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怪不得一早就预判要被轮”,沈煜手臂抱在身前,“你是想我夸你算无遗策,还是恭喜你得偿所愿?”
吊手平躺的男人,身上是工作正装,熨贴严谨,冷淡勾出的线条,像古乐琴弦,让人想拨弄又不敢肆意伸手。
“说说吧,到底是为了什么”,沈煜上前一步,眼睛微眯,“不过我是想先堵上你上下两张嘴,人都在床上了,不让我们爽个三五次,多没意思啊。”
池景川侧脸视线对上,面容泛笑,吐字清晰:“你来。”
森冷寒意迸射,让沈煜不假思索拉过锦鸣,像持起块防弹钢板挡在身前,在人耳边煽风点火:“锦哥,你先来。”
锦鸣脸色沉黑看向他:“你说什么?”
“上他啊”,沈煜一脸理所当然,“你能听沈君霖的来上我,怎么就不能听我的去上他?沈君霖给你多少好处,我出双倍总行了吧?”
锦鸣目色一滞,脸颊咬肌轻微抽动。
“别闹了”,耀东城突然出声,语气平和,“没你们的事,出去让我跟他说。”
“谁跟你闹?你他妈就不长记性,之前酒店被下药仙人跳,就是你轻信什么走投无路求你救命,早跟你说过别给那些出来卖的好脸色,不然你老实去相亲结婚,没那些网上疯传的多人动作片,就不会来这个鬼地方再被坑一次!”
“你闭嘴!我早说了,不会跟老头子安排的人结婚。”
沈煜冷笑,指了指床上:“那你打算跟谁结?跟这个耍你玩的?就因为他很主动献身给你了很有诚意是不是?用你那崭新的脑子想想,他这门清的路数像是第一次使么?”
声音像烧干的高压锅:“我最后说一次,你们出去。”
沈煜眼睛垂了垂,态度软下来:“东城,我怕你——”
耀东城笑了下:“我再蠢,也知道限度,什么事不能干,杀人分尸什么的,我也没那个技术。”
卧室面积并不大,椅子拉到床边,耀东城坐下,床架铁条深压进膝盖里,他前倾身体,仔细打量池景川五官面容,慢慢说道:
“我到现在,还是有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我觉得你对我,跟对其他所有人,态度都不同,其实应该也没错,我肯定是你这次做事唯一的突破口,不然你不会愿意跟我牵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做事,只顾自己高兴和力所能及,都不是你需要的,你接受,是因为拒绝起来更麻烦。”
“我不知道你具体做了什么,你肯定是懒得说,就算你说,我能不能听得懂还不一定。”
“我这两天都没来找过你,你都不觉得不对劲么?你学历履历都那么好,这种铤而走险的一锤子买卖,真的比你安安稳稳工作赚得更多?”
“耀东城”,池景川终于开口,“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做的事,是会被判刑那种还是——”
“法律我不精通”,池景川淡淡道,“但事情性质,涉及金额,必然是刑事案件,能争取十到十五年,律师一定是北美顶级。”
耀东城近似孤注一掷的急切:“你就告诉我,你还能回头么?要是我家还压得住,我可以去求我爸,我可以这辈子都只再求他这一件事。”
池景川脸上明显看得出烦躁和讥讽,直截了当:“不能。”
耀东城怔了片刻,舒了口气:“那你走吧……这两天,我能套的现金都套了,二十四万,不知道够你去哪里。”
他垂脸,手指蜷成一团,声音低到尘埃里:“以后,是不是没可能,再见你了?”
他没看见,池景川表情里,前所未有,闪过类似咒骂的烦闷,随后是哗啦一声,手铐打开脱落,乒乓砸着床头铁架掉在地上。
耀东城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人拎着衣领提起来,池景川向来冷淡眼眸,似笑非笑对上他:“耀总,以后绑人记着全身扒光了,你不知道人都随身带什么。”
“你——”耀东城一挣扎,被向后按在墙上。
池景川手向下摸在他腿上,只是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已经将手机掏出来,逼到他眼前:“打电话,给李行长。”
“李叔?他是你们的人?不可能,他跟我爸认识三十年。”
“打”,池景川打断。
电话两声接通,耀东城嗡声喊了句李叔,拿电话的手被池景川拉过去,点开扬声器。
“李行长,耀总把我绑了。”
李培文那头正不知道怎么接,池景川继续道:“他很警觉,抓到我盗用权限,以为我在犯罪。”
李培文哦了一声,释然中满是欣慰:“难得啊,耀总还真有点分行长的样子了,不过不是已经收网提交了么?跟他说清楚不就行了。”
“麻烦李行长”,池景川淡笑了下,“替我证明下清白。”
“耀总,你没报警什么吧?”
耀东城有点跟不上状态:“没,没有。”
“小池是我高薪挖过来的独立调查员,这事呈报上去你爸亲自批的。事情复杂,简单说就是去年咱们银行新推的产品,通汇合约存在巨大漏洞,但能利用远期汇差攫取客户和银行的大量资金也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整件事涉及人员之多,连监察部都被滲透,不管是耀先生还是我,只要一切入调查,就怕他们立刻收手,毁掉所有证据。”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外来,正常入职,不被他们觉察的人,将所有人跟事全部调查清楚,才能一击必中”,李培文感慨,“小池二级权限查起来,相当要多做十倍的计算,很可能就来不及,咱们银行整个系统里,能用三级权限看后台数据,还不被他们太当回事的,大概只有耀总你了。”
脑子里像有一个戏班敲锣打鼓,耀东城整理半天,终于问出一句:“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培文沉默片刻,叹道:“耀总,我说了,牵连人员很多,你能保证你自己知道原委,面对所有人时,都不露破绽?”
马文收拾桌子时,嘴里还吹着口哨,跟保安聊天:“以后怕是找不到有桌子的工作喽。”
他看见耀东城,小眼缝弯的弧度更喜庆:“耀总,你就让我死个明白,你是装的什么都不懂么?”
耀东城摇头:“我真的什么都不懂。”
“那就好,不然也太吓人了,午夜凶铃加咒怨一二三啊”,马文挠着头叹气,“我还一直跟他们保证,你绝对不可能是查我们的人,但老实说,每次你叫我文文,都跟拿刀子扎我后腰痒痒肉一样,骗你真叫人深夜吃东西时免不了唾弃自己两口。”
“你为什么?”
“不然光靠死工资,哪年才能把我郊区的房子换到市区啊?耀总,不是人人都是你,生来全都有。”
“小池租房子”,耀东城回道,“他过得很平稳,坦荡。”
马文眼中闪了闪:“嗯,有时我确实想,能像他那样就好了。”
906公寓,池景川在沙发里低头专心打掌机。
密码锁开,耀东城探进来:“你吃饭了没有?”
“没。”
“马上给你送过来。”
“我还要玩一个小时。”
饭桌上,耀东城看着对面直接将东西送进嘴里的人:“哎,其实,你还是可以一开始就告诉我,我肯定会听你指挥,好好配合。”
池景川抬眼看他:“你知情比不知情,变数多几倍。”
“所以我家雇你来解决问题,然后你被我性骚扰,被我潜规则,搅和得天翻地覆”,耀东城想了想,实在忍不住笑,“你就告诉我,你当时心理活动到底是怎么样的。”
池景川嘴里咀嚼着东西,缓慢下咽,面无表情道:“……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