑无字。
老院长浑浊眼里老泪纵横:“我,那时,还是,还是找到他了,是我把他,埋在,这里。”
骆海面无表情,松开手,任老院长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冬夜,温度降到零下,土地硬白,骆海趴在上面,丝毫不觉得寒冷,他伸展开四肢,侧脸看着自己手指,在土里缓慢的抠挖,泥污满布的指缝里鲜血蜿蜒。
那晚他应是睡的香沉,等看到破晓日出,轻拍土地喃道:“汪洋,你等等,让我再玩一会儿。”
不再是道听途说,很多人亲眼所见,甚至亲身体会,比起变态的龙爷,新上位的太子爷骆海,更疯更野,残忍得没有丝毫逻辑和道理。
龙虎门却在他的带领下迅速壮大,因为他与任何毒贩不同,不逐利敛财,不谨慎低调,利润全部分给手下人肆意挥霍,夜夜笙箫醉生梦死,逐渐有一批死忠的追随者,不是钱财所买的人心,而是彻底被他随时死于此刻的放纵,吸引折服。
客景东就是其中之一,在他看来,骆海可以是夜路上没有眼睛只有血嘴裂开吞吃头脸的鬼怪,可以是旧宅里顺房檐蜿蜒而下趴上背脊诡笑的阴魂,但唯独不该是个人。
会陷入焦虑恐慌,平庸无奇的,人。
所以当骆海潦倒疲惫,目不转睛盯着病床上的人,吩咐声中有微弱颤意:
“去查,给我查他,查他所有事。”
客景东总觉得格格不入,脑袋迟钝的反应不过来。
直到尖刀扎进他左臂肱二头肌,骆海眼中猩红,辗转着匕首,剧痛让他躲避着低叫。
“听到没有?”
“是,是”,他顾不上血流滴落,忙不迭的低头领命,心中却是难以言状的病态满足,“属下这就去。”
骆海对着那背影嗤声一笑,又坐回病床边,冷绝的眼底,又渐渐浮出一丝,如梅雨季般,阴湿的暖意。
叫醒藤飞的,不是饥饿,不是疼痛,是翻滚在血管骨髓里折磨他的毒瘾。
喘息着撑开眼,屋里光线暗淡,消毒水味道刺鼻,歪头就看见窗户前单人椅子上,背光而坐的男人。
看不清骆海脸上表情,藤飞定了定心神,先开口哑声说道:“等我一会儿,撑不住了,再爬过去求你。”
骆海缓慢前倾上身,臂肘撑在膝上手指交叠,罩住藤飞的目光像石杵,细致而不容拒绝的,将身下一切碾碎到汁涕横流。
他唇边勾起个好看的弧度:“藤飞,Z市第三大民营企业董事长藤建宾的独生子,十五岁时全家移民美国,你这种衣食无忧的富二代,为什么,要当警察?”
藤飞愣了片刻,微不可见的松懈开抽紧的肩膀,吊儿郎当道:“为了公理和正义嘛。”
“说的真好”,骆海笑容更深,那其中,已经肉眼可见疯狂生长的恨意,“不知道你的公理和正义,能不能支撑你,走完这场跟我的游戏。”
堕落海洋(9)骗局
“其实你太着急了”,骆海扳开身下男人的大腿,不急不徐消磨着自身器官热硬起来,“要是多搜集点资料,你可以冒充他,哪怕年纪对不上,这身皮太白,破绽跟漏洞再多,没准我也会上套,那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剜了润滑剂的手指探进藤飞后穴里捻转开拓,前戏,细致轻缓温和。后续勃起男器挺进,抽插,吸附紧致,却顺畅。
骆海悠然勾着嘴角,晃动腰身,撞击并不凶狠,低头观察着身下人本能的男性反应,调整角度和节奏,甚至一手包裹住藤飞的半充血的阴茎上下撸动。
藤飞面色惨白,如同置身极寒之地颤抖不止,肌肉痉挛整个身体蜷缩,却被骆海强势压制住肩膀,张腿仰躺着不能动弹。毒瘾发作万蚁噬心的痛苦,此刻他连抓挠手臂的缓解都做不到,只有下体被反复进出,那微不足道的分散牵扯。
骆海俯身,压得更深,贴合得密不透风,耳鬓厮磨说话温柔至极:“藤警官,你这次要能逃走,会戒毒吧?那时你就会发现,被男人操是唯一能缓解饥渴的替代品,比起吸毒,挨操合法又方便,你伺候好了,不用花钱,说不定还能赚钱。”
藤飞牙咬得磨声不断,头左右甩晃,眼睑上翻,急促喘息像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掐止,整个躯体坍塌瘫软。骆海冷哼一声,拿起旁边针管扎进垂败颈侧的明显凸起的血管里。
眼睛盯着已经休克的男人几秒,骆海神色微变,手叠到藤飞胸前,迟疑着按压几下,见毫无反应又扣住他后颈,嘴贴上去撬开对方唇齿用力渡气。
生死线上被硬扯回来的男人,意识不清,呻吟着抽泣,躬身蜷缩成一团,腿间白浊体液狼藉不堪。
骆海微松下肩膀,晃着泄欲后的身躯下床,摸到香烟歪斜叼进嘴里,却在杂乱的房间里四处找不着打火机。
“妈的!”咒骂着踱回床前,抓起疲累昏迷的男人手腕,一路拖拽进浴室,抓起花洒劈头盖脸冷水冲击而下。
藤飞冷颤着睁开眼,抬头看向骆海的目光里,从迷茫到清醒,一秒都不到。
“又怎么了?”他迟钝的,疲惫的声音里,隐隐的嘲讽。
“打火机,来之前还用过。”
藤飞掌根锤了锤额头,站起身,走出浴室到房间里,在地上堆叠的衣服裤子里翻找无果,扫了眼周遭,俯身脸贴到地上伸手进床下缝隙里,摸索到手指勾取出来。
“东西又不会凭空消失。”藤飞也懒得再费劲起身,靠床坐在地上,将打火机上抛给骆海。
藤飞捏着自己因频繁注射僵硬的脖颈,漫不经心道,“希望我装成另一个人骗你,迫不及待要上当,因为没受骗恼羞成怒?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骆海点上烟,深吸一口,习惯成自然的伸手递过去给藤飞,自己再低头点另一根。
如果一个游戏,制作精良,让人宁愿舍弃现实世界,沉迷其中——曾经龙爷,手指在他背上,顺着脊骨一节一节轻缓点触,不急不徐说,游戏可以是假的,但对经历的人,攫取到快乐的人,那就是真的。
小海——龙爷将他整个人裹住,在他耳边说,你不知死活的付出足够多,所以有一天,要拿去什么,也不用客气。
有一种人,明知道自己不配被人真心对待,却还是难以抑制那种毒瘾般的悸动。一旦获得,或者说哪怕仅为一种可能性,就可以埋没理智,放弃自尊去乞讨和挽留。
身死,不过是结局一霎那,但被骗,那可是一个漫长的,享受的,游戏过程。
沉落海底的人,给他一个氧气罐,里面是毒气,也会吸。
“最好别乱动,这个穿不好,以后你就只剩弱趴趴的漏水了。”
被紧缚衣捆绑的藤飞,眼里难以抑制的恐惧,却只能强撑着苦笑:“你还不如别提前告诉我要干什么。”
骆海消毒着用具,突然说道:“其实他死了也不错,对我那些好就是真真切切,没有回转余地,不会因为我后来做出什么而改变。”
“那就不能——”,藤飞垂着脸,看不见表情,“对我手下留点情?”
骆海冷冷道:“但我也不需要,有个人不断提醒我他死了,你让我印象深刻,我当然也要你对我难以忘怀啊。”
说话同时他手中尖锐长针已穿透藤飞男性周身,神经汇集最为敏感和脆弱的器官部位。
藤飞根本压不住那排山倒海冲破头骨的巨大疼痛,惨烈叫声不绝,冷汗像急雨,砸在无法动弹的身躯上,昏厥是身体无能为力下最后一丁点的防御手段。
骆海仍掐着那处遭受非人折磨的柱体,缓慢揉捏着撑开血肉伤处。
“不错,七天应该就能戴上特意订制的礼物。藤警官,想必,以后不管前面还是后面,你都忘不了我。”
一个半月后,藤飞抓到机会逃脱时,骆海躺在床上,睁眼看着望不穿的黑夜,瞳孔空洞涣散。
客景东轻声敲门:“那个卧底,带走了事先准备的四合帮和童熙晔的证据。”
骆海眼中毫无光泽的沉寂,像具头脸都撒上黄土,随时会被掩埋的尸体。
直到客景东迟疑半晌又说:“关于藤飞,又查到一些事,可能无关紧要,但是——”
骆海猛坐起身,多年来,他很少时候能感到,心脏,还是跳动的。
(10)坟墓
“你别跑了,我们不抓你”,堵住藤飞的几个人气喘吁吁,“太子爷只让给你带句话,说在坟墓等你。”
藤飞瞳孔急剧收缩,竟迎面上前两步:“什么意思?”
龙虎门的人面面相觑:“我们也不知道,命令七天前改的,只要话带到,就有大笔赏金,还有额外吩咐,什么也不准对你做。”
汪洋,为什么我们呆的这个孤儿院,三天两头下雨?老天总挨打所以哭个没完?
荣骆问他时,脑袋钻进他撑起的外套下遮蔽,蹭靠他肩膀笑容清澈见底。
小笨蛋,山坡朝向造成的焚风雨影,地势决定所以没办法,风雨——也不是那么自由自在。
所以不管过去多少年,荒废破落的院落,气压仍低到心脏抽干,张缩无力。
墓碑平躺地上,被挖出堆积的褐土半掩,藤飞走到挖开的深坑前。
骆海靠坐在下面,嘴里叼着半根沾水熄灭的烟,仰头直面看向他,轻笑了下:“你来了。”
两三米的高度差距而已,却像发自深渊和地狱,藤飞俯身,正犹豫是下去还是拉他,骆海却摆手,按着膝盖站起身,从旁边撑臂爬出来。
他浑身衣服湿透,头发也软榻贴在额前,目光醉酒似的涣散,平日苍白的面孔病态绯红,不知道淋过几场雨,等过几个寒夜。
藤飞,或许早该把这个名字,还给曾经埋葬在此的真正主人。
在病床上,缠满纱布不能言语和动弹时,汪洋就想告诉藤建宾真相,但等他真正能开口,已经过去四年,藤建宾其实更早已察觉,忍住巨大悲痛只求他隐瞒再受不住打击的妻子。
真正藤飞的遗骸,当然也被挖掘,安葬故土。
几年后藤夫人病逝,汪洋考取警职前,藤建宾劝过,不如就继续当他的儿子,人都可以活得不那么清楚明白,执着过去,除了伤痛,别无所得。
汪洋拒绝,尽管仍延用藤飞的身份姓名,但放弃了所有继承权,这就是景客东最终调查出的奇怪之处,再深挖下去,就是当年藤飞掉落寿水河,被奇迹救回的时间,与汪洋追车失踪,完全重合。
藤飞一定就是汪洋么?对骆海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认定如此。
他从没想过,人生会有更疯狂和迷醉的一天,每个手指尖,都克制不住想在刀锋上来回用力摩擦的冲动。
痛楚饥渴,血流不止,最适合庆祝沉沦一个永无止境的梦。
骆海歪头吐掉嘴里潮湿的烟,斜睨散漫笑道:“藤警官,做你们线人,费用都怎么算的?”
乌云压盖,越不过山头,再次汇集成雨,稀稀落落飘摇而下,点滴凉意滲透进藤飞后颈。
“跟我走”,骆海越过他身边,“我知道地方避雨。”
藤飞涩然歪头看他:“我也知道。”
骆海置若罔闻,渐急雨水像千刀万剐,冲刷蜿蜒过脊骨每一个缝隙。
曾经年少时躲藏栖身,面红耳赤的狭小储藏室,多年更是漏风滲雨的阴潮,床板上残破纸壳,灰尘厚重。
“衣服湿,太冷,我先脱了”,骆海扒掉身上衣物,“谈交易,我经常这么坦诚相待。”
藤飞抬手摸上他滚烫额头:“你发烧了,骆,骆海……之前有些事,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骆海在他手掌下的眼睛冰冷如蛇:“那就不用说了。只说你现在想要什么。”
藤飞放下的手缓慢握拳,迟疑片刻问道:“运输主渠道,真是童熙晔主导的?”
骆海朗笑出声:“怎么可能?那可是道上唯一一个死都不沾毒品的干净娃娃,在一群黑的里要当白的,结果就是独树一帜,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推他去死。明确指向他的证据,要多少有多少。”
“能不能告诉我”,藤飞声音沉下去,“真正的幕后操控者。”
“我不是问你线人费有多少”,骆海讥诮晃了下五根手指,“我半月走一趟,最差也这个数,你给的起么?”
面对男人神情复杂的摇头,骆海像是心情大好,旧伤累布的光裸身体靠近。
两条手臂搭压在藤飞肩膀,额头抵靠暧昧低语:“当然知道你给不起,但我还是来交易了,那说明你有其他我想要的东西,藤警官,不会连这个都想不明白吧?”
近距离对视,目眩神迷的头脑刺痛:“……骆骆。”
“我要你的身体”,骆海仍像听不见他的声音,自顾说下去,“满足我的性欲,你做得到,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藤飞叹口气:“我们就不能好好把话说开?你以为我死了,我也是——”
“跟不跟我交易?”骆海眼神冰冷,“明天晚上就是新一轮启航,地点你要不要?”
手臂圈围中的男人安静下来,神情无奈中透出纵容,如数年前那般,默许荣骆的任性胡闹,等他发过脾气再安抚讲道理。
身上衣物一件一件剥落在地,藤飞被推坐在床板,骆海跪到他腿前,撑开膝盖盯住他阴茎上银质的穿环:“戴上这个之后,跟别人干过没有?”
“有个人帮我戒毒的时候,顺手解决过几次”,藤飞似乎觉得挺好笑,神色轻快,“他还顺手的不情不愿,跟被迫出轨一样。”
“妈的”,骆海握住半软干净的器官,“我搞出的东西,被别人抢先玩了……”言语收尾含糊不清,说话的人伸出舌尖,舔舐挑动着从下蔓延到上,滑过冠状沟壑到穿孔的银环上。
藤飞腰抖了一下,喘息抽紧。
“穿刺能成倍提高刺激和敏感”,骆海仰头,嘴唇润湿,询问得一派天真,“你会跟我一样喜欢么?”
“会”,藤飞漫不经心应答,“我会跟你一样的。”
“我舔过很多人的,动物的,警察倒是第一次”,骆海低头将性器纳入口中,含进喉咙里进出到全然硬挺,“这次交易,我想试试被警察干是怎么滋味,我开始兴奋了,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11)焚雨
嘴上不遗余力,没妨碍右手抄向身后,径自掰插进臀股,手指没入,翻转撕扯得麻木残暴。
藤飞伸手阻止,反被利落扼住手腕,骆海借力起身,分腿跪坐上来,攒动收缩的狭窄入口,抵住矗立前端,:
“别搞错了,换个花样而已,还是我玩你。”
骆海眼底仍是湿冷,垂笑狠戾,收腿紧钳在他髋腰,坠身下压,冷硬银环锉磨进狭涩甬道,隔在冲撞的肉热中。
“你别——”藤飞不确定自己是要说,别急,还是别弄伤自己,两手比言语快,想去抓阻骆海腰侧。
“给我老实点!”却是火上浇油,骆海暴怒反扑。
藤飞重心稳不住,整个人向后仰倒下去。
骆海一惊,伸臂掠过他脸侧,岌岌可危在床板闷响前一刻,手掌垫在他后脑,尘埃落定后略微的松懈和庆幸。
他低头,趴覆在藤飞身上,距离是鼻息交错,藤飞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眼中温润,心照不宣的狭促揶揄。
像多年老友,一街之隔,不期而遇,穿梭其中的车马和时光都不存在。
骆海侧开脸,往身后寻找支点:“都他妈滑出来了!”
藤飞喉结滚动,抬手按下他后颈,嘴唇覆盖上去,停在相抵贴触,再没有进一步舌齿入侵的纠缠。
骆海不迎合也不抗拒,眼中空无一物的死寂。他直等到藤飞分开少许,手背抹了把嘴唇:
“这什么玩意儿?发什么疯?”
病态透红的脸浮出嘲讽,骆海从跨坐的身上翻下躺倒,不紧不慢道:“明晚大批走量的货,都是糖果样式,散出去钓新的,不止城里繁华地段的娱乐场所,好像连几所高中周围都有销路。”
手臂被身边人抓住,转脸不出所料,藤飞挣扎犹豫许久,终于垂眼低声一字一字问:“你要我怎么做?”
骆海笑出声,轻浮,缓慢,一下接一下拍在藤飞脸侧:“警察,来抓我的警察,公理和正义……你有多想捣毁那些毒窝,现在就怎么来捣我。”
灼热滚烫如蛇,从那根反复贯穿他的性器,缠上骆海腰腹,游过胸腔,盘踞大脑。
浑浑噩噩里,藤飞喘息压抑的低声:“为什么,还要这样?”
“交易啊,藤警官”,骆海将腿分得更开,“货银两清。”
承诺,汪洋,你总要兑现。
浑浑噩噩中,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房顶瓦缝木隙,水滴滲透,无孔不入,如窥视冷眼,如压榨爪牙。
偶有雨滴坠在脸上,细花四散,蒸发消逝。
醒过来时,藤飞手掌正覆在他额头,一言不发慢慢收回手。
“笔”,骆海声音沙哑,“在——”
藤飞默默从地上衣服里翻出,递过去。
骆海用牙咬开笔帽,示意藤飞走近,在他胯侧皮肉上写下几行字:“消息递给缉毒二队的吴连,他才是真会部署抓人那个。”
藤飞愣了片刻,眼中黯色。
“你只递消息,不准暴露你自己”,骆海沉声道,“如果你还想有下次交易。”
“你衣服都湿透了,我这件,你先穿。”
骆海接过去,随手丢在一边:“再不走,你拼死拼活干来的消息就废了。”
“可是你——”
“想搞你的时候,我找得到你。”
离开的步伐完全听不见,骆海才慢慢攥回那件单薄的衣服,盖在脸上。
怎么会认不出?
认不出。
三个月内,缉毒二队吴连破获四宗大型交易,予以立功表彰,只是功勋未到,人死于电梯坠落,无论怎么查,都是意外事故。
郊外烂尾楼,钢筋水泥的空洞楼层,应急灯忽明忽暗,诡影绰绰。
迎面而来的拳头,不是躲不开,骆海背撞在身后灰墙上,牙里也就是破了层皮。
不值一提,他耸耸肩,不以为然轻笑:“这不是他自己选的路?为你们的公理和正义,死得其所。”
藤飞慢慢放下拳,阴影里看不清面容:“我明天申请调回明职,以后自己带队,就在你龙虎门串线上来回扫,能撞上多少我就抓多少。”
“你敢!”骆海骇然厉声,“你以为你是什么天赋异禀?说戒就戒干净了?现在不过是假性戒断期,一旦那东西出现在你面前——藤警官,我保证你会连滚带爬,跪着求你带队的那些人,给你来一管!”
藤飞漠然应道:“不重要。”
骆海冷笑:“那个警察被谋杀的证据是不是也不重要?弄死他的可不讲究什么祸不及妻儿,还准备对他女儿下手。”
僵冷空气里突兀一声轻微金属咔嚓,同时挑断骆海和藤飞的神经,那是他们都熟识的,枪支保险被打开的声音。
枪口幽黑,似深潭不见底。
看清持枪的人,骆海由惊转沉,毕竟跟藤飞每次联络碰面,他都谨慎至极,能察觉且跟踪来的,只有一个,他身边,跟他最久的——
客景东。
藤飞虽不知道这个名字,却也一眼认出。骆海凌虐他那段时日,根本不避讳诸多手下进出。
豢养的那群恶犬,看向他衣不蔽体时的狞笑,都是恨不得也能上前对他撕碾吞剥,但这个颧骨高耸的男人,低埋头脸悄无声息,偶尔贪婪视线偷瞄,只黏着在骆海身上。
正如现在,却不再遮掩,眼白里红丝跳动:“太子爷,放心,没人指使我,就算你卖了帮派,我也绝不会反你。”
他眼望着骆海,枪顶上藤飞前额:“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就因为他?”
骆海眼中沉灼转瞬即逝,不屑一顾嗤笑:“因为——无聊。”
“无聊?”客景东梦呓似的重复,疑惑不解。
骆海下巴微抬:“龙爷死前,你就跟我了,见过他们怎么跟我玩,现在,谁还有那个胆子?饥不择食,什么都能凑合吃两口。”
“既然无关紧要”,客景东扣在扳机的手指勾动,“那就杀了。”
“杀可以”,骆海面不改色,“但我的玩具,我自己动手。”
“我总不至于蠢到把枪给你”,客景东也笑了下,枪顶得紧实,另只手从衣袋里掏出几根白色塑料绑绳,“你教过我,杀人很简单。”
骆海接过其中一根,慢慢圈过藤飞脖颈,不耐烦皱眉,咂下嘴随意道:“等一下。”
客景东立刻紧绷:“你干什么?我叫你勒死他!”
“我叫你等,听不懂么?”骆海不紧不慢,拉过藤飞双手分绕过铁质水管,一扣一拉,捆束绳深勒进皮肉,“这比警察的手铐结实多了,不过保险起见再多绑两根,你看,他挣不开,跑不了。”
“太子爷”,客景东一字一字道,“我只要你做回原来的你。”
“那得看你本事了”,骆海轻笑,缓慢前探,视线交汇,“今天才知道,你这么有种,我要的,你能做到比之前那些人都好么?让他看看,让我也看看。”
藤飞屏住呼吸,他深知骆海在寻找机会,从客景东出现,已经有过无数空隙,骆海却迟迟不动,甚至直接剥夺了他反击的可能。
眼下,面对柔声慢语,客景东神色恍惚痴迷,抵住他的枪口都明显感觉松动。
动手啊,骆海,你在等什么?
“你在怕什么?”客景东突然平声道,“你原本从不会怕。”说话同时,毫无预兆,抬手枪托狠砸在骆海头上。
人瘫软倒地,客景东片刻不缓跪膝压住骆海后肩,扭过他两条手臂,抽束绳牢牢反绑住双手。
站起身粗粗喘气,审视着地上的人神情仍然紧绷,围踱半圈,到骆海脚边,踩住他脚踝。
骨骼挫断声,闷脆。
(12)欢欣
“你在干什么?”束绳如附骨之蛆,藤飞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力,“别动他!”
“你根本不懂!”客景东声音高亢,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他不怕这些,他喜欢,只有我,最知道他喜欢什么……”
踩踏的脚变本加厉碾转,骆海面朝下俯在地上,混迹灰土的哽声呜咽,断断续续:
“放下心了——”声音轻纵,痛苦忍耐中,淫邪媚意,顺他耸动后腰漫溢而出,“就来试试我硬了没有。”
搜出骆海贴身的刀,又拆掉自己的手枪子弹膛线,全数丢进尽头电梯井里。
做完这些,客景东返回骆海身边,翻过那具身体正面相对,从下抓住衣服,狠命向两边撕开,宣泄他忍耐的崎岖,得意他终于如愿。
埋进颈侧啃咬,一路向下,骆海前胸伤痕覆累,几乎没有空余,褐色颗粒蜷缩,似是已经麻木,他含进嘴里吸吮挑动,耳朵里灌进骆海失望嘲弄的叹息。
心上激然一冷,合牙咬下去撕扯,骆海身子瑟缩抖了下,满是怀恋低喃道:“龙爷——”下一刻就被扼住咽喉。
“看清楚”,客景东恨声道,“我不是那个老废物!自己软趴干不动,只会让些杂碎还有工具糟践你。”
骆海在他手里歪头散笑:“可我杀他,就是因为不糟践了,甚至不准别人动,叫我怎么忍得了?倒是你,真够古怪——”
话锋突转到自己身上,客景东心如擂鼓,仔细听骆海一字一字继续:
“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因为,那是因为——”
慌忙的解释,被骆海似笑非笑制止,只剩饥渴难耐:“现在,你还要我等?”
“别急,我知道了,太子爷”,客景东扒下骆海裤子,劲瘦腿间,性器半硬,被他握住攥动润湿透红,“不是,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被作贱,喜欢被当成泄欲工具,喜欢欲仙欲死,不然活着有什么意思,是不是?活着没意思。”
语无伦次,同时匆忙解开自己裤子,掏出兽腥肉刃,抵进瘦窄紧密的臀肌缝隙,攒缩狭口干涩,强行塞挤进前端敏感,磨砺疼痛让客景东寸步难行,退下腰身,手指摸进去试图插动开拓。
“别用手指”,骆海扭下身,“直接干,出点血,像破处。”
客景东咬牙拼命往里抽送,抓着骆海受伤歪斜的脚踝,拉开大张大合,又压到胸上推高体位,却始终碍于姿势,阻在半途。
客景东转头看向空门隔壁房间中央,半人高的破旧桌型台锯。
揽抱起骆海,几步过去,放他坐上台面,探身手指摸过上面半圆锯齿,满是氧化铁锈。
“别想了,太钝,伤不了人”,客景东抄起骆海膝弯,撑开呈出顺畅角度插没进去,“太子爷,我知道你想杀我,那让我更兴奋。”
他扳住骆海大腿,粗硕几乎抽出脱离,再猛然挺腰钻凿,撞击肉声由轻加重,从缓沉贯透,到血渍顺畅的肆无忌惮,凶狠不绝。
铁质桌脚摇晃,在地面擦摩尖锐刺耳,骆海后腰抵在锯齿上,随身体上下反复划在冷白皮肤,一道一道铁锈黑黄。
“锋利就好了”,骆海浑身颤栗,喘叫中吃吃笑道,“后面抵在刀上,不乖乖挨操全吃进去,就被锯成两半。”
“我真想”,客景东更发疯狠命的抽插,像是真要将骆海单薄的身体从交合处撕裂,“真想跟你一起——”
骆海伸腿勾出他腰身,身体如蟒蛇缠绕,被捆双手突兀从身后绕过头顶到身前
左肩关节脱臼,却再不阻滞右手血淋淋中的冷光利刃,直插进客景东咽喉。
他瞪大双眼,下瞟见骆海手腕一转,脑中类似皮筋崩断,或水管炸裂,他吸了口气,嘶响从颚下传出。
气管动脉,都在被翻搅,扯断。
骆海凑近脸,两人镜像般彼此相对,客景东见他嘴唇轻动,还想听清他最后对他说的话。
可那只是个不屑一顾的笑,随即手腕发力,抽出利器。
客景东瘫软倒地抽搐,生机已绝,到彻底断气却还要点时间,骆海仍张腿坐在桌上,偶尔饶有兴趣看上一眼,打发他磨断束绳的时间。
他赌腐朽下那半片锯刃,在被操弄的动作里,一点一点试探挪动锯齿,直到手心痛楚点燃希冀。
埋藏在破败下的,时光无法浸染的锋利。
手获自由,复位下左臂,骆海跳下地,受伤的脚无法支撑,他歪斜跌坐,扯过地上裤子,翻出烟卷,里面包含的是毒,也是最强力阵痛的药。
救死扶伤的药和坠人深渊的毒,本就是一样东西。
点燃叼进嘴里,烟雾袅绕下,再撕下身上残破布条,用力扎紧骨裂的脚踝,无声静置了许久,将烟头吐在地上,齿痕深印。
再低头扫了眼满身瘀伤,爬过去从客景东尸体上扒下尚算完好的衣裤,坐在地上穿套妥当,慢慢站起身,走出一步,适应疼痛。
终于像个拉紧提绳的傀儡木偶,拼凑个大概完整,不再七零八落。
盘算下藤飞被绑的位置,到这个房间的视线阻隔,还是能看到多半发生的事,何况还有声音。
骆海最后捏了捏两侧脸颊,挂出淡笑,走了出去。
藤飞被绑着,脸上看不出喜悲,一言不发。
失效的药,无解的毒。
“你运气可真好”,骆海慢悠悠割断他手上束绳,“自己不想来就有人代劳。这次证据跟消息,都给你,还有以后台面上的人,我保他不死。”
藤飞眼中瞳孔聚不起焦,低声问道:“你怎么保?那些事,你过问,难道不会引起怀疑?”
骆海微微讥笑:“我一个毒贩的命更重要么?”
藤飞沉默不语。
骆海径自道:“杀人越货不分家,现在灯下黑,没人会怀疑我。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只要你——跟我继续交易。”
藤飞仍不说话,却轻缓抬手,想去碰触骆海肩膀。
骆海背脊一紧似是想侧闪,却站立不动笑道:“手要是碰到我,就得跟我来一次,难得你有兴致。”
“骆海”,藤飞收回手,面色如水,声音平静,“我们以后,继续交易。”
“还是分开走”,骆海看了眼外面黑压的天空,“你等半个小时,天亮了再走。”
半个小时,就是黑与白。
骆海一层层走下楼梯,疼痛从脚下窜袭背脊。
脸上却抑制不住,心满意足的笑。
客景东做的事,他的确喜欢,欣喜若狂,甚至惋惜,不得不做掉这个如影随形的人。
唯有遍体彻骨的痛,能证明真实,冲刷一直以来,只怕美梦惊醒,得而复失的恐惧。
汪洋还活着。
太好了,无以伦比。
过去,将来,都不再重要。
汪洋尚在人间。
(13)永沦
道上传言,龙太子爷常年杀戮无缘由,唇边挂的笑浸透邪腥,如毒蛇红信。
此刻骆海面无表情,站在隐秘地下室正中。
墙顶巴掌大的地面上小窗,吝啬漏进一缕弱光,映出他身前齐膝高的充气床垫,上面四肢大张的年轻男人,仰躺睡鼾,脸上扣着一本打开的书。
踢了下床垫边缘,还打着绷带的脚踝窜击疼痛,让他差点没站稳。
男人低嗯一声,坐起身,书滑落,迷迷糊糊中自然而然的笑:“你总算来了——哎,我不是抱怨等太久,我知道,你得花时间确保万无一失,不被发现。”
骆海垂眼:“这什么玩意?”
“露营床垫,自带充气泵,比我预想的还简单”,藤飞对视上骆海森冷目光,仍是无知无觉没心没肺,“交易不是要做爱么?这样好歹舒服点。”
骆海略偏开脸,动手扒扯干净身上衣物,压上床时,无意中看清落在旁边那本书的封面,龙阳十八式图注详解。
“这又是什么玩意?”
藤飞挑下眉,悠悠然笑道:“正巧在个旧书摊碰到了,很久以前我就买过一本,存着等个小色鬼长大了一起研究。你要不现在翻来看看,说起来,你最喜欢什么姿势?”
“你他妈找死!”以往杀意都不用忍的人,现在忍无可忍挥出一拳。
但结结实实打在藤飞脸侧,骆海却不由错愕,他抬臂,攥拳,抡击,动作其实慢到离谱,就是人下意识回避,都应该躲得开。
藤飞只是嘶声呼气,掌根抵在颌边,脸上带点习惯性的好笑和无奈。
滚!少来管我!
少不了少不了。
我叫你滚!……你,汪洋,你怎么就不知道,往后躲开点。
躲什么呀?你又不会真打坏了我。
多年后卧底警察落进他手上,回头细想,那些歹毒至极的折磨,也从没有避开分毫。
怎么做到的?与本能相悖。
“藤警官,现在警察都这么淫乱?”骆海伸手去解开他腰带,“肉体交易,你还挺会享乐。”
藤飞配合裤子被褪剥,后仰耸肩:“警察要一本正经,卧底都苦大仇深,这就是不讲道理的刻板印象。工作之外,我也有私人生活和喜好,淫乱点怎么了?又不犯法。”
骆海冷冷道:“收收你这副满不在乎,硬装不正经的模样,看着我犯恶心。”
藤飞握上他手腕,视线直对:“我没装,而且我在乎,也很认真,我诚心诚意跟你交易,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骆海气极反笑,接连点头,喉结随呼吸调整上下滚动,转头攥起书,“挑姿势是吧?”
书页翻动一阵哗啦脆响,停在某页扔在藤飞脸上,骆海俯身趴转过去:“你他妈学吧。”
藤飞在他身后,还真低头细看了书页插画,黑白线条简单描绘的肉身叠合,器物抵压。
骆海头脸埋在手臂里,支腿塌腰,有心想再恶语催促几句,嗓子却莫名哽收着发不出声。
他异常恐惧,怕藤飞做冗长的前戏准备,细致里透出同情怜悯的温和。
藤飞却只是寻常的润滑扩张,保险套装备,就钳制他腰身长驱直入,被甬道紧缩裹覆着后撤,再一击一击清晰的深拓倾轧。
就像刚说过那样,认真,诚心诚意对待,单纯契合心性,追寻快感的抽插。
藤飞额头抵在他后颈,没有言语,没有啃咬,只是气息打他在背上,那抹急促,就灼烧了骆海五脏六腑,腿间引燃的硬挺。
他觉察到藤飞手掌抚过腰侧漫进腹部,浑身僵硬中抽臂下探,急欲阻止。
“怎么了?”一记深顶,藤飞明知故问中,握住搓磨又上下套动。
“没……事,你继续,再——”骆海扼住嗓中低咽,他失去了一直以来,清醒的立场,那是龙爷也好,其他再多人,动物,物件,摆弄他身体时,他隔岸观火,甚至从旁协助的无所畏惧。
此刻他像只刺猬半蜷起身体,回到过往清浅如溪流的时光里,初识的情欲,托在全然信任的人手中,期待未知的满足降临。
骆骆,你不光是脖子,手脚,腰身细长细长的,连这个地方,都是。
妒忌我长是吧?你才细,你还想多粗的?象腿那样才够你用?
别激动嘛,慢慢发育,不用象腿,长劲鹿腿我就很满足了。
汪洋你……现在,轮到我,看你是什么腿!
骆,骆,别闹,我一会还得去打工,哎,别抓,要断了!
跟之前那些比,这场普通到乏味的交合,撕开骆海身体里一层封闭的隔膜。
早记不清有多久,自身痛楚和快感,周遭声音和味道,都虚假游离如同梦境,他的真实早埋进那场山崩地裂的泥石陷流。
现在有人唤醒他,该不该睁开眼?还是等待贪恋的手掌落在额头,宠溺的低声响在耳边。
其实现实跟梦境,都是浑浑噩噩,支离破碎,只有半梦半醒这个瞬间,温暖的沉沦,才像永恒。
一分钟就足够。
……
再过一分钟吧。
背对藤飞,骆海穿提起裤子,随身匕首刀刃弹出,反手扎进床垫里,下剖开一道狭长,困住的空气争先恐后逃窜而出。
“哎,哎,我刚买的”,上面随之下沉的藤飞痛心疾首,“还是大品牌,我半个月工资啊。”
骆海咬牙切齿:“再他妈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就别要了。”
藤飞坐在气垫残骸上,神情正色:“最近那么多次行动,全都稳准狠,你那边,真的没事么?”
“你觉得龙虎门,对这条白金链,算什么?”
骆海点上根烟,递给藤飞,同时直接给出答案,“贩夫走卒,壁虎尾巴,全死光了,甚至主动舍弃,都撼动不了根本。黑道十集团旗帜,明面上的资产都是医疗,制药,科研,还有一大堆慈善,允天机独占配方,垄断上游原料,下游市场,所有人靠他吃饭发财,这种局面下你要怎么动他?”
藤飞叹气,摊开手:“走一步算一步。”
“步步都是死路”,骆海讥诮道,“就算你连根拔起旗帜,清净三五年,这条道就有新人新秩序死灰复燃,你继续斗下去有什么意义?性命时间有限,罪恶生生不息。”
藤飞笑道:“你说话真有水平。我是没那么有哲理有道理,就三个字,我不放弃。”
骆海切了一声,眼神斜挑深凝:“蠢货,不识好歹,还不识数。”
(14)归途
每次跟藤飞碰头前,骆海都不停地兜圈子,一方面是为确保安全,另一方面,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享受这种走在去见面路上的时间。
穿过街巷,一家门店前黝黑青年正卖力吆喝,传单发到骆海面前:“帅哥,小众国家移民,热门项目,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给未来生活规划多提供个思路嘛。”
骆海睇了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悲:“好。”
店里狭窄,只容一张办公桌,里外两把椅子,骆海坐下,手在桌上传单堆里随意划了几下:“靠海的有没有?”
青年立刻热情洋溢:“有有有,很多岛国,环境优美,手续简单,费用划算,办理流程也非常快。”
骆海抬眼看他:“有案底的人呢?”
青年一愣,压低声:“要求是无犯罪记录,但有办法绕过去,哎,帅哥,我这就是跟你说,换个新身份,有门路的,就是资金要求高一些。”
“钱不是问题”,骆海挂出点笑意,“也只有钱,不是问题。”
“那你看,定金——”,青年试探着趁热打铁,在收款机上打出数字,“这个可以么?”
骆海接过机器,按下取消键,还回去,青年失望之余,正寻思着再如何游说,就听对方开口,声音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两个人。”
青年送骆海出门,话也不停:“收据跟清单可一定收好,尽快来交资料,带上您爱人。”
骆海停步折返:“你刚才收的是定金?”
“呃,对,就百分之五,是合理合规的,我们这里资证都齐全。”
“我付全款。”
“啊?”
“不行?”
“不是不是,当然可以”,青年努力压制喜形于色,“哥,你放心交给我,绝对给你跟嫂子办得又快又稳妥。”
到约定的停工建筑下,已经日落时分。
夕晖灿然斜映,淡红几乎穿透骆海苍白面颊,他悠悠然点上根烟,打火机移动,点燃手里拿了一路的资料下角,眼中火光跳动,纸张文字在火舌里翻卷。
藤飞走过来时,只剩一团火星明灭的灰烬:“你这烧的什么?”
“纸钱。”
“看着不像。”藤飞伸手,指尖渐感那团余温未散。
“你是要把我当纵火犯调查一通,还是进来听消息?”骆海头也不回走进建筑,嘲讽里带出深切笑意,“你狗屎运的好消息。”
“本来你跟我,两只蝼蚁,想拔树拆屋是痴人说梦,除非借势”,骆海嘴角勾起,“还真被等到了,有人能帮你得偿所愿,他——操,你到底听不听?”
藤飞从跟进来,眼睛就一直盯在骆海身上:“不做么?以前不都是先做,你再说。”
骆海翻眼,嚼几下空气讥诮道:“你他妈做爽了?正义不要了?”
藤飞上前两步,直抵骆海身前,笃定道:“你受伤了,伤在哪?让我看看。”
骆海冷笑,挥拳就打,却被藤飞面无表情,轻易截握了前臂按在墙上:“警校搏击考核,我分数也不低,真动手,谁输谁赢不一定。”
骆海不自觉偏低脸。
藤飞左手谨慎解开他衣扣,腹下大面积绷带,裹满腰身。
“一点入门级别的拷问,都在皮肉上,不叫伤。”骆海断续说道。
的确是皮肉,削皮的刀,一条一条剐起皮肉卷曲。
“你被抓了?”藤飞眼中黑核冻结。
“大意了”,骆海挣脱钳制,收拢衣服,“但不是说了,反倒阴差阳错,你想不到谁会帮你。”
他点了根烟,冲藤飞挑下眉:“你见过童熙晔,很难想象还有人的皮相姿色,能跟他不相上下吧?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当着秦烁的面,找几个人,几条狗轮流上他,那两个人会什么反应,也他妈太有意思了。天真的人,就只配被撕碎的下场。”
充斥恶意的言语间,吞吐的烟雾缭绕,骆海眼底,似是悲伤似是缅怀,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
“我敢那么对童熙晔,但老实说,我没胆子那么对他,舒漠阳。”
“旗帜的继承候选人,舒漠阳?”藤飞震惊,“他怎么会——”
“怎么会自毁根基,谁知道呢?”骆海接过话,眼神玩味,“长成那样,就算被当作玩物,也是那种让人觉得轻易弄坏太可惜,不是流水线上有大把替代品的廉价货。”
“会不会他另有所图”,藤飞正色问道,“只是利用你?”
“利用我什么?”骆海不以为然轻嗤,“对他那个位置,我最大价值,是喂他的狗。”
藤飞脑中思绪百转,仍是难以置信,却开始抱有希冀:“要是他那个位置,能反水——”
“连根拔起”,骆海耸下肩,低头直接用手掐灭烟蒂,“整条白金道,至少清净三年。”
“那你有什么打算?”藤飞片刻不停问道。
骆海愣住:“什么?”
“就算你说的什么罪恶没完没了,这不是要告一段落么?你想做什么?”
骆海掌根按住眉心,被气笑了:“警官,我做过的事,被判死八十次都不一定够,你他妈别跟我说,要去给我求情,减到死二十次。”
“已经谈过了”,藤飞眼睛里希冀更亮,“不用死,真的。”
骆海顿了顿,冷声道:“终身监禁?还不如死了干脆。”
“我会陪你”,藤飞一字一字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要调去当狱警?在监狱里玩制服诱惑”,骆海突兀脸色铁青骇人,“还是你他妈天才的脑子里准备去犯点事?你知道一个警察进监狱会怎么样?我得排队在一群人后面没日没夜一起轮着上你。”
“哪有那么惨?”藤飞摇摇头笑道,“我又不像你那么爱得罪人,我朋友很多,到哪都能托关系受照顾,你乖乖跟着我,放风都能给你安排阳光最好的时候。”
“滚。”
气势却虚弱如同病入膏肓,藤飞双手抄抱住他时,骆海整个人绵软无力,倚在藤飞肩里缓慢喘息,听那个声音继续耐心轻敲在心脏上:
“骆骆,什么时候你能学学我的坦诚,说句找到你,我很高兴。”
。。。。。。。。。。。。。。。。。
孤星伴月,薄光泛亮,深黑海面的波浪,永无止息。
码头上一辆接一辆的车到,每个踏过甲板上船的人,都带着自负掌管杀伐的睥睨嚣张姿态。
远在高处,看着一切的两个人,年长者头发半白,容貌祥和,勾笑眼睑正如清流月色:“在想什么?”
与他并肩而立的年轻男人,眼中沉寂,出类拔萃的身姿和面孔:“没什么。”
“他会回来,用不了多久”,允天机笑了笑,临时起意的随性,“各个盘口的当家都来了,你马上就是新旗主,不如这次就替我去,招呼好所有人。”
“是。”领命,转身,步伐如常稳健。
十步开外,允天机又唤声:“算了,还是我去吧,有些细枝末节,你还太年轻,不懂处理,以后慢慢教给你。”
船出港,笛声长鸣,低沉如诉。
二层主驾室外,骆海撑在栏杆,渐行渐远中,看到海岸高处那抹孤孑身影,挥动下手致意,径自咧嘴笑起来:他最后的盟友,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
我不懂,舒漠阳,你怎么会跟我合作?允天机一死,没有他独占那些资源,你就算得到旗帜也是空壳。
空壳是什么意思?
简单说,缺钱。
钱在哪儿,就去哪儿抢。
哎,我不能笑太大声,肚子上的血都崩出来了。你真不止是长的带劲,允天机想不到你会背叛他,因为他想不到,有人放着唾手可得的权力财富不要,你到底图什么?
你命都不要了,又图什么?
我要至少三年时间,那些脏东西,不出现在他眼前,他才能彻底戒断。
卫星电话响起,骆海最后一点忧虑也消失,握着机器半眯着眼轻晃脑袋,像个捣蛋的孩子故意藏起来捉弄找不到他的大人,十秒后接起,果不其然暴躁到极致的质问:
“你人在哪?”
“警官,到底要多久你能认清现实?证据,抓捕,审判,遍布他们全身而退的空隙,你要连根拔起,就要不留任何余地。”
“你到底要干什么?骆海……你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骆海嗯了一会,近乎求夸奖的炫耀:“要出其不意,要他们想不到,他们想不到马上上位的人,不稀罕他们眼中的捷径,他们想不到,同在一条船上,负责保全的走狗会埋半船炸药。”
电话那头藤飞彻底崩溃失控,声音却无法维持嘶吼,低沉微弱的牙齿碰撞颤抖:“不要那么对我,骆骆,你不能这么对我。”
骆海不为所动,冷静到残酷的平铺直叙:“其实找到你,我并不高兴。”
“因为你总想救人,我是其中之一,你要负责,你放不下。我跟你不一样,天生坏种,机会再多,也不会弃恶从善,只会堕落到底,我不想做之一,其他人可以统统去死。你以为我对藤飞做的那些,是因为没认出你?那些事,本来就是我想对你做的,我想让你备受折磨,惊慌,恐惧,不知所措着靠着我。”
“我跟你,早该分道扬镳,我们差的只是一次明明白白的告别。这一次,你亲眼看我死,这一次,你亲手打捞拼凑我的尸骨,不用太完整,足够你确认,一切结束了。汪洋,不要再背负他人了,你弟弟,那个警察,还是我,汪洋哥,以后,为你自己活吧。”
“荣骆!”
爆炸在海上,轰鸣被吸收大半,像无声电影里的火光冲天,不久就失去了波澜震动。
归于平静。
听人说,死亡就像水消失于水中
海却能让更多东西消失,污染,肮脏,废弃,深情,记忆,眼泪。
海纳百川,唯无归途,海从不说话。
骆骆,我想在海边开家腊肉店。
为什么要在海边?
海风那股湿哒哒的咸味,跟腊肉绝配。
为什么是腊肉店?
多省心,就往那里一挂,不用烧不用烤,放多久都不坏。
听着就是没人上门的买卖,你就想偷懒无所事事。
没客人,我也闲不着,有事干。
你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我就陪你干什么。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