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社“七”:简单案
(1)
“雷纪秋,我倒不需要你解释”,齐轩手撑额头长舒口气,“但你能不能想想,最近是又得罪什么奇怪的人了?”
斜坐在对面椅子里的人,歪头笑了下:“你觉得这些事是得罪人的后果?我还以为田螺姑娘跟我这儿报恩呢。”
“田螺姑娘是给洗衣服做饭。”
“你把洗衣服做饭包了,别人还不得找其他地方?”
“哦——”齐轩横了他一眼,”你床上我没包?”
“那得问你自己,是不是还留有余地,给别人可乘之机。”
“你正经点,这个月我去警局捞你三次了!”
“那你说哪次是我主动挑事的?”
这倒确实让齐轩挑不出理来,但要说巧合,也未免发生太频繁。
他不由打量起这个跟自己同居数月的人,眉目狭长,嘴唇淡薄,冷漠清俊,是挺养眼耐看,但也决计到不了艳惊四座那种程度,何况还从来懒于收拾自己,顶着打卷乱发,脸上一副天下老子最大谁都不鸟的死样子。
怎么也没道理,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人,前仆后继往他身上扑吧?
那些人又不像他,见过这个混蛋,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柔软,侧脸趴在床上,眼睑低垂,嘴巴很轻的喘息,肩胛骨因为落在后背的吻不受控制收紧耸动,削瘦腰身被按住下塌,挺翘的臀就轻拢起摩擦他火热燃烧的硬器。
几声低呜猫叫从监视器里传来,打断齐轩有点跑偏发烫的思绪,咳嗽声清了清喉咙:“喂,你的猫主子们到了。”
雷纪秋点头,拎出食盆从猫粮袋子里挖满一碗,齐轩又看了眼屏幕:“多了几只,一碗怕不够吃了。”
“真是些祖宗。”雷纪秋嘴上抱怨,干脆另只手拎起那半袋猫粮,齐轩跟上去替他推开门一起走出去按电梯。
私家侦探,只要不在小说电影中,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称谓,整个行业靠婚外情维持九成营收生计。
“七”侦探社未能免俗,但就雷纪秋调查的懒散,等拿到实证,雇主经常都准备再婚了。倒是另一项同行最不爱接的,寻找走失宠物,效率跟成功率都高得离谱,甚至有点打响名声。
所以昨天下午接到电话,要他去某地址帮忙解救小猫这种要求,雷纪秋觉得好笑,人倒是立刻晃悠着去了。
到地方大门虚掩,缝隙里透出极低的呜咽,高频振动的微小马达声。
雷纪秋眉头轻皱,问了声有人么?那种闷压在嗓子底的呻吟更清晰,从卧室那侧传来。
犹豫片刻,雷纪秋缓步走进去,偌大床铺上,轻薄毯子搭在赤裸年轻男人腰间,该遮的地方全没遮住,奶白肤色让手腕上黑色皮质手铐,下体仅留末端的振动按摩棒更加显眼。
他眼角湿润泛红,整个身体都不住颤抖,嘴巴里被塞个口球。
雷纪秋眉毛一直挑着,半晌才说:“你该不会是那只困在管道的小猫吧?”他歪头看了眼男人臀股之间,“倒像是你这只猫困住了管道。”
“自愿的还是被人强迫了?”雷纪秋手指勾开男人口塞枷锁。
男人迷蒙看着他,满是欲望渴求:“我现在就想要,你来。”
手掌一抵,口球重新塞回男人嘴里:“自己愿意的就去找别人,我——操,放手!你他妈把腿松开!”
雷纪秋第三次坐在警局里,苏立其神情复杂看着他,想了半天问道:“能不能让齐轩考虑下回来复职?”
在外面娴熟签字手续,见过世面的离职警察面如止水。前两次被搭讪纠缠,还没这么夸张,言语挑逗上手触碰,结果是雷纪秋打斗动静太大惹路人报警,第三次倒好,雷纪秋学聪明了,自己报警,说他被仙人跳或者性骚扰了。
每次都是闹剧收场,不了了之。
齐轩转身正好迎上那个肤色白皙的年轻男人,冷冷问道:“你是想对他干什么?”
年轻男人抛个媚眼,没皮没脸回了句:“就想找人打一炮,他不愿意是他损失,谁还真对他干什么了?”
所以是有的人就自带惹是生非体质?齐轩倚在巷口,远远看着雷纪秋蹲下身给野猫供食,继续试图理出个头绪。
偏允落辰一个月前就打包上言欢,飞去阿拉斯加开启北冰洋欣赏极光之旅,这次连个敷衍的归期也没给,手机信号飘忽不定基本打不通。
“喂,腿麻了,来拉一把。”
齐轩走近,蹭在雷纪秋身边的猫纷纷警觉回头,箭步窜离。
“我又没恶意”,齐轩伸手拉人起身,颇感冤枉抱怨,“这些猫还见我就跑?”
“猫相对不防备那些对它们完全没兴趣的人”,雷纪秋抻抻腿随口道,“人的恶意善意,转变起来没什么定数。”
两人返回楼内,等电梯时,齐轩从衣兜里掏出样东西递过去:“这个给你,之前查赌石骗局的玉器行老板,很满意结果,送了个小玩意儿。”
“什么?”雷纪秋顺手接了,两指并宽拇指长短一块长方白玉,两面润和光滑没有任何雕饰。
“和田玉的无事牌,据说适合五行缺水的人。”
“适合没事可做的人吧”,雷纪秋捏着那块玉牌正反看看,“我天天上房揭瓦这玩意跟着摔打?你确定它够结实?”
齐轩视线垂了垂,有点不耐烦:“你就随便找个地方放着。”
“小警察”,雷纪秋经常顺口还会这么叫,语调也一贯的不正经,“白璧无瑕啊,是你要替我守身如玉的意思?”
“闭嘴吧。”恰逢电梯叮的一声开门,齐轩拽了人衣领里拎进去,正按顶楼按钮时,门外闪出个人影,快递员打扮,样貌平凡常年风吹日晒的干黑脸色。
“雷纪秋——”,电梯门正在关闭,他在外面低声说了句,“有人给你的。”
不等电梯里两人回应,厚纸外封的文件袋从闭合前缝隙里被撇进来。
雷纪秋看了眼还握在手里的白玉无事牌,戏谑又颇为无辜的跟齐轩对视片刻,俯身捡起文件袋,轻叹道:“可别再去警局,苏立其晚上噩梦里肯定全是我。”
回到侦探社里,雷纪秋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一摞照片,第一眼看下去,不知是赞美还是嘲弄的感慨:“真精彩。”
“什么?”齐轩走过去,雷纪秋立着照片步步后退,戏谑笑道:“你不能看。”背抵到墙角,还横手挡上他眼睛:“少儿不宜。”
齐轩挥开时用力稍猛,照片散落一地。
二十上下的年轻男人,皮肤比昨天警局那个更白皙,纤薄可见皮肤下淡青的血管,红色绫条困束住四肢,摆成各种匪夷所思的不同姿势, 无一例外是邀请人凌虐玩弄的病态艳丽。
齐轩先是本能转开视线,又觉察到什么,俯身捡起其中一张,男人趴俯,手臂后拉身体反成圈型,镜头正对面容,眉梢眼角微垂,表情空洞也媚态丛生。
“简单?”
雷纪秋挑眉,比看到照片还惊诧几分:“你觉得简单?你不会这么深藏不露吧?”
齐轩一副你别闹了的无奈,又几分难以置信指照片上的人:“我说他名字,叫简单,跟我以前是……同学。”
“你等等”,雷纪秋笑了下,”我先去偷瓶允落辰的酒,这个简单的故事,不像三两句能说完的。”
“初中二年级,有个重点班项目定在我们学校,选拔全国精英那类,所以简氏集团,就是那个旅游业龙头的豪门简氏,他家小少爷也从贵族学校特地转过来参加。”
雷纪秋满上酒,杯子推过去:“精英班?看来你成绩从小就很好。”
齐轩低头喝掉半杯,眼神飘了下:“我那时能及格就不错,选上的是齐雅,他还是班长。”
“那怎么说是你同学?”
“那个实验班测评所有项目,周五体育也计成绩”,语调轻快,记忆和缅怀仍被拖长阴影,“齐雅全世界也就只让着我,对上其他人,胜负心可一点不弱。”
酒杯空了,雷纪秋倒酒时,人起身过去,与齐轩并肩坐到一起。
“为了我们班长大人稳坐第一名,我会替他去跑那些体能项目。”
沉浸过往容易分不清事情发生的远近,恍如隔世,也恍如昨日:“这种耍无赖的事我们从小没少干,装成一个人去学游泳,教练还奇怪这孩子怎么一会进步一会退步的,概率低于百万分之一的孪生兄弟,好歹有点别人没有的福利。”
“这酒度数不低,喝那么快,容易醉。”雷纪秋接过他手中又空了个酒杯。
“有点”,齐轩闭眼,头歪到他肩上,“让我靠着缓一会。”
一会儿这个词,对雷纪秋经常是一睡一天,对靠谱的前任警官,那从来不超过五分钟。
“我想先去趟简家”,齐轩坐正身子,“不明就里贸然报警,引起什么后果就不好了。”
雷纪秋又扫了眼桌上情色弥漫的照片:豪门少爷艳照,爆炸性新闻的首选题材。
(2)
简明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有礼有节互通姓名寒暄后,吩咐随行秘书出去,任何人任何事不要进来打扰后,难掩急切问道:
“你们有简单的消息?他跟你们联络过?具体什么时间?他说了什么?”
雷纪秋把信封递过去,简明只抽出半截,就将照片塞回去,斯文面孔上尴尬,与担忧无奈混杂,最后沉寂成歉意恳切,他看向齐轩:
“秘书跟我说,你目前是私家侦探,能不能接受我一个委托?”
齐轩抬眼看他:“说说看。”
简明苦笑着叹了口气,像有几分硬着头皮的开口:“简单他,不知道从什么时间起,沉迷于……特殊快感,最近甚至在暗网公开征求一个能掌控他的主人。他身为简氏唯一继承人,我不知道他这个所谓的主人,会不会出于其他方面的考量对他——”
“唯一?”齐轩问了一句。
简明坦然点头:“我是养子。想委托你帮我再确任一次,他没有被人强迫。再替我转达一句,不管他喜欢什么,我做哥哥的只希望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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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已是晚上十点多,齐轩将钥匙扔在鞋柜上,跟在他身后进门的雷纪秋还在锲而不舍打电话:
“又转语音信箱,你说允落辰是不是故意的?”
“他们去的应该都是些鸟不拉屎的无人区”,齐轩坐进沙发里,活动下脖颈,“你着急找他干什么?”
之前根据照片背面编码提示,齐轩倒没费多少工夫就登进暗网,找到简明说的那个私人聚会邀请。
“上面明确要两个人才能参加”,雷纪秋走过去踢在他脚踝,“喂,要是非让你选一个,你看我跟允落辰谁更像M?”
“我选自挖双目”,齐轩手按眼眶上按揉着冷哼,“这事是我揽的,凭什么我不去?”
雷纪秋上下扫了他两遍:“你去大概率被赶出来,BDSM,没一个字母适合你。”
“你怎么知道?”
“哦”,雷纪秋拖着尾音上翘,神情玩味起来,“那我让你先选,哪边?”
“Dom。”齐轩尽量让语调自然,隐藏摇摆和不确定。
“说说看,打算怎么调教我?”
“我选另一边。”
“你这放弃得也太快了。”
“最后结果都一样,我挣扎有什么意义?”
“让我先享受下精神凌虐你的快感。”
齐轩果断扯人俯下身,封堵对方调笑,牙齿咬在对方下唇。
雷纪秋嘶声,抬手拇指按住麻痛处:“小混蛋,下嘴没个轻重。”
齐轩后仰靠近沙发里,扬起脸略略挑衅:“总得给你个罚我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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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衬衫后褪到手臂反剪收绞,肩膀削伏线条异常清晰。
雷纪秋眼中淡澈,看着跨坐在他身上的男人,随上下动作紧绷凸显的肌肉纹理:“你腰腿力量真是特别适合玩乘骑。”
“别他妈乱动!”难以平衡身形摇晃下,受力全数碾转在体内灼热深顶的地方。
比起紧裹中抽插的快感,齐轩脸上不甘和沉迷,愤恨和信赖的交错矛盾,更引他失去自制,雷纪秋突兀强行将人推倒趴跪:
“以后教你正确方法,现在算是被你磨空了耐性。”
扼住反绑手腕,每次撞击时向后拉拽,迫使承受者无法逃避的迎合,血液奔流汇聚到一处,爆发时沸腾灼烧得周遭空气蒸发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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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次酣战结束,雷纪秋要点烟被他阻止:“要抽去阳台。”
“你自己也抽烟,还这么多事?”
说话间男人站起,薄削腰身,紧窄臀胯,晃着光裸修直的腿,拉开落地门迈到阳台上,懒洋洋把胳膊往窗台外一搭:“这风吹着,真舒服。”
“雷纪秋,你他妈至少穿条裤子!”
现在齐轩仰面躺沙发上,揉着酸痛的胳膊关节,顺走旁边席地而坐男人指间的烟,深深吸上一口歪头看着皱成团破布的上衣:
“操我就算了,别每次毁我一件衣服。”
雷纪秋支臂撑在脸侧:“你辞职的时候,把做人底线跟枪一块交回警局了?”
“是啊”,齐轩端着一张看透事态炎凉的面孔不咸不淡,“要脸还是要你,这也是个问题。”
雷纪秋啧了一声:“记性真好,睚眦必报。”
烟到底,齐轩淡淡问出心底疑惑:“简单怎么会找上你?”
雷纪秋耸肩低头划拉手机,没所谓的样子:“谁知道他为什么要塞我一堆杂技照片,我可从来不喜欢软趴趴的东西,或者人。”
“你手机上查什么呢?”
“情趣用品店,网上买送货慢”,雷纪秋冲他挑下眉,“要不带你直接去店里挑?”
“先买个口塞,让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种。”
“衣服我赔你一套,水手服还是护士服?都有你的尺码。”
“夜行服,杀人埋尸方便!”
【七日后】
“地点发过来了,是简单名下的一座私人岛屿。”
雷纪秋神色有点微妙:“岛?海中间那种?”
齐轩还在电脑前忙碌,没在意回了句:“显然不是马路中间那种安全岛,地方太小,不够你施展吧?”
财富自由的最大好处,莫过于将兴趣爱好安排得面面俱到,雷纪秋和齐轩的机票行程都不用自己花钱费心,一路被妥帖送到目心岛渡口。
等待登船前的休息室里,齐轩不动声色观察过聚集的二十余人,几乎每一个举手投足都带种从容怡然的姿态。
主管是个穿高尔夫球衫的中年男人李开维,身材适中,相貌平凡,少许发蜡打点得精干,语调平和申明:“为了保障所有人隐私,谢绝携任何电子设备上岛,物品会妥善保管,离岛后完璧归赵。”
“东西完璧归赵,人就不好说了。”人群里不知是谁玩笑般说了一句。
雷纪秋本轻松搭在齐轩肩上的手臂,肌肉蓦然收紧,像被毒蝎蛰咬后背,回头又寻不见踪迹,只剩下一抹恶意阴测盘踞不散。
轮到两人,安检通过异常顺利,最后是给Sub手腕上一个盖章,图案是两只摊开向上的手掌,索取,供奉,还是放弃全部的臣服?
雷纪秋那种身上不长肉的,手腕处尤其显单薄,桡骨突出指节分明,皮肤下看得清血管经络。他挡在齐轩前面向前递出时,轻佻却沉稳。
李开维愣了一下,:“所以你是?”
雷纪秋耸下肩:“怎么?不像?”
将灰色印记打在他手腕,盯着他的负责人若有所思:“之前你们表现的让人以为……不过,现在仔细看,确实是更合理的位置。”
目心岛离主陆地两小时船程,面积不大,但开发的是豪华度假村项目。雷纪秋跟齐轩推开海景房套间时,有一瞬间觉得这工作接的很超值。
“搞什么?”反手关门,齐轩兴师问罪,“临场变卦?”
落地窗前看外面海滩细沙的人不紧不慢:“还是别让人看你假装顺从的样子了,你这种自我意识强盛的人,当奴隶带出去是主人的耻辱。”
齐轩交叠掰下手掌,骨骼叭叭作响:“那你之前七天,在我身上变着花样,不遗余力的准备工作是为什么?”
“支配关系里重要的掌控,性作为手段其实可有可无”,雷纪秋忍到极限笑出声,“谁知道你那么好骗?”
齐轩人已经笼到他身后,手臂直撑在他身侧。
雷纪秋举手示意投降:“行了,算我欠你的,先欠着吧,这地方——”他回身,目光越过齐轩肩膀,巡视过房间,“总有种墙不太牢靠的感觉。”
【美国阿拉斯加 菲尔班克斯周边】
“欧若拉馆里的酒吧,直接用冰做酒杯,喝起来很特别。”
“听说旁边还有个冰火两重天的珍娜温泉。”
允落辰笑笑:“嗯,你会变成只脑袋雪白的狸猫。”
言欢挑起鱼竿,又一条银鲑鱼从冰面上开出的洞口里被提出来,扑腾着放进桶里。
“这里的鱼真容易上钩。”
允落辰捞了瓶酒,打开递过去:“低温让它们反应迟钝,警惕性很低。”
言欢搓了搓冷得有点失去知觉的鼻头:“你说今晚能看见极光么?”
“看见看不见无所谓”,允落辰自己也喝起瓶酒,手枕在头后仰坐在钓鱼椅上,漫天夜空星辰熠熠,“不赶时间,早或者晚各有好处。”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非要纪秋哥加入那个挂名的侦探社?你又不是真靠那个赚钱生活。”
允落辰歪头看他,明亮眼中淡笑:“你的纪秋哥哥,如果他自己不想,应该没人能逼他做任何事。”
“是么?”言欢撇撇嘴,“我看那个警察把他吃得很死——”
还有我,不是也曾经逼得他无处安身?
雷纪秋周身遍布荆棘,防备和禁止有人进入他内心的领域,那地方虽然抵达者不过寥寥两三人,但每个都能随意将刀插进他的心脏。
言欢现在偶尔看摊开的手掌,上面残留的鲜血仍感温热。
“雷纪秋心里清楚”,允落辰晃了晃安静的鱼竿,“我是帮他搭设台阶,让他能守着最重要的人。”
“守着?打架之类,他干不过那个没脑子的暴力警察吧?”
“正面单挑我也很难赢齐轩,可惜人生没有多少公平对决”,允落辰轻笑,“家养跟野生的动物,食物链统治地位不在同一层面。”
“哎,又有鱼,真是够笨的。”言欢叹气。
“被钓上来一次,说不定能记住,下次警惕才能活的长久”,允落辰扬扬下巴,“想放就都放了吧。”
冷冽夜风多了分轻柔。
言欢翻过水桶噗通噗通将鱼丢回水里,搓了搓沾水顷刻冻僵的手:“允落辰,明天我想先去看蓝冰洞。”
男人抛给他一副新手套:“好。”
(3)
目心岛海岸线曲折,沙质柔软,蓝天白云下,雷纪秋上身穿了件长袖运动薄服,躺在沙滩椅上。
“喂,你不热么?”旁边齐轩问他,“最近怎么总穿这类衣服?”
雷纪秋低头咬着冰酒饮的吸管:“让人觉得你不想展示,找你提议换着玩的能少几个。”
齐轩眺了眼一望无际的湛蓝,“去不去游泳?”
“不去”,雷纪秋回道,“我怕水。”
齐轩有点惊诧:“你说什么?”
“不会游泳至于这么奇怪?”
“就是第一次——”,齐轩在他椅边坐下,嘴角透点笑,“听你说怕什么。”
“以前偷东西被扔进个湖里”,雷纪秋随意说道,“呛水太难受了,怎么着都好,不想做水鬼。”
齐轩眼睑垂了垂:“要不我教你?浅水里开始,游泳不难。”
“算了吧”,雷纪秋翻身打了个哈欠,“都说在水里,求生本能会死抓着人不放,再不留神给你淹死了。你自己去游别吵我睡觉,反正那个太监总管一样的李什么,午饭时才会过来。”
“我直接等他”,齐轩翻躺到旁边椅上,胳膊垫在头下,“把话带到,办完正事就走,免得节外生枝。”
热带海岛,阳光透过高大树木的枝繁叶茂,星碎点滴,光亮明动跳落在两人身上。
李开维指挥海边午餐布置,面带恭敬笑容,挑眼盯着齐轩:“宴会厅每个晚上都有聚会,您好像从未参与。简少爷露不露面,约见什么人,不由我决定。但来做客的人,要是完全不吃不喝辜负主人家盛情,怎么看都像另有所图。我说的吃喝,不单指这些食物。”
晚宴厅音乐悠远,地毯厚重,暖淡灯照下密闭空间,像色情电影开头的剧情引入,观众只等镜头切换到肉体横陈。
不时有人凑过来暧昧低声,询问或提议,被齐轩干脆拒绝,讨个没趣悻悻离开,身后雷纪秋在餐桌前埋头挑吃挑喝。
李开维穿过人群走上前,低头眼梢上挑对齐轩道:“之前我失礼了,不知道您是简少同窗旧友,简少请您去二楼房间,只单独跟您叙旧。”
与雷纪秋交换个眼神,心照不宣下,齐轩忍不住多叮嘱一句:“在这里别乱跑。”
晃了下腕上印记,雷纪秋堆了个假笑:“放心,我乖得很。”
跟随李开维走上旋转楼梯,齐轩推开二楼房门同时,一楼入口处进入大厅的男人,瞬间吸引诸多视线,音乐仍旧缓慢优雅,在场却有不少呼吸变得急促。
外貌寻常的中年男人,包裹在奢华衣饰里,但显然更昂贵值得炫耀的,是他拥在身边的那具年轻鲜亮的躯体——
肤色牛奶那般醇厚的白,映在一袭软绵睡袍里,若隐若现。
雷纪秋拿甜点的动作顿住:“……管道小猫。”
。。。。。。。。。。。。。。。。。。。
厉传薪今年三十七岁,眼袋肿胀,脚步虚浮。他觉得天上会掉馅饼,曾经见不得光的癖好带来钱财和更肆意的空间。
手掌揉捏着小任腰身,这动作让本不严实的衣服更松散,会场里嗅觉灵敏的鲨鱼,顺着血气围拢过来。
可厉传薪已索然无味,太软了,跟那人比起来,折断都没什么意思。
时隔多年再见到的人,跟记忆里一样空白面孔,冷漠眼神。
他耐着性子,把小任带进洗手间,在他满眼乞求和惶恐中吊绑起来,唯一蔽体的薄衫撕得更开。
“谁让你没勾引他上手?”手插进头发顶,厉传薪贴在他身后,半硬部位磨蹭着,“这里主人不开心了,身为客人,总得补偿点礼物。”
走出隔间,与几个跟进来的男人擦肩而过时,笑容满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当开胃菜,随便尽兴。”
粗喘兴奋,痛楚呜咽,皮肉撞击声,失去以往的吸引力。
他急匆匆走出来,眼底的迫不及待,犹如漆黑夜路上的探照灯,直打在餐桌前身形消瘦挺拔的男人——手指夹了块橙黄糕点,送进口中咬掉半块,面无表情看着他逼近。
步步拾阶而上,攀登自身欲望的高耸塔尖:“总算又见着你了,雷纪秋。”
对方没有预想中的惊慌,瞥他一眼,拇指扫掉嘴角饼屑:“你哪位?”
“在老关那个酒吧里卖的人不是你?搞过你十几次你还能忘了,装什么装?”
雷纪秋随意嗯了一声:“只记得住那些让我爽的。”
厉传薪愣了下,刻意压低声音缓慢道:“那我给你点提示,能用道具么?加钱就可以。能几个人轮着来么?加钱就可以。能两个人一起操进去么?加钱就可以。”
说话的人几乎兴奋到颤抖:“你那时好像就会说这一句话,随便怎么操都行。我摄像机拍过那么多个,只有你对上镜头眼神都不躲。”
与他热切对比鲜明的是男人毫无反应的冷淡,湛黑眼眸微摆,里面少许不耐烦,像在催促他说正题。
“跟我去外边走走,要是不想你现在那个所谓的主人,看到那些活色生香的纪录片。”
“我现在要等人”,雷纪秋顿了片刻继续道,“换个时间地点。”
“好——”,厉传薪音尾拖长上扬,眼珠乱窜,凑上前耳语几句,勾唇笑道,“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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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齐雅那件事发生后,你就转学了”,年轻男人穿着浅色柔软衣物,蜷腿倚在红色绒质沙发里,亚麻色头发卷曲,皮肤白里透红,“这一转眼过去,十年了吧?”
齐轩步子顿了片刻,走过去坐到他右手边长沙发里。
简单像个陶瓷娃娃,眼睛圆润:“我想知道,你接这种古怪委托,是因为我曾经是齐雅的好朋友,还是简明那种善良又窘迫的样子跟他神似?”
“委托人让我问你”,齐轩波澜不兴,双目直视,“有没有人强迫你?”
简单显得很为难和犹豫:“不好说呀。”
齐轩点头:“这也是个答案,我可以带回去了。”
“你可比你哥坏多了,双胞胎不应该是一模一样的脾气秉性么?”
“进门三分钟”,齐轩冷淡道,“你提了齐雅四次。”
简单抬手托腮,抿直嘴唇:“是啊,每次提到,你都是一副刀尖扎进大腿,硬忍住不出声的模样,可叫人心疼。”
齐轩语气平板:“简明让我告诉你,不管你喜欢什么,他会一直等,希望你回家。”
一声嗤笑,甜美面孔忽而阴霾:“回去再继续把他弄得半死不活?算了吧,人不能自控,就需要被他人控制……”
简单忽而皱眉有点委屈,目光直勾,“不过你啊,这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子真够冷酷绝情,好歹我跟你也算是做过同学的。”
齐轩单刀直入冷冷问:“为什么一直找雷纪秋的麻烦?”
“所以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目的?”简单眨下眼,“原因当然是齐雅。”
“你什么意思?”
“今天我累了,明晚告诉你”,简单仰脸冲他轻漫笑道,“耐心点,齐雅可跟我说过,你做事容易冲动,他总怕你迷路无返,陷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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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梯时脚下一跄,齐轩手掌扣住铁质扶栏稳住身形,指腹下麻木的钝痛。
“真够慢的”,声音从下面楼梯口穿上来,男人探身向上看他,“你是等着留鞋钓凯子的灰姑娘么?”
齐轩三两步迈下来:“走吧。”
雷纪秋叹口气:“恐怕我得去节外生个枝。”
齐轩见怪不怪,不多问只跟上去:“别生孩子就行。”
“怎么?你不喜欢小孩?”
“养你一个,负担就够重了。”
洗手间里黑色大理石质地深冷,溅落上面的半透明浊痕。手腕被吊绑的绳子勒出深紫,肤色奶白的年轻男人像只垂死幼鸟,两腿抖动支撑不住瑟缩的身体。
雷纪秋伸臂搡开围在他身边的男人,三两下拆解绳结,拽起狼狈不堪的玩物就走。
弱肉强食的圈层里,越蛮横果断我行我素,周遭群狼环伺反而越顾忌迟疑,半晌才反应:
“你要带他去哪儿?”
雷纪秋手里卡着一丝不挂的男人后颈,像拎了只沾满血污的兔子,目光巡了一圈没找到衣物,只得对齐轩笑下:
“你身上的借用一下。”
磨着后槽牙,齐轩还是抬手脱衣递过去。
潦草围挡了男子下体,雷纪秋继续带人走,丝毫不顾忌身后聚拢过来的怒气和恶意。
齐轩移步横挡,身体肌肉纹理随动作更显清晰深刻。不多废话只抬腕随意握下拳,冷淡抛出选择题:打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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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雷纪秋刷卡开门。
“时任”,男子半点不客气走进房间,遮掩衣物随手丢在床边,臀腿上淤青遍布,“时光的时,任性的任。”
“名字不错。”
时任大刺刺张腿坐到床上,手臂撑在身后仰脸散漫笑笑:“可惜干的事有辱斯文了是吧?”
“你的事我没兴趣评价。”
“但你的事我就特别好奇,厉传薪,就是我现在那个主人,对你执念可非比寻常”,时任低头手指刮下腿缝粘腻的体液,“上你到底是有多爽?”
雷纪秋讥诮勾下嘴角,“让人写进遗愿清单的程度?”
“你要单独出去,所以找我来拖住你那位主人?你想要我缠多紧?他喜欢哪种姿势?”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张腿散坐的男人拢起两腿身形向前手臂环抱住肩膀,收敛出楚楚可怜。
齐轩进门先拉开旁边衣柜,拎了件T恤套上没好气道:“你是一点不担心我跟别人怎么样。”
“有过允落辰那种情敌,其他人很难入眼”,雷纪秋肩膀倚在墙边,“这叫曾经沧海难为水。”
“他知道你这么深情,下次出门前没准能打声招呼。”
“别告诉他,不然他更骄傲。”
齐轩走近扫了眼床上坐的人:“上次警局那个?”
时任涩然缩紧身子:“我也不想勾引他,只是被逼无奈,他喜欢看别人凌虐我,人越多,手段越狠,他就越兴奋。”
“所以你是凑巧撞上了?”齐轩瞟了眼雷纪秋,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拍了很多视频,要挟我,我怕——”
“报警。”齐轩直截了当。
“那样我要把所有人跟事,都讲出来,细节都要么?会不会被公开?”抓到救命稻草,又不知所措的模样,惟妙惟肖。
“我出去透个气”,雷纪秋扫了眼墙上钟表,起身离开前对时任抛下一句,“他做过警察,你的事都可以问,但记住只说话,别伸手乱动。”
“我可不敢”,时任急忙摆手,慌乱模样下,目光上挑嘴角微翘,“你尽管放心。”
(4)
【阿拉斯加欧若拉冰屋】
琥珀色液体流转进冰制酒杯中,清冷中的纯净无暇。
“同一种酒用不同器皿喝,会尝出不同味道么?”言欢食指之间轻敲在冰杯透薄的杯壁上。
同一个人在不同境遇中,会显露不同品性么?
酒不能选择被注入哪种容器,人就能选择自己的步伐,经历,共度一生的伴侣?亦或有只无形的手,不动声色中将命运推杯换盏。
“艺术家都喜欢哲学问题”,允落辰透过冰杯看向他,“我这种浅薄的人,觉得有味道就可以。”
“呵,那你花几百万拍一瓶酒是——”
沉寂多日的手机突然搜索到信号,抽风般频繁响动起来。
“科技带来是便利还是打扰?”轻声叹息,目光扫到未接电话提示,一派悠然的男人微愣片刻。
这在言欢看来已如同石破天惊的巨大声响,不由皱眉问:“怎么了?”
“雷纪秋打过十一通电话。”允落辰眼神预见性的安抚。
对方也不出所料,像只炸了尾巴的猫整个人跳起来:“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允落辰笃定摇头:“急成这样,有事的不是他。我先联系回程工具,路上可以慢慢听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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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岩石缝隙后的椰树林,天然隐秘,不是特意告知,鲜少有人能找进来。
月光被云层阻隔,像砸碎四散的豆腐渣,糊在沙滩地上,脚步踩过发出细碎呻吟。
厉传薪看着雷纪秋由远及近到他身前一步之遥,随性冲他挥下手,态度疏离松弛:
“不管你想干什么,先确认个前提,你怎么就觉得能要挟我?”
厉传薪不由皱眉扬起下巴:“你不怕他知道你那些——”
“他早都知道”,雷纪秋笑了下,“还见过我不少次事后乱七八糟的样子,那可跟看现场差不多。”
剧本跟预计相差甚远,厉传薪愣住,只听着戏谑言语继续,包藏不易察觉的探究引导:
“能找到我,就该查得清底细,但看你这样子,一无所知被推到台前,那个叫简单的大费周章,就为了帮你——劫个色?字母圈最近流行助人为乐?”
脑中闪回过往聚会,时任穿针引线,简单蜷缩着腿含笑听他讲述,像是临时起意的问话:那个人叫什么?雷纪秋?还想见的话,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他,咱们做个局——
厉传薪一直以为在跟志同道合的伙伴密谋低笑着狩猎,此刻却是如坠迷雾深重。
眼前男人脸上的讥诮更叫他恼羞成怒:“少给我东拉西扯,你真无所谓,还来干什么?”
雷纪秋眼中色泽一闪,突然显得兴致盎然:“因为你时机挑的太好。”
下腹毫无防备挨上一拳,厉传薪两腿跪地,前倾的脸被对方抬膝撞击,瞬间鼻梁牙齿都感到内塌凹陷,满嘴锈腥血味。
不容反抗的力量,提起后领,拖拽他倒行,手掌臀腿在沙地上粗粝摩擦。直到背抵上粗壮树干,腰带被抽走勒紧反绑双手。
雷纪秋绕回他面前,低头点烟,光火跳动中眉骨阴影投在眼睑之间:“我最近莫名其妙的有种,从来没有过的欲望。”
然后俯低身,距离近到气息分明,蜕皮式剥掉厉传薪下体连带内裤的全部衣物。
裸露的器物耷软,像垂死飞蛾,跟主人的萎靡神似,厉传薪向上仰望,恐惧下竟隐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期待。
“我想找个人——”歪斜叼着烟的男人挑下眉,有种荒谬至极的无奈,“聊两句。”
雷纪秋弯腰从旁边捡起几块风化浑圆的石头,其中核桃大小一块托在右手送到厉传薪眼前。
“你干什么?”困坐在地的男人正疑惑,手掌一翻,石头滚落,正砸在地上男人性器前端,“啊——!”
惨叫声划破夜色寂静,消解于海浪水声,翻滚破碎的恒定节奏中。
火辣钻心的剧痛,厉传薪眼泪飙聚眼眶,本能两腿蜷缩,膝盖内侧却被雷纪秋抬脚踩住,向上抵住,门户大开无法合拢分毫。
扁圆苹果大小的石头,在厉传薪头颅上方,随雷纪秋说话节奏,被一下一下,沉沉颠在手中:
“他不是你这种人,没有那些聚众分享的变态嗜好,但现在有时候,还得跟上过我的男人通宵打麻将。”
石头抛高,没去接,下坠砸入沙地,离那团软肉不足两公分距离,说话声音陡然森冷,如水银炸裂,剧毒四溅:
“因为我不在意,他就只能不在意。”
厉传薪张大嘴发不出声音,咒骂和哀求都被无形的手掐灭在喉咙深处。
“该说他蠢,还是我运气好?这概率就我感觉来说,跟彩票中头奖差不多。”
最后一块石头,肉眼可见的份量十足,极其勉强扣提在全部张开的修长五指间。
“其实我也算实名兑奖了,别人也抢不走……”
厉传薪脸上涕泪交错,机械僵硬的拼命摇头,雷纪秋视若无睹,边说话边像玩抓娃娃机水平移动手臂,专心致志的瞄准:
“但你还是得理解一下,谁给这张彩票上折个角,我他妈都想剁了他的冲动。”
厉传薪收缩冻结的瞳孔里,映出蓦然松开的手指,石头开始自由落体,可预见的轨迹终点是一片血肉模糊,意识已提前被恐惧撕得粉碎。
即使砸落最后瞬间,雷纪秋抬腿将石头踢向一边,翻滚落了地,他仍感到无法呼吸浑身抽搐。
雷纪秋蹲下身,将烟捻灭在地,淡然直视:“售后服务满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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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齐轩截断时任满目凄惨的叙述,在雷纪秋离开十分钟,“他不过想我在这里,我哪也不会去。”
时任眨下眼,抱着的胳膊松下来,仍显乖巧跳下椅子离开,关门都几乎无声无息。
齐轩交叠握下手指关节,发出轻微咔响,抬眼看向墙上钟表。
时间里有所有事的答案。
刷卡开门声,雷纪秋一脸生无可恋的沮丧:“真他妈活见鬼。”
“怎么了?”齐轩坐姿不变,肩膀微松,接话问道。
“我烟没带够,抽完了,这岛上没地方买”,雷纪秋自嘲摇头,“我这脑子倒是安全,扔海里肯定浮起来。”
齐轩掏出自己烟盒抖了抖,细数里面剩余,对上雷纪秋投过来的目光,胳膊后撤回扭腰身,戒备森严:“我的。”
雷纪秋啼笑皆非:“就我们这关系,你连根烟都不借,过分了吧?”
“我们是什么关系?”齐轩笑了下,“你说说看。”
“我还不至于为根烟把自己卖了”,雷纪秋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今天不至于,明天说不准。”
齐轩视线下移:“你腿怎么了?”
“没怎么……”,雷纪秋咂下嘴,走路姿势明明也没多大差别,“就被石头绊了一下。”
说话间齐轩已到面前,蹲身单膝支地,让他把脚踩在自己腿面上,低头细看脚踝内侧的突出骨节淤青,上面指甲盖大小的皮肉剜损,鲜红血点。
“怎么走的路,能磕到这个位置?”问话随意,像自言自语,不需要回答。
更为随意的,侧脸吮了下血污伤处。
动作顺畅,猝不及防,雷纪秋还没能说出什么,齐轩已放手站起来往门外走:
“肿了,我去找点冰块敷上。”
“就这么点伤”,雷纪秋皱眉不耐烦道,“折腾什么?”
齐轩回头瞟他一眼:“再小的伤,好快点总不是坏事。”
关门声后,雷纪秋慢慢仰倒在床上,抽口气自嘲低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身上的薄外套闷不透气,但内缝口袋正好装下绒布包裹的无事牌。白玉通透温润,哪会是什么随手的赠品?
有些东西,有些人,看见第一眼都只道寻常,料想不到自己会情不自禁,会爱不释手。
会患得患失,会不得安生。
心脏蓦然一阵紧缩,雷纪秋猛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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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七千英尺,0.94马赫速度飞行。
机舱里,语音留言逐条播放,雷纪秋言简意赅讲述事情前因后果,语调渐渐不似平日里的松垮自在。
轻微怅然在言欢眼中一闪而过,很快很忧虑取代,几乎习惯性,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他眼望无尽夜空,若有所思。
“送快递那个,在之前一周的监控里出现过四次,他有很多机会,偏要挑一个齐轩在的时候,照片指名给我是个幌子”,雷纪秋的声音继续从手机里传出,“允落辰,整件事更像是冲齐轩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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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意识前,齐轩看见散落一地的冰块,微微融化的晶莹剔透。
雷纪秋的安然归来让多日戒备松弛,瞬间破绽被抓住,扎进脖颈的针管,冰冷药剂圈转像深海之下的漩涡。
然后便是置身火海的灼热,心跳,呼吸,不断加剧和沉重敲打着脑中的每一根神经。
再睁开眼时,齐轩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房间里窗帘厚重看不出白天黑夜,仅有一盏暖黄落地灯,映出床边紧靠他腰身,抱腿侧坐的简单,闭目轻哼着一段悠淡旋律,似乎在耐心等他醒来。
本能挣扎,腕上硬质的绝对阻力,连同金属清脆碰撞,齐轩仰头看见自己两手被拷在床头铁架上。
简单睁开眼睛,陶瓷面具不带温度的微笑:“说明晚找你,今天就不防备了,你还真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