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夜,沉静。
海,冰冷。
船上灯光斑驳摇曳,蹲在甲板上抽烟的男人,盯著无边无际的夜色海景,算计著自己这趟还有没有命拿钱上岸找女人下馆子吃喝嫖赌。
“孙哥,太子爷呢?虎爷那边来信号联络了。”
孙得胜瞅了眼新来的小跟班,脸上挂出看见女人高耸胸脯的淫秽贱笑:
“还能在哪儿?又整上那个不长眼的卧底了。”
小跟班一愣:“那怎麽办?”
“怎麽办?太子爷怎麽吩咐的你?”
“一来信号马上告诉他。”
“那你去不就得了”,孙得胜冲他挤挤眼睛,“正好开开眼,省得你连毛都长不齐。”
小跟班下了船舱,昏暗油灯不时晃荡。已经听得清楚,床板冲撞动咯吱作响,男人低沈压抑的呻吟和低喘,分辨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撕肺挠心。
“太子爷”,小跟班战战兢兢小声敲门,“虎爷的无线电信号……”
“听不清,进来说话!”男人声音严厉,冷酷没有丝毫耐性,情欲特有的沙哑伴随剧烈喘息。
小跟班一惊吓,不敢迟疑伸手推开门,目瞪口呆几乎拿不住手里的无线电机。
龙虎门大当家,道上人称“龙太子爷”的骆海,正赤身压在趴跪在床的年轻男人身上,筋骨强韧的腰身狠狠抽动,暗猩男性插在身前男人後穴里肆意进出。
那男人两手被反拷在身後,脸埋在床板里,凌乱头发被汗水浸透得湿淋彻底,遍体鳞伤屈跪著不得不翘高臀部任由骆海抓著他腰身撞击他体内那些没有任何防备的脆弱处。
小跟班知道这是上个月被太子爷抓住的警方卧底,名字好象叫藤飞还是什麽,但没像以往那些被直接杀了抛尸,但老实说,小跟班觉得他还不如死了痛快,好过现在被玩得破烂不堪。
骆海一巴掌打在他臀瓣上,覆满鞭痕的皮肉更显红肿:“给我动弹起来,少他妈装死,是不是又想来点刺激的?”
藤飞动了动胳膊,手腕处已经全磨得皮开肉绽,他自己晃了下腰身,接著像小孩随手搭的积木,散乱向一边瘫倒。
骆海冷冷一笑:“警察怎麽当的?不紧抓住犯人可是渎职啊。”
说话同时将藤飞身体随手摆弄成仰面朝上,将腿横过自己腰侧,一挺身又开始来回穿刺,抬头冲小跟班一勾手:
“你他妈干什麽来了?信号机给我。”
“是,是。”小跟班赶忙上前两步,把手里东西递过去,回避著两人正交合的部位,不经意对上藤飞那双眼睛。
一时间心里别扭得厉害,可以说是诡异,那警察被整得痛苦到极点,本来俊秀干净的五官扭成一团,只是眼睛里,却似乎没有愤怒和恨意,只有淡漠,或者是悲伤,像秋天黄叶打著转落进泥里的萧索。
“还不走?小子,你也想干他试试?”骆海那种冷得发阴的声线让人背脊打颤。
小跟班筛豆子似的摇头,转身小跑出去。
上了甲板心跳还剧烈得发疼,远远看见孙得胜几个人围在一块,掏出几叠钱。
“孙哥,你们干什麽?”
“开赌局,押那个卧底能撑到第几天。”
。。。。。。。。。。。。。。。。。。。。
靠岸时撞击船身的震动,让孙得胜感到异常安稳,几乎想欢呼呐喊,只要活着回来,就是满载金钱,等待他的就是物质和肉欲的享受。
他狠狠抽完最后一口烟,说起来这趟有惊无险,多亏了太子爷及时发现那个奸细条子。
回头,就看见骆海从舱里慢慢走出来,面容白净毫无血色,浸透股残忍奸邪的煞气,手里粗暴拖拽着那个遍体鳞伤跌撞爬行的警察。
“还没给操死啊,个贱货”身边打赌的哥们因为输钱咬牙低咒。
“太早弄死他了,太子爷怎么打发走船的无聊,不过也就到现在了。”孙得胜比了个割喉动作,得意笑道,“我押的今天,你们就给钱吧。”
正伸手,却听见骆海冷笑着吩咐小跟班:“扛上他,跟我回海苑。”
没钱可拿,孙得胜悻悻缩回手。
(2)
洗过澡後全身松弛舒适,骆海搭了件睡袍在身上坐到床边,神情惬意,柔声道:“过来。”
他冲缩在房间角落里的男人招手,微笑,掩盖不住残忍奸邪的血腥煞气。
阴暗里看不清男人表情,但不时响起剧烈颤抖时牙齿磕碰的声音,他眼睛盯著骆海,却蹲在那里胳膊收得更紧,像在极力阻止自己爬过去的欲望。
骆海气定神闲,从床头柜里拿出准备好的针管,手指轻弹两下:“不想要?”
角落里的男人发出痛苦至极的低声哽咽,随即是几声闷响,拳头胡乱砸在地板和墙上。最终血迹班驳的双手著地,藤飞还是输了,他抵不住毒瘾发作时近在咫尺的解脱诱惑。
爬过去,撑开男人膝盖,顺腿侧慢慢向内部舔弄。不只要侍侯,还要骆海满意才行。
“这样才像你”,骆海讥讽著赞赏,“不要学那些可杀不可辱的傻瓜,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拍著藤飞脸颊示意他张开嘴,将勃发欲望捅进去。
“把牙齿缩好了,否则你知道後果。”骆海气息已经粗乱,手抓住藤飞後颈狠摁著抽插,满意看著他窒息缺氧脸色赤红,瞳孔涣散。
骆海对折磨手段的火候早就炉火纯青,看著藤飞快断气又不急不徐的松手,将他面朝下压在床沿上,抓起腰身猛插进没有戒备的紧密後穴。
藤飞嘶哑短促的低叫,背部抽搐躬起几乎要折断脊骨,随身後骆海毫不留情的冲撞又重重沈下去。
“你喜欢这样,记住了,你就喜欢被人操。”骆海手压在他後肩上,身子伏低更凶狠冲刺,喘息不定的淫秽耳语。
觉察到藤飞有昏厥的迹象,宣泄兽欲的男人冷笑,放纵逞凶的同时,轻易找到藤飞手臂上的血管,针头刺入,泛著浅白泡沫的液体如同恶魔指间的冰冷。
藤飞被翻转过来,精神明显好转,眼睛里多了几分清醒,不动声色侧开脸避免骆海嗜血玩弄的目光。
“喜欢给人干吗?”骆海把手插进他耳侧头发里。
“喜欢”,藤飞漫不经心点头,“你就干死我吧。”
这话让骆海几乎捏碎他肩膀,没多久就在他身体里射出来。
然後一如既往,藤飞被随手扔在地上,歪歪扭扭倒在地上,精液从後面缓慢滑出来。骆海又去洗了澡,侧躺在床边点上根烟,居高临下欣赏被糟蹋到体无完肤的男人:
“你还像个警察?你现在就是只鸡,我嫖你,还不用给钱。”
藤飞目光淡然,向上伸出手:“给根烟行不行?”
骆海愣了片刻,掏出一根扔下去,连带火柴:“你烟瘾倒挺大。”
藤飞自嘲笑了下,点烟叼进嘴里,对染毒的人说烟瘾未免关公面前刷刀了:“对我还没腻?”
“等腻了就宰了你”,骆海淡淡道,“但我还多的是花样没用在你身上。”
“你这方面总很有创意”,藤飞眼神里多了层湿气,不动声色问道,“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跟人学的?或者是你也亲身试过?”
“你想说什麽?”骆海突然起身,一脚踩在藤飞腰侧软肋上,“你调查过我多少事?都知道什麽?”
藤飞忍痛低声道:“你是……龙爷的干儿子,龙爷的变态……在整个黑道里……也算是一绝。”
骆海一脚踢过去,冷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睡了你一个多月,总多少有点喜欢你,所以幻想著用些什麽狗屁仁慈同情的来诓我吧?我是那个老畜生的性奴隶,但我有本事宰了他坐上他的位子,要不怎麽能玩到你这个警察?”
藤飞闷了声不说话,骆海却不解气闷,脸色越发阴狠,猛然伸手扼住藤飞下巴抬起来,看了几秒後又甩开,冷冷道:
“你能活到现在,凭的是你这张脸。”
手背蹭了下疼痛的下颚,藤飞不知死活开口问道:“我像谁?”
骆海当然没想到这个被他当成替代品的性玩具会问出这种问题,不由嘲讽冷笑:
“被抓住的条子还这麽八卦?”
藤飞不以为然撇撇嘴:“我是在谍报科干的,八卦是职业病。”
“解了瘾头就来精神”,骆海冷不防狠狠一巴掌抽过去,直打得藤飞整个人倒在地上,嘴里满是鲜血,“爬去马桶边上睡觉,渴了就喝里面的水。”
本来发泄过的身体,至少可以安睡两到三个小时,但藤飞最後那个愚蠢的问题,却让骆海在床上僵躺了十分锺就起身找出药瓶吞咽下几颗安定。
他长期患有失眠症,闭上眼睛进入的不是睡眠,是噩梦,并且即使睁开眼睛,噩梦也不会醒。
(3)
我像谁?
那双眼睛,坦荡荡的能容纳天地,只要看见就莫名其妙的安心,他总能救自己,他从不会离开。
汪洋。
汪洋哥,像幼年陪自己的大黄狗,靠在他身上冬天就不冷了。
“骆骆,过来吧过来吧,暖和和的被窝在这里。”
“别吵,死汪洋,汪汪叫的狗,我要睡觉。”
“看你像团缩水的麻布,都快蜷成蚯蚓了。”
“我冻死关你屁事。”
“这是这里的老大,什麽都关我事,包括屁,小子,知道不知道,以後放屁也得有我批准。”
“你这个混──”
“真麻烦,只好我过来了。”
“滚!滚!滚!”
“嘘,别吵,你又软又小的,抱起来挺舒服。呃……就是真冻手啊。”
在圣心孤儿院度过的第一个冬天,汪洋从发现他特别畏寒开始,就每晚死皮赖脸跟他睡在一起,硬扯著他的手放到腋下,把他的脚轮流夹在腿间。
他七岁,父母贪污被判决後送进这里,从天堂到地狱的生活环境变故,不懂变通死要面子的倔强脾气。
要不是汪洋,他可能在最初一两个月就被其他孩子群殴致死了。因为他冲他们喊:
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是爹娘不要的烂孩子。
汪洋拦住了打他的人,早熟得像个成年人,叹口气把他从泥水里拖起来,汪洋那时十岁,年纪不是最大,在孤儿院呆得却最久,老资格的大哥,在孩子群里声望最高。
听院长说汪洋聪明懂事,模样也端正,本来很容易找收养家庭,但他总把机会让给其他人,最初是他的亲弟弟,後来就是其他的干弟弟。
汪洋笑称自己人老珠黄没机会了,但经常一本正经跟他说:“骆骆,你年纪小,长的又漂亮,很快就有人接你走了。”
的确,他遗传了母亲这个高官夫人的美貌,让他在孤儿院里鹤立鸡群,独树一帜。
开始想收养他的人也多,但从最初嫌弃收养人家房子太小,没有车,到最後攻击想做他养父的男人一嘴龅牙。他终究是没走出孤儿院。
他根本不在乎,他只认自己的父母,其他人凭什麽来救他?他幻想著有一天能回到锦衣玉食的家里。
汪洋总看著他叹气,泼他冷水,告诉他要现实些,不要总错过机会。
“骆骆,你总这麽固执,以後要後悔的。”
汪洋,我那时候是个小混蛋,对不起。
骆海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他胸口闷得生疼,起床进了洗手间,看见藤飞赤裸著缩在那里,冰冷地面让他身体不住轻颤。
他呆呆看著他的脸几秒,一脚踢进他腹部,恶狠狠道:“死条子。”
本来会好好对待你,因为你那双眼睛有他的影子。可惜,你他妈是来抓我的警察。
【死後,随便你放光我身上每一滴血清洗罪孽;生前,我只想咀嚼仇人的内脏,祭祀那份逝去的温暖。】
“眼睛睁开。”残酷的声音,刺激藤飞破散的神志。
他整夜被吊著手臂直跪在床尾,腿分开绑向两边,床上的骆海睡眠极浅,两三个小时就醒一次,捞过他腰身一顿狠操,发泄过欲望又倒回去喘息的艰难入睡。
後穴被过度使用已经麻木,藤飞的脸又再次落进那个不能安睡肝火暴躁的男人手里。
“我叫你把眼睛睁开!”银针穿透藤飞淤血紫肿的乳头。
头皮撕裂的疼,虚弱不堪的男人挺直背脊,眼睛霍然张开对上骆海那张阴霾面孔,居然冲他笑了下。
骆海心底掠过一阵战栗──可说是复制式的,神似。不由自主,手指圈划过藤飞眼眶,异常温柔。
“你想知道你像谁?他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在乎的人”,骆海笑容阴冷,散发蛇居巢穴的气息,“他死了,我想要所有人给陪葬。”
空气似乎停滞片刻,藤飞低声道:“说不定……他根本不想你这样。”
讥诮冷哼两声,骆海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他已经死了,死人能想什麽?”
藤飞扭回被打偏的头,眼睛澄明直勾勾盯著骆海,死咬牙齿最终连叹息都咽回嗓子里。
拇指食指做出枪状放在自己太阳穴处,骆海歪著脑袋笑道:“他要是能活著告诉我他想怎麽样,叫我立刻脑袋开花都行。”
“你就乖乖靠你这双眼睛,苟延残喘吧”,骆海低喃著,嘴唇印上藤飞眼睑,舌尖舔过睫毛时,尝到一点涩然咸味,不由勾唇笑道,“以为你倔到姥姥家,原来也会哭,是太疼了,还是太爽了?”
手又滑到藤飞腰下,插进伤痕斑驳的股间。
(4)
【承诺是两个人的事,只剩一个还怎麽坚守?遗忘,还是疯狂?】
“我名字?”少年黝黑脸上笑嘻嘻的就跟绽出朵花,“汪洋就是海的意思。我家乡靠海为生,鱼虾螃蟹都是成屯在那里,就等人去抓。”
“电视里见过,就跟外面那条寿水河差不多吧,全是水,不过是蓝的水。”表面装著不以为然,其实心里好奇的要命。
“那能一样吗?跟海一比,去他的河啊江的,都是臭水沟,没听过波澜壮阔,海纳百川这些词吗?”
“我小学语文就没及格过。”
“骆骆我跟你说,只要一看见海,什麽不高兴的事都忘光,就跟被浪卷走一样,海浪高的时候,铺天盖地,跟二层楼一样高。”
“说了我也看不见。”
“我带你去看吧”,汪洋拍拍他的脑袋,“骆骆,以後我一定让你看看海。”
这是个难得的美梦,骆海却不得不突兀睁开眼睛。警报器在手腕上震动,别墅被入侵了。
起身看见仍吊在床尾的藤飞,如同被猎户剥皮处理後挂起风干的兔子。
还活著吗?手伸到他鼻下,微弱紊乱,但仍有气息。
警报器震动更为剧烈,这说明入侵者已经进到客厅。隐约听见外屋加过消音器的枪扑声,人倒地时垂死的呜咽。
刻不容缓下的沉稳,透出对生死的冷淡,骆海边检查手头的枪械子弹,边松开捆绑藤飞的吊索,将昏迷不醒的男人塞进床下。
卧室的门被推开一道缝,黑影无声摸进来,子弹撕裂空气打进床铺,下一秒躲在门後的骆海出手扭断暗杀者的脖子。
不清楚敌人数目,绝对需要节省有限的弹药。
贴合卧室门内探出身,地上横七竖八倒著他的近身保镖,七八个暗杀者几乎同时举枪包围住他,子弹呼啸袭来,骆海却更快俯低身形,猫一般弹出,手中抛出早准备好的闪光弹,强光刺出时闭眼并用胳膊遮挡,落地同时张开的眸子里凝结杀机,两把枪已握在手中同时射击。
原本的黑暗与静寂,被枪火亮色,死伤呻吟取代。
骆海游走在悬殊人数的对决,死亡深谷的边缘,却双眼闪亮,脸上满是酣畅淋漓的兴奋和快意。
来啊,感谢你们给我更多的机会,享受报仇的乐趣,让我失去汪洋的,你们个个有份。
人影,开枪,哗啦一声,碎片散落一地,沈浸疯狂屠杀中的骆海愣了片刻,才想起那是几天前运到的镜子,为了让那个警察看见自己被干得死去活来的下贱模样。
骆海剧烈喘息著,低头自嘲的勾了下嘴角,身後中枪倒地,却还没死透的暗杀者挣扎举起枪──
有人冲他扑过来的裂风声让骆海猛回过身,藤飞撞在他身前,脖颈右侧迸出的鲜血喷溅他整个视野。
单手捞住藤飞失去气力支撑的身体,开枪将剩余全部子弹打进偷袭者的头部,迸裂的脑浆沾满地板。
“你为什麽──?”骆海皱眉看见藤飞那双确认他安全後放松释然的眼神,按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
血流的嘶声里,飘忽不定言语含糊:“荣……”
这一个字让骆海瞳孔剧烈收缩,陷入巨大恐慌似的浑身颤抖,紧抱住怀里失去意识的男人:“你刚才说什麽?你叫我什麽?给我醒过来说话!不准,不准你死!到底是不是……你是不是汪洋?!”
荣骆!
大多时候,汪洋满不正经笑嘻嘻叫他骆骆。
鲜少完整叫他名字,都是严厉,或焦急。在他不知天高地厚拒绝想领养他的好心夫妇,在他不明所以伸手眼看就碰到高压电,在他从二层屋顶踩空坠落……
汪洋爆发出的低吼斥责,听在耳朵里像团剧烈燃烧的火,温暖明亮。
“荣骆!”那次,声音特别大,因为发现他点燃捡来的半截烟头,放进嘴里尝试。
那年,他十三岁,汪洋眼看十六,马上可以离开孤儿院,找份零工独自生活。
烟草辛辣的刺激哽在嗓子里,砂纸磨砺的疼痛,他低头固执的吸入更多。
汪洋走到他跟前,手用力按住他肩膀:“傻小子,我就在附近找事情做,会经常回来。”
他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眼角湿热滚烫。
早熟的大男孩将脸凑得更近,半哄半调笑:“以为我会丢下你?等我赚够钱还要带你去看海呢。”
捏烟头的手有点抖,再次将过滤嘴送到唇边,最後一小截烟的火星明灭闪烁。
“你还抽!”汪洋罕见的恼怒,也只维持了片刻。毫无防备下,被他猛抬手扣住後颈,堵住嘴唇,少年青涩和烟草气息混杂成一团充斥齿舌口腔。
他心跳的剧烈,冲动下率性而为,那种被不安和惶恐的不知所措,想抓紧却无从下手的抓心挠肺,压抑了太久最後竟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表达出来。
快窒息不得不分开,两人喘息拍打著对方脸颊,汪洋呆若木鸡茫然看著他。他大感窘迫,转身就走。
背後的人却急忙抓住他手臂,静默片刻,小心试探著慢慢圈住他肩膀。
“荣骆……”
仅有一次,连名带姓叫他,是轻喃细语。
(5)
“太子爷,那批人死绝了,没个能问出话来,但能这麽快找到您的地儿,怕是有人给放消息,您看──”
手下进门汇报,打断骆海回忆的思绪,眼睛仍盯在打著点滴昏迷在床上的男人,冷冷道:“出去。”
藤飞脖颈上缠著纱布,安静平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替骆海挡的子弹只是幸运擦伤皮肉,但被毒品和酷刑折磨的肉体却经不起压死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轰然坍塌。
他不可能是汪洋。
骆海心底告诉自己,端来温水打湿毛巾擦拭起藤飞的身体,这个月他每天都会确认一次,这具身躯上没有任何记号属於记忆中的那个人。
但骆海动作却温柔细致,如同热恋中的人耳语述说爱慕,理智清醒,也不能湮灭那丝死灰复燃的希望。
这个男人叫他荣骆,何况危机时会奋不顾身保护他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
“你就像条斑点狗”,他戳在汪洋胸口,那块指甲大小的青色胎记,“後背也有。”
“我家乡人说,前胸遭罪後背累,一辈子出力不讨好的命”,十八岁,介於男人和少年之间,懒散惬意捏捏他胳膊笑道,“不像你,男人还浑身白腻腻,滑不溜手,天生享福的。”
他鄙夷瞟过一眼:“我们现在可躺在一张床上。”
汪洋狡猾带点邪恶,故作流氓拍拍他屁股:“等你再大点,有你享受的时候。”
他呼吸频率有点收紧,蹭著身子靠近,低声嘟囔:“我都长得比你高了。”
汪洋只是笑,把玩他的耳垂嘴唇贴合上来,无数次的历练让舌头从笨拙变得灵活无比。
每个月总有一两天,汪洋回来孤儿院,狭小贮藏室,冷硬的床板铺上几层纸壳。两人躺在一起,拥抱,亲吻,难以言明的满足和快乐,偶尔说两句有关未来,相互讥诮不正经的调戏。
汪洋多了随身带包便宜香烟的习惯,点燃时冲虎视眈眈的他挑两下眉毛:“都是你小子,害我上的瘾。”
不止是烟瘾,更多是难以控制下半身的冲动。他的第一次,在汪洋手里,不到十秒,浑身抽搐连牙齿都打颤,他下意识就贴近汪洋的身体,寻求安全的本能。
汪洋眼里却有种他没见过的异常诡色,极度凶狠,又倍受煎熬,在他耳边呻吟著说道:“骆骆,你整个身子都变红了。”咬了他肩膀,不轻不重的啃噬。
汪洋腹下成熟的硬器撑起裤裆,滚烫戳在他腿根上,他有点迫不及待伸进去握住,上下套弄,专注用心比任何高超技巧都管用。
“你想不想……插进那里?”羞耻让声音沙哑,但他期待能跟汪洋更亲近。
汪洋的回应是几乎把他压碎揉进身体里,更为痛苦难耐的低声呻吟:“早晚有一天,要了你。但现在太还早。”
回拥时摸到男人背脊,压抑欲望汗水腻了满身,手上湿滑探到结实腰身,紧削臀部,他往那道缝隙里挤了挤,耳朵边上汪洋冲他吹气,一如既往看穿他充斥独占欲的猫腻心思的狭促:“也会给你。”
汪洋毫无自觉,那种极致的宠溺,冲他自然而然的淡淡笑道:“你想要的,都给你。”
初夏,闷热的雨季,经常听见孤儿院比邻那条寿水河水位超标的警报声。
乌云密布,跟情绪一样阴沉暴躁,见不到汪洋的日子逼得他疯狂,还要拼命掩饰骨子里的迫切。
汪洋有太多不求回报的善良,对太多人关爱有加,所以他不得不收敛阴暗,自私和卑鄙,心底再清楚不过,除了汪洋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
从中午他就盯着门口,目不转睛,直到看见汪洋如同晴空的年轻面孔,才解脱般的绽露笑容,快步跑着迎上去。
汪洋接近成年男人的骨架,炎热天气下赶路,汗水淋漓过的平滑肌肉,让他直想立刻用舌尖勾画和品尝。
“让你等久了,骆骆”,汪洋胳膊一拦卡住他脖子,揉搓他头顶乱发,“河水好象要泛滥,车辆被限制通行了。”
他慢悠悠不以为然:“少用些不象样的借口,要赔罪就拿出点诚意来。”
汪洋好笑的哦了一声:“你想要哪种诚意?”
他不说话,手放到年轻男人后腰上磨磨蹭蹭。
“汪洋”,远处年过五十,半白头发的男人走过来,“你工作那么忙,还每礼拜跑回来?”
“院长,小智不发烧了吧?阿明他们还闹不闹?”
汪洋看不见的角度下,他脸色一沉,胳膊用力圈上男人腰身,手还威胁味道十足的捏了一把——院长一来,准又要罗嗦,让汪洋帮忙照顾其他人,抢走难得属于他们两个的私人时间。
但这次院长却没有平日的和蔼笑容,神色疲倦目光古怪看着他道:“荣骆,有人来申请领养,差你一个,跟我过去吧。”
他不太耐烦道:“不用了吧?我也是过气货了,没饲主会要。”
“骆骆——”汪洋低声斥责。
“你来的太不巧”,院长对着汪洋语带歉意,脸上愧疚得异常深刻,“这次是贵客,不全体迎接不行,时间恐怕也拖到很晚,你先回去吧。”
“行啊”,汪洋好脾气应答,安抚性拍他手背,低声道,“别让院长为难,我明天收工早,再来找你。”
(6)
他不情不愿跟在院长身后,穿过破旧阴森的长廊,院长突然开口:“荣骆,你知道汪洋有个亲弟弟吧?”
“不是被人收养了吗?”漫不经心应答,心里起了疙瘩的不愉快。
“收养他的是本院最大的资助人,人看着慈眉善目,名车豪宅,本来被看中的汪洋,极力把机会让给了弟弟——”
“院长,这些我早知道了啊。”
“你知道?”院长没回头,惨笑着肩膀抖动,“他弟弟一个月后,死了。身上全是被虐待的伤,还有针孔。”
“怎么会?!”毫无防备的惊吓,他拦到院长身前大声质问。
“他被用来实验毒品,还遭遇了很多暴虐……汪洋得到消息整个人就疯了,不吃不喝不睡,直到有个警察找到他,发誓替他弟弟讨回公道,但没多久那个警察也被人用残忍手段杀害。那之后,汪洋变得安静,再不考虑任何收养人,专心照顾院里的小孩,尤其是你,荣骆,我知道,他想照顾你一辈子……”
“院长”,他突然有所觉察,“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因为?”
“那个收养他弟弟的人,又来了,这次,他指定要年纪大些的,看过资料最感兴趣的,就是你。”
“你让我去送死?”他冷冷盯住院长。
“不能反抗,否则只会害了更多人”,温暾宽厚的老人像截朽木似的面无表情,“让汪洋知道了这件事,会不顾一切阻止,你想看他送死?”
这话击中他要害,迫使他低头妥协,僵硬迟缓迈开步伐。
接见室里,灰西装的中年男人,鹰勾鼻下整齐蓄着八字胡子,眯着细长眼睛打量他如同挑选牲口:
“长相不错,年龄也合适,可惜瘦弱点,不过就一阵子光景也不需要太挑剔。”
“你敢动他?”,门猛被推开,汪洋像只红了眼的斗牛,冲进来一把抓了他胳膊将他护在身后,喘着粗气怒瞪着灰衣男人,“你动他,我宰了你!”
男人笑得胡子乱颤:“哪来的疯狗?不知死活。”身边两个保镖,左右出击,一个抓住汪洋往墙上撞,另一个随手就将他扯了过去。
汪洋被面朝里摁住,挣扎不得,绝望低叫:“你放了他,我替他,让我替他!”
男人手指捻了胡子末梢,突然想起来笑容邪妄:“我想起来了,几年前我想要你,结果你拼命推荐了另外一个,好象是你弟弟。”
像是挨了一记闷棍,汪洋整个身子哆嗦起来,喉咙里含糊不清:“混蛋——”
男人示意手下把他转过来,背抵在墙上正面对上,露出更恶意的笑容,伸手插进汪洋裤子里抓摸起来:“你想替他?恩?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钱。”
汪洋咬牙不发出呻吟,却压制不住那里被粗暴对待剧烈痛楚引起的身体抽搐,喉咙里倒抽气的嘶声。
男人因为这种凌虐眼中布满兴奋,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转眼看见一时被忽略的荣骆,双手紧扼在他腕上,眼底浓烈的杀机在成年男子眼中也不常见到。
男人戏谑道:“你觉得能救他?”
荣骆抿了下嘴唇,脸上的神情,手上的力度,同时松缓,淡淡道:“我只是觉得,我比他更好。”
男人一时兴趣大起,任由自己的手被拉着,抚上少年青涩柔韧的腰身,他突然大笑起来:“真有意思,没想到会有这么煽情的戏码,也别说我没人情味不给机会,这次要个身强力壮的,你们就打一场,打到最后还能站着的那个——跟我走。”
汪洋被放开,推到荣骆面前,男人的保镖将两人围在中央,男人坐在圈外喝茶,挑动着八字胡须,好整以暇的等待看戏。
“骆骆——”汪洋刚开口,眼前突然一黑,他看见面无表情的荣骆,突然挥拳过来,额头上一阵剧痛。
眩晕中听见荣骆低到冰点的声音:“别说了,我不会听你的。”
“妈的,混小子!”汪洋稳住身形立刻就抬脚踹进荣骆小腹,气急败坏下没留半点余地。
荣骆弯腰捂着肚子低声呻吟,汪洋不假思索就上前:“怎么样?踢到——”话音未落,脖颈被勾住下压,荣骆抬腿膝盖直撞他脸上,鼻腔里大股热液翻涌,鲜血噼啪落了一地。
汪洋反应不慢,胳膊肘猛捅荣骆腰侧,再不留情一把揪起荣骆衣领,声嘶力竭道:“你打不赢我!给我认输!”脸上血也不擦,发疯了一般,一拳,接一拳捣进他平日连大声呼喝都舍不得的孩子脸上腹部,那些反击的拳头打在他身上,他似乎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荣骆渐渐没有力量反抗,除了喘息也说不出话,被汪洋按在地上,腿跪压在他胸上,手反抓着那张苍白秀气却布满血污的小脸,口气却软下来几乎在哀求:“骆骆,认输吧,跟你哥争个什么劲?”
荣骆像是灵魂出了窍,眼神空洞得没有焦距,似乎很吃力的聚焦看了眼汪洋,轻微到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汪洋如释重负,理了下荣骆贴在脸上的凌乱头发,晃晃悠悠站起身,憎恶却也无奈对胡须男人道:“走吧,还等什么?”
胡须男人却定定看着他,唇边溢出诡异的一丝阴笑。如果汪洋视力再强一百倍,就能从男人的瞳孔里看见他的身后,荣骆如同幽灵一般毫无声息起身,路过窗台拿起装饰的小花盆,狠砸在汪洋头上。
男人像个饕餮过后的食客,满足咂嘴,看着汪洋软软倒下去,身后那个纤细的十五岁男孩遍体鳞伤,弱不禁风的外表下阴狠城府:“是我赢了。”他说话同时,透明的液体,在血污脸颊上冲刷出两条沟壑般的印记。
某个瞬间,男人心底闪过一阵森冷,莫名其妙觉得,这男孩背后,负起一个地狱恶鬼的幻象,迟早会将他撕成碎片吃咬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