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我才不过去”,手机那头,沈煜话语里满是我又不傻的笃定,“见面你会打我。”
耀东城咬牙切齿:“等我护照办好了,你以为我不会飞回去揍得你满地找牙么?”
“我打电话举报了,说你偷税准备潜逃,没个一年半载他们查不清楚,不会发你护照。”
“沈煜你他妈混蛋!”
“嘿,你就骂吧,翻来覆去就这句,你不如找个喇叭录下来循环播放,你能拿我怎么样?打不到我打不到我,略略略~”
“你就幼稚到八十吧”,耀东城拿出成熟稳重的职场范儿,“我已经决定做个认真负责,踏实工作的人,先改掉满嘴胡说八道,这个被你传染的臭毛病!”
“几天不见怎么就老气横秋的?”沈煜极度不爽起来,“谁给你摧残的?肯定是池景川那个王八蛋,唉,我家猪被白菜拱了。”
耀东城家新买的液晶电视上,沈君霖身中二十七刀死亡的新闻已经爆到国外,打满马赛克的照片,国外节目主持以一种猎奇略带暧昧的姿态说明被害人死状奇惨,一度看吐最早到达现场的警员,以及凶手已经投案自首,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说话,怎么了?上面还是下面被小点心含住了?”
“呃,你,你能不能别总扯淡了”,耀城东回过神,恶狠狠说道,“我容易联想,然后又实现不了就很暴躁,啊啊啊!”
“白菜也是缺德,拱一半算什么?你这边四脚朝天,他自己回地里茁壮成长去了?”
“你能不能正经,就正经说一句话?对你的要求也只能这样了。”
沈煜笑了下,认真道:“你得告诉他,你对他,跟对我不一样。”
“本来你们也不一样”,耀东城嗤声中满是理所当然,“要是他问我,能不能只做朋友,我立刻把这话甩他脸上——那不行,我是要跟你上床的。”
“那你还等什么?麻溜的把这句话,连同某长条状物体一起甩他脸上去啊”,沈煜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要是对着他,能有在我这里一半的得瑟劲——”
“就能拿下他?”
“就早被他拆散了。”
耀东城雄赳赳气昂昂直奔对面门前,打算输密码的手在空气中停留三秒,转身急火火按电梯下楼,去最近的超市,买菜肉鱼,拎四个袋子匆匆回家。
菜板上噔噔响节奏响,锅里热油遇水点噼叭跳动,耀东城忙中不乱还摆了个五种颜色的果盘。
测好温度,先一手端头盘过去,输入一二三四,没有熟悉的解锁声,提示灯红色。
耀东城愣了半天,举手敲门,十几秒显得漫长,终于被拉开,池景川手臂横栏,撑在在另一边门框上,如同他第一次携满期待和那份自作聪明的篡改文件找上门时。
“你密码改了?”耀东城眨下眼,嘴角微微勾起,“不会改成四三二一了吧?”
池景川表情很微妙,类似被人误打误撞下了一城的难以言喻。
“我不会乱试的,你这么明显的拒绝,我再装看不懂就太无耻了”,耀东城递过盘子,“你先拿进去,还有两盘,已经做了,不吃浪费。”
再次送到门口,池景川接过去时,耀东城问道:“是因为我之前让你走,说以后都不会再纠缠你,你……生气了?”
池景川淡淡道:“如果你能说到做到,我只会高兴。”
耀东城点下头:“真巧,我刚说要改掉胡说八道的毛病,那就从,这件事开始。”
分行里,李培文带耀东城进行最后一周的交接实习,池景川隔壁新上岗的女生琳达,二十二岁,个头娇小,眼睛忽闪,苹果肌细腻,桌上一排手办周边。
“前辈,那个就是耀总,以后是我们分行长。”
“嗯。”
“觉不觉得,他就有点二次元那种,萌萌的可爱?”
“嗯。”
“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当行长夫人?呀哈哈,人没有梦想拿什么抵御工作的无聊?”
“机会不大。”
中午,池景川刚从背包拿出自带三明治,就被一只手打劫而去,耀东城放下个饭盒在他桌上,笑道:“跟你换,你不亏的。”
打开,齐整的寿司卷中间,小番茄胡萝卜堆出个心形,饭盒盖上贴了张便签纸,上书公式,追求≠纠缠。
池景川略侧开脸闭下眼,之前拿在手里的筷子隐有被捏断的趋势。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般的,旁边琳达正站起伸懒腰,眼睛一亮哇的大喊,引的前台都探身看过来,她抱歉冲周围欠下身,忙不迭凑近低声问道:
“前辈,行长在追你?”
“……嗯。”
“这是什么漫画照进现实的情节?”琳达声音低下去,人也缩回自己工位,似乎捂着嘴克制奔跑跳跃的欢快,这份美好的工作啊。
李培文的欢送会后,白天黑夜,工作休息,吃饭睡觉,日复一日平淡流水。
耀东城坚持中午晚上的送餐,除了免费跟服务态度超好,就像兼职了一份外卖员,池景川是个糟糕的顾客,接过饭菜不止不给小费,谢谢都没有一句。
琳达度过实习期转正,对带她的池景川表达谢意同时感慨:“前辈,你真是铜墙铁壁,好难追啊。”
池景川正检查她的权限密码设置,随口回道:“时机对的话,不难。”
周三图书馆里,贴近的人,说话气息打在耳边:“池老师,上周借的书我全看完了,这次有没有推荐?”
池景川侧移一步,人就跟凑一步:“哎,我不是存心非礼你,但这里不是不能大声喧哗么?”
懒于理会的人,移动时目光掠过书脊,从最上排抽出两本,防卫进犯似的递送,隔开身体距离。
扫码完要借的书,耀东城又一次抢先,手按住,自行抱起来:“我就一起拿了,反正我们回家,顺路。”
地下通道,那个消失一段时日的萨克斯演奏者再次出现,看见耀东城就停下演奏挥手:“又见面了,我去其他城市转了一圈。”
耀东城走上前笑道:“巡回演出啊。”
演奏家冲池景川方向抬抬下巴:“追上了?”
“差一点。”
“马上了。”
“我不急。”
回答的人,笑容灿然。抱着书,掏钱包有点费力,“能不能再来一遍上次那首,梦中的婚礼?”
“当然,别掏了,你在我这里有余额可用。”
耀东城比之前更谨慎忐忑,伸过手,池景川仍是没什么反应,任由他握住,并肩而行。
“哎,你让我拉你的手?”
池景川语气平淡:“我身上哪里你没摸过?”
“……”这话听着老套,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毫无预兆,病毒像地狱喷涌的熔火,肆虐横行,金融经济受创严重,各项指数跳水般一落千丈。
劫后余生者,感慨生死之外,都是小事。但钱财,再如何说服是道理之中的身外之物,也鲜少有人真能超脱到视若无睹。
理财产品亏损,分行客户集结十几人,红着眼叫嚣讨要说法。前台年轻小姑娘,职业技术多半是微笑,根本应对不了这种杀气腾腾的阵仗。
池景川走到柜台前面,面对汹涌人群:“风险条例,有哪一条不明白,我都可以解释。”
“去你妈的条例!老子大半辈子血汗钱都被你们这群丧天良的坑没了,没了!你们这是谋财害命!”
带头中年大叔,油渍围兜还在腰上,常年掌勺颠锅肌腱炎症的手腕,攥拳就向池景川脸上挥去。
目光一冷,正在防御,反击,制服三选一的池景川,被猛然插进他与攻击者之间的身影挡住。
拳头结实砸在耀东城那张,琳达对着画过Q版的脸上。
捂住淌血的鼻梁,耀东城没呼痛,先制止抢过来的保安和掏手机按键报警的员工。
“大叔,你也知道,全世界的事,赖不上我们分行,硬出这口气,有意思么?金融涨跌历史上那么多次,基本都是有转机的,。但你要是再对我这里员工有暴力行为,我们直接报警处理。我十几万整的鼻梁,好像被你打的不稳当了。”
大叔为首的人群,退潮散去。
琳达急忙找来冰袋纸巾,耀东城流血不止,滴得衬衣斑迹点点,他干脆仰起头,被池景川伸手按在后颈下压。
“低下。”
冰袋加纸巾下,耀东城瓮声瓮气:“银行给人赚钱多少都是应该,主要是客户眼光好,一旦赔钱就是坑人,你那时候冲上去讲什么道理?你个小傻子。”
觉得自己说话太有哲理的得意忘形,耀东城直接上手,按在池景川头顶。
周围所有人,尤其是准备上前递送新纸巾的琳达,纷纷遭遇职场最大尴尬。
这种气氛,不起哄亲一个,很为难自己,但看距离紧密的两人,一个还鼻血不止,另一个隐有杀人之势,起哄会不会太为难他们?
察觉到四周,万分不自在,不知该往何处回避的数道视线,耀东城很快想明白原因,贴心解释:“我鼻子原装的,刚才那是吓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