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天堂在左(下)
【偶然落在手里的阳光,夺我思考能力,否则怎么会以为,我能抓住它。】
回国时,耀东城拿着池景川的手写信,找到耀原时,半百老头正不疾不徐拼装帝国大厦的乐高模型,有一搭没一搭,想到什么说什么:
“景川是个惯于提前计划部署的人,所以很难见到他担心忧虑,猝不及防,但那次餐桌上,你迟到一个多钟头,跟那个电话,倒让我把两者看全了”,
“他应该是很重视,身上衣服熨贴得体,可能也有点紧张,后领干洗店小标没拆掉。”
“说起来,我提议相亲的时机也算微妙,他学业有成工作游刃,像刚爬出漫长地底隧道的人,阳光微风,平坦前路,才会轻率尝试空白领域。”
“我那时要他教你,骗你,其实就想让他出口气,有结依的面子,他不会对你过分和出格。但没想到,他对你,不止是心慈手软……”
耀东城掉头就走,想起十来岁跟耀原玩具击剑,当爸爸的认真打得他七零八落。
上车,再次掏出那封信,最后一句:希望对你有所助益。
最初的目标,最后的结局。
想起自己曾对他抱怨,好像所有人都认定自己除了玩完就走,再没其他选项。
池景川问过,那你想怎么样?
当时怎么回答的?——坦白说,我不知道。
理直气壮的无知,飘在云端的喜欢。
池景川离开,合情合理,是给他极大的体面。
他心悦诚服,他拿得起放得下,他不会纠缠拖沓,他不会痛哭流涕。
“你站住!”——放屁!他还是近乎本能,想紧抓不放。
耀东城追出门外,直冲几步开外的背影叫嚷:“池景川,你刚才什么意思?是男人你说清楚再走!”
伴随旁边刚出门的女生尖叫,池景川回头就看见耀东城大刺刺的光裸身体,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至极:“你——”
手比言语利落,池景川上前掐住人后颈,直接推回房间里:“就成熟成这样?”
“你别走,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又开始胡说八道”,耀东城反手握在他肩上,眼中惶恐,“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才不想跟你做炮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还一见面就,就——”
池景川手指点在他腕上,缓慢道:“我骗过你,你现在戒备,不信任,没有什么不对。”
耀东城无奈勾起嘴角:“之前我篡改合同强行进你公寓,你明明生气了,事后还硬说什么欣赏我,现在也是,你不高兴,直接上手揍都行。”
池景川轻皱眉:“那是不讲道理。”
耀东城脸凑近少许,眼睛湛亮:“我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讲道理?”
“……”
“你刚才是不是说要追我?”
“嗯。”
“那我同意了,进行下一步。”
第二天一早,马格代表对池景川递来的利益冲突回避申请,大惑不解。
对面兴奋如嗑药上头的耀东城,手指比划在两人之间抢先解释:“我们结婚了。”
马格代表愣愣问:“不是没追上么?”
旁边池景川道:“我追上了。”
马格代表眼角褶皱上提,带点敬佩的赞叹:“拉斯维加斯——”
不夜城的婚姻登记处,不止同性合法,通宵营业,手续简单,服务便捷。
“浪漫至死不渝”,马格代表挥手示意在场所有人,“我提议尽可能加快进度,多留几天给大多数喝酒赌博,少数的蜜月预热。”
大熊湖的小木屋里,耀东城洗完澡,下体围浴巾出来时,池景川正往明火高燃的栅栏壁炉里添加木柴,暖光跳动映在他侧脸,有种不真实的幻动流转。
“怎么了?”见他呆愣,池景川看过去问道。
耀东城攥腰间毛巾的手紧了紧,摇头笑道:“我有点害怕,现在这一切,是不是我臆想出来的?现实世界里我,说不定,是个植物人躺在病床上?”
池景川神情僵冷几分,转脸对着炉火。
“哎,生气了?说了可以揍我——”
池景川面无表情开口:“要获得内心平静就必须做到身体健康,没有负债,问心无愧。如果这些条件能够达到,那么财富的增加会是多余。”
耀东城微微张嘴:“啊?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亚当·斯密说的,没听过?”
他摇头,池景川继续道:“那你的认知边界不支持你臆想出我。”
“安慰和打击浑然一体”,忍不住低笑轻叹,“你可真是个好老师。”
“我去洗澡了。”
“景川,你掌机带着吧?塞尔达出新资料片了,我给你加载。”
难得一见,那双沉静眼瞳里,不遮不掩,孩童心性的透亮期待。
接过游戏机,耀东城有点后悔,只能补救约法三章:“先说好了,不准冷落我,新婚传统是分秒必争,竭尽全力,除了做爱就是准备做爱。”
池景川点下头,转身进去浴室。
耀东城就地坐在壁炉前,火烧得旺盛,感到燥热难耐,跑去拉开冰箱。
洗完澡出来,直映池景川眼底,白色羊毛毡毯上,耀东城臂肘撑在支起膝盖上,浴巾堆积在外张的腿根上,聚精会神两手拨弄着游戏机,嘴里塞着根巧克力冰棍。
深褐映衬肤色的白,火撩烧灼微透的红,无知无觉羔羊般的男人,唇底湿迹,嗓子发出呜声,不知死活的招呼他过去。
背部,后腰到两条腿,每一块肌肉都收紧发力,池景川握住拳,四平八稳,不动声色,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耀东城冲他晃着下巴,眼神示意,总算池景川抬手捏住冰棒棍底。
他吐出来,轻喘着无意识舔下嘴唇,继续操纵游戏:“试炼关卡,一死就得从头开始,制作组还是一如既往的变态。啊啊,怎么又有人马,池老师,我要被操死了!”
丢下红字黑屏的游戏机,耀东城才感到池景川定定看他的视线不太对劲。以往不管他把饭菜做的多美味,池景川似乎都不曾流露出这种,饥饿,隐带凶狠。
清下喉咙正要说话,冰棍递回来,直接塞进他嘴里,耀东城瞬间心底炸裂得肩膀微抖,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性暗示?
但池景川看着若无其事,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自己接手拿过棍底,一时悻悻又尴尬,不知道该吸,该舔,还是咬碎了嚼下去。
炉火愈演愈烈,温度攀升,融化奶褐色滴在耀东城胸前,池景川看了眼,手指过去勾起来,放自己唇下抿掉,一本正经像是强迫症的清理工作。
耀东城眉毛微挑,忍不住前倾,融化滴落在下腹,大腿缝隙里,抓住池景川的手,冲他不怀好意笑起来。
然后,就眼睁睁看他低头俯身,舌尖掠过腹部,吮在他腿里敏感细嫩的皮肤上,本就堪堪覆盖的器官,立刻硬挺直观。
“我真是迷恋你到无可救药”,耀东城低叹里,满是莫可奈何,自嘲笑道,“要是以后有一天,我没这么喜欢你了,你会不会有点,嗯,害怕?”
池景川抬头看他,摇头,耀东城也并不意外,却听见自下而上坦然言语:
“我不是到那天才怕的。”说完嘴唇要碰触勃起时,被握住肩臂拉起身。
耀东城不由分说亲吻,搅动强势搜掠几番,豁出去压低眉眼瞪着人说道:“你今晚不把我上了,我跟你没完。”
池景川身侧手握得更紧,面上仍安然,拉开少许距离,陈述道理般回道:“我们结婚了,这是义务。”
“你你你!”耀东城炸裂得脸色涨红,拉过人手掌,环身贴放自己腰后,“就这么不情愿?我好歹,没被人上过。”
“嗯,难得有公平的时候”,池景川顺势压过去,“我也没上过人。”
耀东城震惊:“你没?从来没?这是你第一次?怎么可能?你骗我的吧?”
“我不会再骗你”,池景川垂眼道,“我也不喜欢说谎,就算之前,除了你,其他人我都说实话。”
“包括沈煜?”
这名字让两人间涌动顿挫片刻,池景川轻点头:“嗯。”
耀东城眼睛眨动两下——
那时沈煜问:你喜欢东城么?
喜欢。
是一见钟情?
是。
哎哎哎,耀东城控制不住,想抬手捂住眼睛,无法光明正大摆上台面,那种失控的羞耻和窃喜。
”所以你是真心觉得——”,飞扬跋扈着嘴角,在池景川眼前晃动手掌五指,得了便宜卖乖,“他手好看是么?当我面勾搭别人?这可不是操一顿能哄好的事。”
池景川横攥住他四指打量,淡淡道:“你又不是只有手好看。”
然后轻捻开并拢手指的指缝,低头舌尖勾进去,轻慢细致的挑动,刺探,进出。
“骗鬼呢,第一次……”
被向后推倒,池景川欺身在上,眼睑低垂,不疾不徐,不容置疑:“我只有你。”
如同挫骨扬灰的高热消磨,耀东城慌不择路,张腿夹上对方腰身:“我现在真怕,到嘴的鸭子飞了。你要是没经验,我可以先做准备……”
池景川手指点他下唇:“被我干的时候,话少一点。”
前戏充足,进入时耀东城不觉疼痛,被填满开拓的异样,新奇躁动,抬手搂住池景川,摸到他背上忍耐的汗透:“景川……”
只是不确定,自己表现如何?过分骚浪了,还是太生涩?
动腰,勾腿,主动收缩,明显感到纳入更深,顶到内里酸软,他抓紧池景川手臂,尽量呼吸笑得自然:“你清清白白处男身我收了,这辈子,我都对你负责到底。”
“你先管当下吧。”池景川托高他腰臀,后撤再挺入抽送,并不蛮横掠夺,是循序渐进给予适应的结合。
沉溺得毫无戒备,像一迈一迈提升的车速,像一层一层搭建的高塔,等突然觉察风声鹤唳,已经绝无退路。
更重要,疾驰的速度,俯瞰的顶峰,耀东城根本不想拒绝,后仰拉直的脖颈,喉咙里呻吟像滚烫的岩浆,他只想索取更多:
“景川,再那个——”被抵触到陌生的核心,像猫爪抓挠心脏下面薄薄的皮肉。
“负责,到底?”池景川呼吸稍显急促,仍游刃有余吮在他胸前,支腿加码满足他的需索。
深透让耀东城低叫出声,颤抖收腿痉挛着按住额头,闭眼道:“到底了!到底了!超标了!我目测失误么?你太,太……”
“太什么?”
“我闭嘴。嗯……嗯”,耀东城咬牙坚持不到一分钟,被折腿压在肩上,更为顺畅击打初次受教的内壁,刺激交汇得海纳百川,“池老师!慢点慢点!我是很爽,但快爽炸了!”
池景川停下,手抚按几下他腰身肌肉:“要休息么?”
耀东城欲哭无泪,处男都他妈这么耿直么?老子还能感到你插里面的鸡吧不断涨动。
火烧火燎的身体叫嚣饥渴,耀东城面红耳赤,声音低不可闻:“换个姿势,继续。”
池景川点下头:“摆个你喜欢的。”
觉得这人在恶意耍弄他,但苦于没有证据,正咬唇委屈,就见池景川笑了下,低头嘴唇延他肩线吻过上臂,轻缓让他转身趴跪,握起他髋骨进退自如,搅动得甬道湿滑,又严丝合缝的吸附。
“景川”,浸透欲望声音,自己听着都肉麻,“前面……”
“自己摸,还是,我帮你?”
“要……你。”
“好,不过,等我一起。”
“池老师”,耀东城悲愤道,“没有你这么久的第一次!”
“别说话。”从背后拉起他的池景川,捏过他的脸,封堵上言语的宣泄,把他意识集中禁锢于感官体验,那忘记开始,也看不到结束,如同与呼吸血流,脉搏心跳融为一体的暖意高潮。
大脑发白,不知道过去多久,耀东城身残志坚的战后总结,持久恒定才是制胜法宝,轻易碾碎一切奇技淫巧。
燃烧木柴的噼啪声,如同做爱后身体里时不时的酥麻跳动,只想懒洋洋的舒展四肢,或者更紧抱住那个,肌肤亲密就有欢愉感的人。
耀东城手臂揽在池景川腰上,收了收问道:“你说过不骗我了。”
“嗯。”
“不止不说谎,也不隐瞒,知无不言那种。”
“可以。”
“那——”,耀东城挑眉,“你之前有没有想过上我?”
“自己先想。”
耀东城不太确定问道:“第一次进你卧室,让我脱光了口你那会?”
池景川轻叹:“你要是其他方面悟性也这么高就好了。”
“为什么?我可一直都是愿意的”,耀东城勾下嘴唇,“我总觉得,你一旦把我上了,就被套牢,跑不了了。”
池景川瞥他一眼,有点服气这种不讲道理的直觉,然后如实回答:“你挺贵的,弄坏了不好赔。忍了十五分钟,还是想,把你赶走,也还是想,最后干脆让你操我,事后,我甚至算了下器官贩卖价格,想问耀先生,接不接受分期付款买下你。”
“你问我啊,我接受!”
“不是钱,耀东城”,池景川认真看着他,“如果感情投入能量化,你能随便给我一百,但我的上限可能就是十,目前或许只在三到五之间,你不觉得亏么?”
“这就是你离开我的原因?”
“我不想猜忌,你也不需要迁就。”
耀东城笑道:“怕什么情路无穷,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那是真理。”
“你就是真理”,耀东城被自己的肉麻逗乐了,靠进池景川肩膀半天才止住笑,“何况我觉得你这个理论脱离实际毫无意义,沙漠里一杯水,跟水库里的,卖一个价么?”
“算了”,池景川像听见下班打卡声响,不再多想的松懈,“反正也已经把你睡了。”
“对对对”,耀东城用力点头,“已经睡了。哎,你要自己睡吧,那你去房间,啊——”
被沙袋般扛起来,失重感让他手紧扣在池景川背上,没几步慌乱感未定就被扔到床上。
“可以再试试”,池景川躺到他身边,平淡道,“睡吧,这次不会让你走了。”
耀东城手向下,扣住池景川五指,心满意足。
见过,应该没有吧?
幸会,我叫耀东城。
不管我做错多少事,选你总是对的,不管我错过你多少次,总会追赶时间,穿透机缘,握你的手。
十五分钟后。
“睡不着,再做吧。”
“……池老师,别闹。”
“新婚传统。”
“饶我一命,以后我真的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如果现在问耀东城,什么比史前巨兽更可怕?他的回答一定是——
一个专注,认真,体能过分优越,有无师自通探索欲的开荤处男。
他就想不明白,曾经如此讲道理,冷清禁欲的人,怎么会在他准备午饭时,发现餐桌晃动,弯腰研究是桌腿短了还是地面不平,就直接把他抱在桌上操。
正常处理流程难道不是叠张纸插桌角下面么?
你插我插这么起劲几个意思?这餐桌已经快散架了!
耀东城被拉开腿架在他肩膀上,半坐半仰沙哑嗓子:“不能再来了,就算你报以前的仇,能不能也让我分期付款?”
握住他腰身的男人压近:“真不行了?”
忙不迭点头:“前后都要给你搞废了。”
池景川思索片刻,到他耳边:“东城……东城哥。”
“……操!”耀东城咬牙切齿张开腿,“来来来,赶紧的别客气!搞死我!”
幸好,这趟预热蜜月,只有三天。耀东城捂着四面漏风的城墙,忧郁的想不通自己最初是怎么非要给人送吃食,现在……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但真到机场分离,又拉着池景川手臂,不想放开了。
“一个月,离职交接完,就去找你,还租在906吧?”
耀东城闷闷嗯了一声,旁边马格代表打趣道:“不都说,小别胜新婚嘛?”
手直接弹飞,耀东城瞳孔里惊悚万分,不不不,再胜真要出人命了。
池景川手指敲在他腕上:“等我回去——”,靠近少许低声,“给你操,然后,干死你。”
他转身,走进通道,一面接一面的玻璃,冷淡倒退的图像。
脸上流露一丝对未来的忧虑,很快消解在自投罗网,心甘情愿的无所畏惧。
所谓天堂,曾经的理想,长治久安的一生,本应是,无拘,无危,也无你。
万千理由,抵不过我想选你。
天堂在左,我选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