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905室朝向正北,即使刚过中午,也光照不足,阴清冷淡。
锦鸣推开虚掩房门,就见沈煜歪身倚在沙发,招手温和道:“过来坐啊。”
茶几上,快餐店的炸鸡汉堡。
“你住院几天东城都给你送饭,可惜今天他必须去L市出差了,走前千叮万嘱让我接你出院,给你搞点清淡的。”
锦鸣对面坐下,低头拿起炸鸡撕咬咀嚼。
沈煜脸上没滋没味的无聊:“你到底愧疚什么?”
锦鸣语速缓慢,字字刀刃向内:“我拿你换了断水流,那把能证明我父亲杀人的刀。”
“那又怎么样?每一步都是我早计划好,会发生什么也一清二楚”,沈煜讥诮轻笑,“锦添是我叫人绑的,你除了被我利用,里外让我睡个遍,有别的选择么?”
“没有么?”叠加的反问中,锦鸣抬头,目光深寒,“沈煜,再说一次,你没给过我别的选择。”
“老子不想再看你这副赎罪认罚的恶心样子”,声音干紧,烦躁,“你行行好,放过我,赶紧滚蛋。”
“你之前找的侦探社,救你出来之前,在我面前销毁过一样你委托代办的东西。”
锦鸣平直自顾说下去的话,让沈煜肩颈僵挺,瞳孔剧缩。
“护照,签证,我父亲的,锦添的,听说你还咨询过追溯时效和引渡条例”,话语像敲击一个接一个的低沉鼓点,“如果我最后也不把你交出去,你是不是打算像你在这间屋子里答应过的,跟我在一起?连我家人的后路都提前铺好。你本来可以放弃那个玉石俱焚的计划,只要我坚定选你——”
“放屁!哪来的如果!”沈煜前所未有的脸色铁青,“我每天不学无术,放浪形骸,就是招惹沈君霖放不下我,十年我唯一想要的就是毁了他,有你没你不重要,你不过是我临刑壮胆的断头酒,”
“那我味道好么?”锦鸣无所谓笑了笑,自行接道,“好不好,你都凑合继续喝吧。”
又漠然平铺直叙下去:“沈少爷,别再搞错了,我没有求你原谅的意思,被你算计摆布,亲手推你去死之后,我唯一想要的,只剩下跟着你,看着你。你开心还是恶心,我懒得管,因为我不过是回敬你一意孤行的幼稚和任性。”
“你他妈——”,沈煜起身上前,抓住他衣领,咬牙切齿低道,“就这么想我给你捅成筛子?”
“拿刀还是用其他的”,锦鸣任他提拎,轻描淡写,“都使上点劲,不然对一个道上混的,根本不痛不痒。”
“幸好你跟我杠到底”,拇指抹掉锦鸣嘴边油渣,沈煜笑得诡异,“好不容易准备的,可不想白费了。”
随即松开手,歪头示意他跟进卧室:“东城早住对面了,这905租约还有大半年,我就说别浪费,改个炮房也好。”
进门手边,床还是当时锁过池景川那张,床尾齐墙多了长桌,上面并排两台宽大液晶屏。
锦鸣没细数每个屏幕是分了九格还是十二格,就微微窘迫挪开视线,每格都是男人肉体欲望的陈列展示,单人,两人,多人,道具,应有尽有。
“这边只要成年自愿,没那么多条框限制,享乐自由”,沈煜鼠标取消静音,一时间淫声浪叫充斥光线昏暗的房间,回过头看了眼伫立门口的锦鸣,挑眉道,“这些可不是G片,都是真人直播。”
膝盖突然无法弯曲,寥寥几步走得艰难,锦鸣还是到沈煜旁边站稳,侧目看他低头,修长好看的手机在键盘上飞掠敲击。
“起个什么名字最能吸引人观众?”不知道是询问,还是自语,“野狗调教怎么样?”
回车键确定,其他色情声画瞬间消失,上方两个摄像头启动,屏幕已如同魔术箱里的三棱镜,锦鸣看见自己和沈煜在并立其中。
囚徒困境,一个扛下所有,另一个就能彻底自由。
右上角鲜红数字开始跳动增加,左下橙黄成排英文字句向上翻动。
“呵,不少想约我的”,荧幕冷光在沈煜眼里冷淡闪动,“不过今天主角是这位,喂,打个招呼。”
锦鸣看着他,有点呆愣的不知所措。
沈煜歪头,嘴唇靠近他耳边轻道:“玩不起就滚,受虐狂。”
“我……叫锦鸣。”
“谁让你说名字了?”沈煜笑得弯腰,拼命止住对镜头晃晃手:“不好意思,这家伙,是真没什么经验。喂,都在问你能干什么。”
男人像寒天雪地里强忍下被穿刺的瑟缩,低声道:“你说,我什么都能做。”
“那就脱光,张开腿”,沈煜冷笑一声,拿过润滑剂扔给他,“自己弄松了,求我捅你。”
肌肉结实的躯体裸露彻底,锦鸣左手肘支撑着侧身后仰,支起膝盖,艰难打开,右手手指插入自己,迅速从一根强行增到两根并入,急躁粗暴抽动几下,低头局促道:“好了,你,你……”
只解开裤子前端的男人,抓住他小腿拖拽过去,硬挺性器挺进沾满润滑的臀缝里滑动:“我什么?话都不会说,我玩个什么意思?”
锦鸣抬了下腰身,尽全力显得顺从:“进来,我会听话,让你爽。”
顶到穴口,缓力破开窒息紧密,沈煜压低重心,硕大前端迂回在门槛恶意折磨,冷声道:“你也是这样——勾引东城操你的?”
如果说之前屈辱感如千针百刺,这句则是一刀扎透心脏,周身血液逆流。
惊骇笼罩,锦鸣做不出任何反应,说不出半个字,只能麻木接受悍然冲撞进身体的凶器,疼痛似乎微不足道,跟进一步撕碎他的言语比:
“这次你救他的命,准备叫他以身相许?这几天在医院,他给你打了几针?插得你爽透了吧?”
锦鸣茫然,如同面对一夕深林尽毁的孤狼,在抽送水啧肉响中,上下晃动。
“想从我手里抢他?”沈煜随意弯折他的腿,更用力挺送,“你他妈是有多欠操?”
“谁抢你那个智障”,眼中泛红,锦鸣霍然抬手推拒反抗,“老子没跟耀东城睡过!不是因为你, 他死八百次我也不会管!你停……停下!”
“停什么?你再敢乱扭试试,我叫几个人一起操死你!”被毫无章法挤蹭得发疼,沈煜膝盖压上床,一把扼住锦鸣右腕。
霎时,锦鸣怒火中烧积聚的力量,还未爆发,就消散无踪。沈煜只是松垮握着他的手腕,以至于他甚至是自发的,随他动作将手搁放到头顶。
沈煜另只手下抄,托高扳开他臀肌,狠纵身顶弄得更深,还无法适应刺激的男人肌肉抽动着仰挺,压制不住嗓中低声呜咽。
“别一直缩个没完”,不断进出同时,沈煜戏谑抬眼打量着笑话般禁锢的手,“之前跟托马斯那伙对上时就发现了,是不是我一抓你手腕,你就不敢乱动?这么软绵绵的随便我操,怎么?这是你受虐的性感带?”
锦鸣闭了闭眼,被触及时颤栗着喘息,勾动下嘴角:“是。你只要抓着别放,我就想让人操,越多越好,你不是要叫人么?有种你现在就叫。”
沈煜猛将人拽起来,向前趴跪,握着手腕不放,胳膊被反折扣在扎实遒劲的后腰,轻易再次从后进入,揽缰纵马奔驰那般疯狂律动:
“脸抬起来,看镜头”,沈煜的声音阴狠,“问问看的人里,有没有现在就能过来上你的?”
锦鸣被不断前撞,同时向后拉扯,腿间湿腻,脊骨上汗水覆盖,他缓慢抬头,屏幕里自己淫乱下贱的神智涣散,他没问那个问题,直接报出公寓地址所在。
然后他被从后揽抱挺直上身,乖顺主动,凭借腰腿肌肉,起落吞吐,容纳取悦着男性挺立欲望。
“锦哥”,沈煜手抚过他胸前,下滑握住他饥渴不知廉耻的勃起,“看不出你这么敢玩,真想让别人上你么?”
“说了,听……你的”,锦鸣被前后一波盖过一波的快感逼到绝境,困兽犹斗般挣扎扭头,嘴唇极轻蹭过沈煜眼睑,“别赶我走……我知道,你堵着一口气,我可以让你随便发泄……”
沈煜声音低沉:“我气什么?”
“你没能亲手杀了他,你生气,我懂,因为我也气我自己,为什么会晚那一步。”
沈煜嗤笑一声:“你他妈懂个屁!乖乖张开腿挨操吧。”
突如其来的愤恨,湮灭之前那点柔软缓和,暴胀的阴茎像贪婪无尽的淘金狂热,深狠凿挖锦鸣早已溃不成军的狭窄甬道。
“放开,你放手……”前端淫液泛滥,被沈煜阻断着喷薄,煎熬到理智寸厘崩断离析。
“急什么”,沈煜更残忍动腰碾转,“越晚越好,以后再自作主张,我他妈操死你!”
终于被放过,体内熔岩尽出,挟带紧裹的吸吮,也让身后的人心有不甘,却控制不住的激流滚烫射进他身体里。
心脏擂动,肢体触觉仍像有电流窜动,抽出的男人放手让他侧倒进床上,起身拿起桌上手机,眼睛盯着屏幕反复翻滚的一串号码,笑出声:
“这个报电话的这么积极?一直刷个不停?”
锦鸣呼吸渐稳,身上热切迅速剥落,侧躺着不动弹,像砧板上离水多时的鱼,早没了挣扎的力气。
“对,看见了特意给你打过来,多久能到?二十分钟,这么近么?……可以,直接过来吧”,沈煜若无其事拍拍锦鸣手臂,“不止一个,三个还是四个,你行不行?”
锦鸣张嘴,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
“问你呢,行不行?”
“别再让我重复了”,最终,他还是疲惫,努力说出那句话,“都听你的。”
敲门声响时,沈煜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霾,手臂突然被锦鸣紧抓住,力道大到几乎要捏断骨头。
他没来得及说什么,锦鸣已经自己放开,缩回手,不带情绪问道:
“你是看着,还是不看?”
沈煜笑了笑:“你希望呢?”
锦鸣回道:“按你喜欢就行。”
“我喜欢什么,没告诉过你么?”
敲门声再度响起,沈煜不耐烦道:“我先开门再说。”
锦鸣翻身,面朝里躺,后背朝着卧室门,手臂交叠环在肩上,腿不自觉蜷缩,好像之前沈煜,枕在他腿上时,也是这样。
那时,是不是,该抱住他?
锦鸣脑子里,这种杂念如荒草丛生,其中还有多次掠过,让他不愿意直面的——
被别人动过,沈煜还会要他么?
贱不贱。
怎么想,沈煜也该跟耀东城在一起的。
还要,继续纠缠下去?
有人进卧室,站在他身后,开始窸窣脱衣服,褪掉裤子。
“想什么呢?”做爱时没能碰触的肌理,此时贴合搂抱上来,“以为是别人?不好意思,是我,以后你都只有我了。”
锦鸣当然分辨得出,沈煜的脚步,呼吸,味道。
“你之前信了是吧?怎么那么好骗?这公寓网络都没开通,我问王义一要的软件吓唬你玩的,刚才那是外卖,三菜一汤,你饿不饿?”
沈煜额头埋进他后肩,“你臆想中那些我经历的,你都体验过了,也没那么可怕,对吧?都过去了,我对你这口怨气,也差不多出完了。要不我们都,既往不咎?”
锦鸣无声无息,任由他抱着。
“别怪我折腾,你从精神病院捞我出来,我半死不活的你不守着,居然还敢甩开我?”
“我没甩”,锦鸣低缓道,“是你失血昏过去,自己松开的。”
“你那时打算去砍沈君霖,你这跟让他从我手里抢走你有什么区别?你他妈是不是想气死我?”
锦鸣冷冷道:“你去同归于尽时,想过我?”
沈煜收拢胳膊,下巴轻蹭:“那对不起,我跟你认错,其实……我也有点后悔……但你看,我这个人的好处,有错就认,有气就出,有话直说,从来不藏着掖着。”
锦鸣终于忍不住回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审视目光,无言以对。
后者毫不亏心:“我大事可没骗你,这次当警方线人钓毒品链的事,就告诉你了。”
锦鸣皱眉道:“黑白两道的是非,你一个灰色地带的经营者,置身事外才是上策,你到底为什么?”
“为了你,给过你机会走,不走,那就陪我玩到底”,沈煜懒散笑道,“跟警方的交易,锦帮案底会销掉,等躲过这阵收网抓人的危险期,你回去解散洗白。以后,你彻头彻尾,每一个细胞都归我,听懂了没有?跟隋宁那个只认钱的杀手买消息,可花我不少钱,说起来不知道沈淮山是卖了哪个得罪不起的,黑帮凌迟悬赏,抬举沈君霖了。”
锦鸣眼睛微垂:“你不跟耀东城在一起么?池景川已经走了,电话都换了。”
“你他妈想什么呢?他对小点心那副馋样你是没见过?”沈煜挑下眉,浮出个暧昧至极的笑,“何况有些事,只能对你,跟东城可做不来。而且……”
沈煜没把话说下去——其实我认识你,比认识东城还早。
没有锦忠看不过眼阻止救治,沈煜早被玩弄溺死在后院喷水池。
忠叔,多谢您,让我妈能偷偷来看我。但他们,那些事,您不要……
放心,我只说他们打你骂你,不给你饭吃,成天让你擦地洗衣服。
忠叔,你这是灰姑娘的故事吧?
是啊,我儿子小时候就爱听这个当睡前故事,天天在家拿酒杯当水晶鞋表演找人呢,啊,你是我那个会变身的美丽姑娘么?
轻快愉悦,穿透多年时光,沈煜知道,他说过很多次喜欢,轻浮随便,所以不被当真。
可那时不说,以后就再没机会说。现在来日方长,倒是不必着急了。
我喜欢你,不管你是谁,你干了什么,我都喜欢你。
你就知道我是那时候骗你,不是现在?
我想把,你需要的,缺失的,温暖的都送你。
解你束缚和压制,赠你自由与欢愉,予你毁灭再复生……I‘m your secret Santa。
池老师,我今天发现,以前我一有问题就习惯性找沈煜想办法,沈煜一面子挂不住就找我当台阶下,我成熟进步了,他半点都没有,跟锦哥哥的戏就像屠龙勇士救高塔公主,老套又狗血,他们还互为勇士和公主没完没了,你错过现场有点可惜啊。——信息已发送。
我们大多不以真实示人,即使亲人密友,也只展示想让他们看见的光鲜亮丽,直到遇上某人,心率失衡手忙脚乱,才穿不齐伪装,摔碎了面具,里面藏有自己不曾认知的,黑洞与星云。
(抄自某三流色情小说,回复1看全文^_)——信息已发送。
“先生,飞机即将起飞”,空姐职业化亲切对头等舱乘客恭敬说道,“请您关闭手机。”
“好的——呃……!!!”
空姐就眼看这一秒还温和有礼的年轻男人,突然目瞪口呆,见鬼了一样冷汗直流。
手机屏幕上,右侧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已发信息,左侧下方显示最新的接收信息,微小,明晃晃,孤胆英雄远去背影那般的缥缈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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