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我有罪,不可赦免,因为从未有过忏悔之意。]
锲子
黑发披散过座椅靠背,程零羽狭长双眼里沉寂着担忧,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找到他了吗?”按下发送键,信息在全球最先进的保密系统护航下传送到网络那端。
“没有。”简短的回应。
“我想是时候实行最后一套计划了。”
“不行。”闪烁的两个字透出断然。
“这次,你不能再阻止我。”
“你——”
不再看信息,伸手拔掉电源插头,屏幕啪的一声湮灭光亮,程零羽闭了双眼靠近椅背,许久不再动弹。
直到有人敲门,沉稳有力的三声,程零羽扬起嘴角:“进来吧,齐轩。”
齐轩,警方派来的卧底,程零羽在心底揶揄着,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我一手创建的天网,就送给你吧。
一个月后,东南亚黑道交易网被警方一举破获,名噪一时的交易中间人程零羽逃亡,下落不明。
第一章
他记得那时七八岁光景,瘦弱矮小,抱腿弯坐在山穴里,蜷缩的身体麻木,四周泥石潮湿,虫蚁在身上肆意爬走。
被禁锢七天,只能透过洞穴铁栏触摸黎明时射进的阳光。
尚不能理解死亡时,就已经要面对。
太阳照亮半边天空,温暖柔光被霍然截断,他看见的黑影,像一把锋利剑刃手起刀落,斩得光华零落,行动迅猛矫健,似乎是眨眼工夫就站到了洞穴口上,居高临下笼罩了他整个世界。
“刺孥塔族人?”
自下看上去,斗篷连帽下男人下巴硬实,嘴唇干涸没有血色,缓慢煽动发出的声音低沉浑厚。
他点头,以前也见过外来人,但懂他们族语的倒是头一个。
“山神祀的祭品?”
他再次点头,看来这外来人不止懂他们的语言,连传统习俗都一清二楚。觉得有意思,就蠕动了身体向前挪动,最多巴掌距离,那外来人却退后了一大步,浑身充斥防备。
不理解的摇头,自己不是什么猛兽,毫无威胁力,更何况还被关在洞穴里。
外来人说了句他听不懂的话,转身离开,背上负着个青色帆布大包。
“你——”喊出这个字,嗓子已撕裂般疼痛,他靠吸吮湿泥过活,早因缺水失声。
外来人顿了下步子,却立刻走得更快。
他急了,大声喊道:“刺孥塔神有精骨金虫守着。”很多外来人,背负行装走进刺孥塔神的森林,被撕得七零八落。
低头喘息,嗓子里火烧火燎,咳嗽着吐出些痰水,混杂血腥甜味。
“小崽子,要我救你吗?”
他抬头,那外来人不知何时又回来了,蹲跪在洞口抬手掀掉帽子。
神对于他而言,从来只是虚幻,但如果真的有神灵,相信就是眼前这副模样,冷峻如暗夜,目色却是破晓的晨光。
“山神祀的祭品会被全族人以乱石围攻致死,没错吧?”
他点头,年年如此。
“要我救你吗?”
他摇头。
外来人冷哼一声,卸下背包从里面取出个古怪器具,嵌住铁栏用力绞下去,铁栏接连发生脆响,被截断拆下扔在一边。
那人将手伸进来,一把抓住他:“不要我救的,给我出来。”
被连脱带拽拉了出去,四肢霍然放开,适应不过舒展,全都麻木痛楚的抽搐不停。他眼睛瞪着正在欣赏他狼狈模样的外来人,低声警告道:“你会被我全族人追杀!”
外来人低头看着他,如同猎人戏弄垂死的猎物,似笑非笑道:“我展意怕过谁?”
我展意怕过谁?
说话的人神态倨傲,眼里的笑意冰冷——这副音容,突然如雾气一般消散远离。
“等——!” 程零羽猛然睁眼,手抬在半空,想要抓住什么,徒劳。按住额头重重吐了口气,木头发出吱噶声,吊在半空的灯泡晃来晃去。这船舱已不算太小,可对于不喜欢任何封闭空间的程零羽来说,还是让他陷入不愿回想的往事梦境里。
要不是昨天那场剧烈的暴风雨,就算被海风吹到发烧,程零羽也仍然会选择睡在甲板上。
拉开仓门,惊醒了倚靠着睡在门旁的少年战非——最后一个跟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手下,几乎反射性握紧从不离手的短剑。
程零羽不由嘲弄讥笑:“在海上,你还这么防备着谁?”
战非尴尬站起来,习惯性垂下头,那一只完好的眼睛诚实流露着对眼前人的爱慕。
暴风雨洗涤得天空万里无云,晴蓝一片,程零羽抱臂立在船头,长发被海风撕扯着跳动,秀淡五官寂静无波,肢体修长,慵懒中自然带着魅惑,像悠远神话中的海妖若有若无的歌。
“落魄到要流窜海上,还跟着我不觉得委屈吗?”程零羽漫不经心对着递给他咖啡的少年微笑。
除去那份青涩纯挚的感情外,战非拥有同龄人不可比拟的成熟冷静:“如果不是老板您故意放任齐轩那个警察盗窃,您的天网仍稳操东南亚交易市场。”
程零羽抿了下嘴唇,似是无奈的戏谑调侃:“可我在逃亡时期还不安生,火上浇油偷了‘猎鹰’的伪钞印板,连最后的隐藏势力也暴露被剿灭得一干二净。”
“‘猎鹰’能这么快查到您,也是因为有人故意走漏消息。”
“那是谁放的消息?”
“是您自己。”
百无聊赖伸展下腰身,程零羽闭眼仰起脸,嘴角扬得很高,类似淘气孩童的得意:“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自掘坟墓的事?”
“不知道。”
“你不问?”
“我只听命行事就足够了。”
如果说外貌瑰丽夺目的程零羽像是海上太阳无遮无拦时撒下的光芒,那战非的沉寂冷静就是灿烂之下的孤独影子,只求随行,不敢有丝毫奢望。
程零羽转脸看着他,眼里却是不常见的冷色,漠然道:“那你会死。”
战非丝毫不感意外,仍然平静道:“因为你对我好,所以你要我去死,我立刻就去。”
“你错了,一个人如果真的对另一个人好,是绝对不会希望他为自己死。你要记住我这句话。”并不强硬的口吻,却流露出让人屈膝遵从的气势。
战非不知所措,怔怔说道:“可是我愿意……死而无怨。”
“那是你的忠心”,程零羽不再看他,目光延伸到海上远处,“但我宁可你对我是情义,那就为我活下去。”
战非突然直直跪下去,更像是倒在程零羽身前,肩膀颤抖如同被遗弃的初生小狗。
“明天这个时候船会抵达法国一个小型港口,我要你在一周内到达瑞士苏黎世的中央银行,把‘猎鹰’的伪钞板放进我名下的保险箱”,少年的悲伤,程零羽完全不为所动,轻笑道,“这是最后一件我要你做的事,不要搞砸了。”
说完转身正要离开,脚却被战非抓住,程零羽听到少年嘶哑的低声:“办完请让我回来……或者,在某处等候您调遣也可以。”
我跟定你了,不管去哪儿,做什么事,你不要妄想甩开我。
红润唇边溢出若有若无的自嘲和讽刺——尽管自己曾经的说辞听起来彪悍凶猛得多,实质却一样,都是失去自立和尊严的乞求。
程零羽轻轻啊了一声,拍着自己额头笑道:“差点忘了,战非,我已经查到你并非那个村里唯一的幸存者,你哥哥也活下来了,似乎现在的名头还不小,不枉你把剑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它是你们兄弟相认的凭证。”
紧抓着他的手松动了,战非仍然跪着,腰身慢慢挺直起来。
程零羽转身,手抬起少年的下巴,看见那张脸上孤单的眼睛通红湿润,不由轻轻叹息,俯身嘴唇贴上战非的面颊,轻蹭到耳边一字一字道:“还有退路,就不要为一个人孤注一掷赔上整个人生。”
大刺刺只身出现在荷兰的鹿特丹港口,对一个被“猎鹰”围捕的人,无异于自投罗网。
“猎手7325,位置B71域F区,发现目标人物,监视待命,请指示。”三十出头的男人,站在港口上方的隐蔽位置,用望远镜观察等待多时的猎物。
视野里的男人,正用手理顺被海风吹乱的及腰黑发,眼睑下似笑非笑的痕迹,柔和包藏起危祸的气息,目光扬起直冲他投射过来。
被发现了?猎手一惊,本能后撤,望远镜落在地上。凭肉眼只能看见百米开外那一抹纤细单薄的身影。
这根本不可能——猎手定下心神,重新拾起望远镜,校对焦距,继续观察,对讲机里传来回复:
“7325,确定目标是程零羽吗?”
“我……确定。”回答的人并非迟疑,而是瞬间的恍惚失神。他本来并不相信关于程零羽的传言——说他能在转身间夺人呼吸。
丁朗带着“猎鹰”一队精英捕手赶到,7325汇报程零羽一直呆在一家老式酒馆里。部署好战略,包括三个远程麻醉狙击,直到认为万无一失,才带了几名擅长近身格斗的手下走进酒馆。
酒馆破旧昏暗,除了坐在里面吧台前的程零羽外,再没有其他客人。老板是个懦弱男人,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程老大,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露面。”丁朗并不走近,他潜伏在程零羽身边四年半,却依然摸不透这个男人漂亮皮相下的深浅心思。
程零羽手里晃着酒杯,眼睛盯着杯中液体流转,淡淡笑道:“难为你还肯叫声老大,早觉得你在我手下跑腿太屈就,原来是猎鹰的人才。”
“怨爷本意只是让我在你身边打探消息,没想到你被齐轩那个警察搞垮后,还糊涂到偷走猎鹰的东西”,丁朗生了副鹰鼻鹞眼的凶狠相貌,硬作出仁慈表情很不相称,“这几年你待我不错,只要你痛快交出东西,我会跟‘怨爷’求情。”
程零羽仍晃着酒杯,笑意里透出一丝讥诮:“你有能耐影响‘怨爷’?难不成你见过‘怨爷’本人?”
丁朗阴沉下脸:“抓了你回去,兴许‘怨爷’他有兴趣亲自审问你这样的美人。”
说话间丁朗连同手下的人大步围掠向吧台死角,悠然端坐的程零羽霍然转过头,目光冷箭般凌厉,仿佛一头沉睡的猎豹纵身捍卫领地不容侵犯。
身体像是瞬间被刺穿,背脊生寒,丁朗不由自主刹住步伐,不止是他一人,身边的手下无一例外的呼吸加剧,不敢轻举妄动。
将杯中调和到完美的酒一饮而尽,程零羽突然笑了,狭长眼睛弯如新月,清秀灵动隐约有山涧溪水气息。
“我只是想喝完这杯酒,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前一刻还是紧绷凝固的空气,下一秒却烟消云散的不留一丝杀机。
丁朗看见程零羽勾起的嘴角,挂满不屑和嘲笑。
“你从几时染上了嗜酒的毛病?”他走过去,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握了桌上陈设的厚重酒瓶,到程零羽面前,抬手狠狠冲他头上砸下去。
闷响的爆裂声,分不出是酒瓶,还是程零羽的头破碎瓦解。丁朗怒火中烧的狰狞,让他几个手下不由打了冷战。
一缕刺目鲜红顺额头流淌,越发急剧的淋漓弥漫,程零羽面容上的笑容却没改变,抬手抹了一把,像是雨天里抹去额头上的雨水。
丁郎抓着衣领将他拽起来,猛甩在地上,仍不解气的踢上一脚,冷冷笑道:“劝你还是戒了的好。”
程零羽趴在地上,耳鸣不止,头上并不觉疼痛,只是麻木的越发沉重,周身冰冷,眼皮慢慢阖上,意识模糊得扭曲了时光,倒转十七年前的记忆,清晰得近乎真实。
[十七年前]
不容反抗的力量压制着后颈,头脸浸泡在清凉水中,刺痛混沌的大脑,拉起来时久违的空气冲进肺里,还未喘息过来又被摁进水里,如此反复了几次,这个自称展意的男人像是玩弄老鼠的野猫,脸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小崽子,清醒点没有?”
歪头,看见恶意戏谑的神情。想起自己是被他从洞穴中强拖出来,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活动或是过度饥饿而昏厥过去,被他用这种粗暴低劣手段强迫清醒。
“名字。”展意从背包里掏出块干饼扔在他面前。
“希及黎末儿.橙。”没去碰那块饼,尽管在洞中因为饥饿,看见老鼠或者甲虫都会塞进嘴里。
“希及黎末儿?零落羽毛的意思,跟你这副孱弱身骨倒是很相称。”外来人始终勾着抹冷酷笑容,蹲下身,一手捏开他下巴,另一手捡起地上的饼,用拇指和食指拈成碎块塞进他嘴里。
干燥饼屑呛进嗓子里,无法忍耐挣脱了桎梏,跑到水边喝下几口才觉得舒缓,扭头看向那个抱臂悠然的外来人,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干什么?”
“如果你一开始向我求救,我根本不会理你,可惜你没那么做,现在你想死,我就要你活着。”
没法理解外来人的思维,只能摇头,如实说道坦然道:“我不想死,但也无法改变。”就像他最好的朋友,去年被选中后,全家曾试图逃亡,在路上全部被砸得血肉模糊。
无法改变,即不可能逃脱,就只能接受。
展意嘴角勾起来,像是一匹咀嚼鲜肉的狼:“不能改变?”
居高临下的目光,压迫得他很不舒服:“不能改变,就像没有人能偷走刺孥塔神。”
展意冷哼一声,突然伸手揽住他腰身,单手将他挟在胳膊里。
权衡力量差异放弃挣扎,疑问却更重:“你到底要干什么?”
展意嗤声笑道:“改变,需要见证人。”
“不能再过去。”那是禁地,精骨金虫守护的刺孥塔神所在。
展意低头看了他一眼,嘲弄道:“还以为你带种不怕死,怎么抖成这样?”口气虽然狂妄,步伐却变得小心谨慎,神色沉寂,专注于五官,敏锐感知周遭的动静。
森林深处是一弯宁谧湖泊,湖心有个有块拱起的岩石。迁徙的群鸟从高空飞过,有几只盘旋片刻,下落,这些长途跋涉的旅客不过想喝水解渴,脚刚落地,潜伏在湖中的黑影突然扑过来,连呼扇翅膀都来不及,身体已落入血盆口中,身体被尖锐利齿撕得稀烂。
一小摊血浸渍了湖边的水,慢慢扩散消失,凶恶的掠食者潜回水中,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谓的精骨金虫,不过是条鳄鱼而已。”
这个外来人居然笑得轻松,眼睛里透着璀亮光泽,盯着湖泊良久,手摸了摸旁边的高树,目光垂到他脸上:“小崽子,会爬树吧?”
他当然会,生活在这个被山隔绝,狩猎采集为生的刺孥塔族人哪个不会爬树?
“精骨金虫并不是普通鳄鱼”,他不得不郑重告戒,“它外皮坚硬无比,刺刀或长矛甚至手枪都不能穿透,那些无功而反的是够幸运,铤而走险的人无一存活。”
“这些我早就知道,爱咬舌根的小崽子”,展意不耐烦的一巴掌拍在他腿上,催促他快爬,“再罗嗦我就用你做诱饵。”
爬上树,看见展意从背包里掏出些他没见过的东西,在湖的外缘来回走动,显然在测试或者计算。最终展意开始接近湖畔,每一步都缓慢谨慎,这就像是在悬崖边上跳动。
他停住,蹲下身,将某样东西用力钉进土地里。再起身,继续前行,只差一两步就到湖边,他所站立的地方已经是湿地。湖面翠绿,这给了湖下潜伏者绝佳的掩护。
在树上看着一切,指甲不觉已嵌入树干里,不由自主屏着呼吸,害怕下一刻就是血肉横飞。
展意慢慢伸直左臂,右手晃回把匕首在上面划过,血淅淅沥沥流淌下来,渗进水里。
时间一分一秒,格外漫长,却在一瞬间变得迅猛无比。就是精骨金虫从水中窜出的那一刻。
展意却敏捷到匪夷所思,身体后仰避开迎面攻击的同时,竟还能将手中的匕首掷出去,打在精骨金虫背上就像击中岩石,毫无损伤。
展意腾空向后翻转,精骨金虫不可能放弃嘴边美食,追击上岸几乎咬到他右腿。
不过眨眼功夫,岌岌可危闪躲过三波攻势,后退开近十米,精骨金虫步步紧逼。展意右手晃出个红色细筒,拇指一弹揭了盖子,喷出的火焰劈啪作响。
惧火是万物天性,精骨金虫也不例外,受惊向湖里后撤,却在半途速度锐减,像是被什么抓住一样,摇摆着尾巴奋力后撤,身下逐渐蔓延出暗红,不断扩散。
当它终于退回到水里,抵达它以为安全的地方,湖面却泛起红色,久不褪去。
“喂,下来吧。”展意的声音传来时,他还没来得及从惊骇中回神,直到看着精骨金虫漂上水面,再无一丝气息。
“你做了什么?”爬下树,看见正倚靠着树干包扎伤处的男人,嘴边倨傲冷淡的笑道:
“鳄鱼都有可悲的不能改变的天性,一定要从原路退回。用扎营的地钳倾斜固定住一把刀,它来时是顺着刀刃,受伤并不严重,但退回去时,腹下就会被勾住,再用力就被剖得肠穿肚烂。”
疑问仍为消散继续追问:“你怎么知道它腹下柔软?”
展意勾起食指摸了下鼻子,笑道:“固若金汤下多是脆弱不堪。”
他眼看着这个外来人纵身跃进湖中,游向从没有人接近的刺孥塔神所在之地,从岩石的缝隙里掏出神像。
突然听到族人喊叫,才想起用他祭神的时间已经到了。族人叫嚷着,武器飕飕的破风声,成群的族人已团团围上来,夜幕已降临,火把熊熊燃烧。
不由后退了一步,背脊正撞上浑身湿淋淋的男人,他举起手中神像,什么也不说,冷冷对着数百人,一脚踢在精骨金虫的尸身上。
霍然间族人接连跪倒,头和手匍匐在地,这是拜神的仪式。
“告诉我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男人扬起目光,嘲弄投过来。
杀了精骨金虫,得到刺孥塔神像,让所有族人臣服,同时让自己免于死于乱石中的命运。
曾听说过外面的世界很大,望着天空时,经常想,如果神真的存在,那能带他离开这片狭隘山谷的,就是神。
“喂,小崽子,跟我走吧。”这个男人,是他的神,冲他伸了手,“以后,你就叫程零羽。”
头痛得厉害,漫长的梦境被迫中断。
程零羽无意识叫出声:“展意——”
“你是叫我吗?”冷淡声音,声线里有股独特的残酷气息。
睁开眼,视野里的人,眼睛,鼻子,嘴,轮廓身型,神情气质,就算时隔五年也是化成灰都认得。程零羽只是不能确定这是否又是欺诈梦境。
他抬手,慢慢碰触到男人的身躯,真实感,却让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喃喃道:
“展意,居然真的是展意。”
“我知道我叫展意,也知道你是东南亚黑道中间人程零羽”,男人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目光里不带一丝感情,“我的问题是,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第二章
程零羽的惊诧,仅表现于眉毛轻挑,语气颇为无奈:“你还是个男人,就别说不记得我了。”
“我是不是男人,跟记不记得你有什么关系?”展意淡淡问道。
唇边弧度微薄的笑容,淫荡凶狠,程零羽紧盯住他一字一字说道:“因为你是我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我跟你上过床?”冷淡声线里没有丝毫波折。
程零羽笑容不变,点头,似乎并不意外眼前这个男人的无动于衷。
“几次?”
程零羽略歪头,思索片刻,懒散将右手放在额头上,比出三根手指。
“三次?”
“保守估计,三位数,具体统计就做不出了。”
与那双透着狡黠光泽的眼睛对视半晌,展意毫无表情的脸上蒙上一层茫然空洞,他突然侧开脸,冲门口的方向冷冷道:“你打算在门外站多久?”
伴随几声干笑,丁朗推门走进来:“我以为你对他有兴趣,不想扰你兴致。”
“就算要玩他,也等办完正事。”展意像机器,冰冷木然的运转。
丁朗笑得阴毒:“那倒不必,怨爷吩咐了,他要是嘴硬就让弟兄们找点乐子,随便享用这个淫贱妖孽。”他身后,跟着三个男人,眼睛都直勾勾盯着程零羽。
“有把握让他开口?”
“试试总没坏处”,丁朗话中有话,“还是你舍不得?”
展意漠然转身,开门走出去。
“真狠得下心啊,他可能知道你的过去,是你的情人。”丁朗追加的话没让离开的人步伐稍顿,不由有些泄气和几分不甘的怨恨。
被注射过肌肉松散肌,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程零羽却显得完全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目光停留在展意离开的门上,淡淡笑道:“看来他是真把我给忘了。”
“否则他会救你?”丁朗探身拍打程零羽的脸颊。
“否则他不会错过我被人折腾的好戏。”漂亮的男人耸肩笑道。
“程老大,你待我算不错,所以我特别给你挑了人,让他们脱裤子筛选的,都是你最喜好的粗壮家伙,保证你欲仙欲死。”
略歪头看见那三个男人已褪掉裤子,赤裸腿间的棍棒硬挺,猩红得狰狞,程零羽长长舒了口气:“最好别这么干,我喜欢男人,但不愿意被强奸,况且我这个人很记仇,睚眦必报。”
“这种没用的威胁可不像你的风格”,丁朗挥手示意后面急不可待的男人们上前,“程老大,还有别的要说的没有?”
程零羽无聊咂嘴,淡淡讥诮道:“叫他们办事的时候,别说诸如我天生是给男人干的这些个我听腻了的废话。”
言谈举止,像是一针催情剂,本就兴奋躁动的男人如同受了刺激的野兽,拉高程零羽双手,撕开他衣服裤子,手死命渴求的粗暴抚摩这具修长结实的躯体。
被三个发情的男人压在地上,根本没有反抗余地。从程零羽心不在焉的神情看,他连抵抗的意图也没有。头顶上的男人拉过他手裹住湿热的根部套弄,嘴在他脸上乱亲一气,身边那个啃咬他胸前,到平滑腹部,还对那处纹理分明的肌肉啧啧称赞,最急性是跪在他腿间,手插下去揉捏,直接戳弄进紧窒干涩的洞穴。
“太紧了,干不进去。”那个男人粗喘着说,抬起他腿折到胸前,隐约从腿见看到男人低头埋下去。
敏感处被舔戏,控制不住的收缩,程零羽抑不住呻吟了一声,低低笑出声:“倒是挺怜香惜玉的。”
男人站起身,凶器抵住狠狠砸压下来,生硬撕裂后混着血液插进抽出,程零羽身体一僵,不吭声的咬牙,身边空着的手霍然紧攥成拳,拳峰磨在水泥地上,皮开肉绽留下灰暗血色。
身体被翻转成趴跪,身后男人更卖力的打桩,绞得腹部抽搐巨痛,前面的男人手插进他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里,抬起他下巴捣弄进他嘴里,捅在喉咙深处碾转。
角落里,丁朗坐在椅子上,手不自觉放到胯下,像是自言自语:“我他妈的最讨厌玩男人这种事,但你程零羽,还真让我有点动摇。”
这副暴虐轮奸的画面,映在丁朗眼底的同时,也被墙上角的针孔摄相头全数记录,数据传送至外太空卫星,再转到一处不见天日的隐秘建筑里。
房间里的光亮来自上百个荧幕,对操控台前坐在皮椅里的男人而言,这里是他掌控世界的平台。他面前摊着瓜子,啪啪皮壳破裂声规律的响起。
正中大屏幕里,三个男人先后爆发出的情欲留在程零羽脸上身上,看他们回味余韵的表情显然是得到极大的满足,丁朗不耐烦冲他们扬扬下巴:“玩完了就出去叫下一拨人,发什么呆?”
嗑瓜子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一阵低沉阴冷笑声,显然屏幕前的人很欣赏丁朗的狠毒作风。右后方黑暗角落里走出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人,对着皮椅里的背影小心翼翼说道:“有必要这么对他吗?”
皮椅里的人嗤笑:“怎么?这个程零羽把你也迷倒了?”
少年低头局促道:“我只是觉得他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说出印刷版的下落。”
“这个我当然知道”,说话人的自信,是目空一切的傲慢,“我让丁朗这么做,是要试探展意的反应。”
屏幕切换到隔壁清冷阴暗的房间里,展意满脸倦怠漠然的躺在床上,一手枕在头下,另只手里夹着张泛黄的照片。
少年沉吟片刻,问道:“您认为展意并不是真的失去记忆?”
“不管他失没失去记忆,我都要他把秘密吐出来”,一拳重捶在椅子把手上,“我这毕生的追求不允许任何人妨碍!”
“您不能激动,请冷静。”年轻男子急忙上前一步。
“不用担心,银炼,我的乖孙”,皮椅转过来,迟暮之年但神情仍凶狠有虎狼之色的男人,眼里贪婪色泽如烈火,“我有预感已经走到门前,开门的钥匙,就是这个程零羽。”
名叫银炼的少年有些茫然和悲伤的目光又转到屏幕上,那个被践踏玩弄的漂亮男人,脸上那分夺目光彩容不得丝毫抹杀,刀锋般的迷人。
展意醒过来,看了眼床头幽绿的电子时钟,他睡了近五个小时。
再见到程零羽,展意眼睑微动了少许,只是任何人也无从觉察。
惨烈二字不足以形容,程零羽侧身躺在地上,一条腿被男人抱着搭在肩上,十字交叉式的深嵌操弄,头枕在另个男人腿上,嘴里吞吐着性器。他眼睛半闭,神情空洞,意识已经涣散不清,赤裸躯体上覆满纵欲后的精斑残痕,股间外流的血迹体液干涸了几层。
“够了,停下。”展意上前,一脚踢在程零羽腿间抽送那个男人的腰眼。
丁朗站起身,手摸到腰后的枪,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怎么?还是心疼了?”
“他说了没有?”
丁朗一愣,木然摇摇头。
“用这些明知道不可能起作用的表面功夫给他瘙痒,根本是浪费时间。”展意俯身手抓住程零羽上臂,打横抱起这个陷入昏迷的男人。
“那你——有办法让他说?”
展意冷冷道:“在那之前先洗干净了,你把他弄得太恶心。”说罢抱着人走出去。
丁朗急忙拨通电话:“怨爷,他——”
“静观其变。”
“是。”
温热的水漫过胸口时,程零羽渐渐恢复意识,身体的痛觉跟着敏锐起来,稍一动腰身就禁不住倒抽气的唏嘘。
歪头看见展意蹲在浴盆边,嘴里叼着烟,手里拿了条毛巾,在水里慢慢擦拭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
“你认识我多久了?”展意问得冷漠,似乎对方答或不答都无所谓。
程零羽抖抖双手,晃着十根指头:“不够用了,呵呵,十七年。”
“知道我父母是谁?”展意手停顿下。
“不知道”,程零羽摇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凶神恶刹,为了跟你在一块,我可吃了不少苦头。”
“我对那些没兴趣”,面对面容不下一拳的距离,展意冷冷看着程零羽,“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不会是你。”
程零羽嘴角一勾,笑容里满带邪气,突兀探头嘴唇准确覆上去,灵活的舌头趁对方来不及防备长驱直入的肆意妄为。展意一惊,手狠推一把,人站起来退开半步,厌恶到极点的用力擦嘴唇。
一脸得逞坏笑,好整以暇的悠然:“十几个男人混合的味道还不错吧?看来你的洁癖倒没因为失忆而忘记啊。”
面色铁青的男人上前,手按在程零羽头顶,狠狠一压,水漾出来湿了衣裤,溅在展意脸上的水珠几乎结了冰。
程零羽扭动身躯微弱的挣扎,很快消失,手臂失去控制自然漂浮。
手抓住后颈把程零羽拎出浴盆,扔在地上,伸脚拨弄到平面仰躺,脚顺胸前试探着下滑,到腹部找准位置,猛踩下去。
唇色已泛清的漂亮男人哇的一声,翻身趴在地上吐出水来,不住咳嗽双肩抖动,抹了把脸睁大双眼,抬头仰望着展意,苦笑道:“失忆对你……咳咳……根本就没什么影响啊。”
[十七年前,展意十九岁,程零羽八岁]
“你是不是很喜欢把人摁进水里?”缺氧窒息就像在死亡线上徘徊不定,头发贴在额前,水哗啦啦往下淌,程零羽不住喘息着,模糊不清的视野里是展意那张充斥恶意,似笑非笑的面孔。
展意坐在浴缸边缘,强劲有力的手仍按在他头顶,饶有兴趣笑了笑:“说的没错。”话音未落,程零羽的脑袋又被压进水里,耳朵里只剩下咕噜咕噜的水泡声响。
跟随展意两个多月里,乘气球飞过峡谷,徒步穿越荒漠戈壁,经过七个大小都市,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惊讶错愕表露于外,因为身边这个男人时刻玩味着他的反应,从不放过任何嘲弄和整治他的机会,其恶劣程度甚至比应接不暇的现代文明更难应付。
但程零羽却匪夷所思的适应了,人的好胜坚韧程度基本跟年龄大小没关系。
今天抵达的城市被展意称为目的地,明显跟之前不同,不再入住偏僻破旧的小旅店,而是在繁华闹市区走进一栋高耸华丽建筑,展意跟接待员低声说笑了几句,就有人引他们走过长廊通过一扇巧妙隐藏的门,搭乘一部向下传送的电梯。
“欢迎光临地下钱庄,请问这次办理什么业务?”穿戴整齐的男人恭敬有礼低头问道。
“兑换悬赏”,展意轻车熟路的不以为然,“先给我开房,等我休息够了自己会去找固定联络人。”
“展先生的私人房间随时可以入住,但您身边这位——”接待员表情为难。
展意瞟了一眼身高才到自己腰下的程零羽,递过个暧昧眼神:“他也是货品,你是新来的,这都看不出来?”
接待员立刻领悟,不免多看程零羽几眼——毕竟一个亦步亦趋跟在展意身后的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被抓来卖的。
房间豪华布置考究,床铺宽大柔软得诱人,程零羽难免孩童心性,本能想去接近触摸,被展意拦腰夹起来,走向浴室的路上顺手扯下程零羽身上脏旧不堪的衣裤。
宽敞浴室里正对的椭圆浴池注满水,热气蒸腾,展意甩手把程零羽扔进去,水花漫溢四流:“从头到脚洗干净了,包括指甲缝里。”
程零羽手把住浴池边缘,脑袋左顾右盼好奇探究着所处的境地,但很快目光就集中到一处无暇顾及其他。
展意略歪着头,脸上无所事事的表情,利索解扣衣裤接连被丢在角落,打开莲蓬水流冲击着脸颊,飞快散淌过脖颈和躯干,结实的肌肉纹理被水光勾勒得轮廓清晰,腰身扎紧臀部削挺,立身拉直的双腿,修长富有张力和韧性。
程零羽盯着看了半晌,低头瞄了眼水下自己的身躯,再抬头凝视展意,心里涌出些说不明白的陌生情绪,分辨不出酸甜,只是滚烫。
就像是猫看着猎豹,明明属同一族科,强弱却有天壤之别。
展意冲洗干净头发,拿香皂时转过身,正面直对过来,自然分开的腿间摇晃的器物引起程零羽最大的关注。
怔然露骨的直视立刻被展意发觉,他看见那个向来宠辱不惊的小孩呆望着自己的男器,天真幼稚的迷惑不解,几乎失笑要去抱住肚子。只是第一次见到这小孩符合年龄的举动,带几分兴致想看事态如何发展,所以不动声色,盯着程零羽那张青涩面孔静观其变。
但很快就后悔这个草率举动,之前没仔细端详过程零羽掩埋在灰土下的相貌,自然没发现这个孩子五官标致,俏得有点过了头,容易勾起男人凌虐施暴的热欲。
展意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妙变化,程零羽并没注意到,仍研究着自己没有的粗圆柱体,展意身子霍然一侧,程零羽来不及反应,已经脸朝下被摁进水里,没防备下呛得连喝了几口水。
终于等到展意第二次放手,程零羽不抬头也不抹开脸上的头发水渍,争分夺秒的呼吸新鲜空气,他得预备好展意第三轮的整治。
展意却站起身走开,浴室门口架子上抽出浴巾裹了下体,不耐烦道:“小兔崽子,再不快点洗干净了,今晚就别想有东西吃。”
程零羽仍喘息着,面孔憋红,低恩了一声做回答,在凌乱湿发里仍偷扫过目光去,看得不够真切,但展意腿间的器物像是挺起少许,毛巾里有些突起的痕迹。
展意顺手关上浴室门,重吐口气,讥诮笑骂着自嘲:“饥不择食也要有个限度。”
地下钱庄被称为黑道上的瑞士银行,不止有钱款保存和借贷项目,更有各种悬赏交易买卖,是法律约束不到的庞大市场。
展意直截了当告诉程零羽,他来这里当然是为了卖掉刺孥塔神像,这让程零羽思索了大半个晚上,得出的结论是金钱极为重要——
神可以被金钱买卖,神也不惜一切追求金钱,所以在这个世界,金钱是高于神的存在。
跟展意直接交易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宽大脸庞嘴唇肥厚身型彪悍,尤其是一双胳膊粗壮如同巨木树干。展意似乎跟他熟识,管他叫庄二十九,懒散笑着交出神像。
庄二十九粗哑着嗓子,笑声干扁:“展小子,果然是从不失手。”他心不在焉检查着神像,开出支票,眼睛却一直盯在展意身边的程零羽脸上。
“还是直接存进帐户里对吧?”他将货款两清的单据递给展意签字,装着不经意问道,“这小孩是你什么人?”
展意低头核对钱数,漫不经心回答:“随手捡的,养两年卖给有钱人当性奴也值个一两百万。”
“你要卖我?”程零羽问得出奇平静,没有任何愤怒或者委屈。
展意签字到一半,停下歪过头居高临下邪笑道:“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带你这个麻烦上路。”
“那你开个价吧。”庄二十九呲牙笑道,不再掩饰眼里的淫色。
展意微顿片刻,淡淡嘲弄道:“你还有这种喜好?”
“你刚来时才十五,要不是上头有命令我早把你弄上床了”,庄二十九嘴脸龌龊,反复搓着双手,“我玩了这么些年,就想要这种极品货,一百五十万,把他卖给我。”
展意冷笑:“把他卖去帝空也不只这个价钱。”
“以后有生意我会多关照你,何况你过的搏命日子,带上个小孩会累赘到死。”
一直没吭声的程零羽伸手轻轻抓住展意手腕:“我是你的累赘?”
展意默然片刻,声音沉到底:“你当然是。”
程零羽垂下手,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像是听天由命,他的天,就是展意。
庄二十九转头从柜子暗格里取出支票簿,刷刷几笔填了内容,往展意眼前一递:“一百八十万,这价钱够公道了,你卖去别的地方还要手续费,车马费,你不是最怕麻烦吗?”
“就这么定了。”趁热打铁直接把支票塞过去,庄二十九绕过柜台走到程零羽身边,眼里满意的成色越深,淫秽的味道也越强。
“小朋友,跟我走吧,我教你一些好玩的事。”伸手抓住程零羽上臂,整个圈握过来。
展意坐在高椅上,眼睛淡淡盯着手里把玩的支票,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这让庄二十九更毫无顾忌,拉起程零羽往后面的私人卧室走。
转脸看着两个身材差异巨大的背影,粗壮的男人似乎兴奋得抑制不住低笑,手不安分从那副细小骨架的手臂摸到肩膀,落在后颈上掐捏着,指印几乎是立刻就显现出来。
“回头”,展意闭着嘴,从牙缝里挤出低如蚊嗡,微不可闻的声音,“回头求我,就救你。”
程零羽却像温顺到任凭宰割也不反抗的羊羔,安静毫无异议任庄二十九牵扯过去。
“该死的小兔崽子!”展意低声狠狠骂了句,左手夹着支票,右手中指用力一弹,大声道:“这支票有问题,交易取消。”
庄二十九回身,惊诧的同时是到嘴肥肉落地的气愤跟焦急,大步走回来从展意手里拿回支票反复的看:“这是地下钱庄的通用支票,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去找其他交易人,打进你帐户里。”
展意跳下椅子,扯开庄二十九钳制程零羽的巨掌,邪笑道:“那支票上有你的口臭味,我受不了。”
说话同时已拉过程零羽,转身离开。
“你!你站住!”庄二十九从后扑过来,展意早有防备侧身膝盖撞进他小腹,左手明晃晃的刀抵上他动脉,极为不耐烦的冷冷说道:“我说了要养两年再卖,你听明白没有?”
回到房间里,展意歪头看见始终拉在右手里的小孩,正莫名其妙冲他微微笑,那笑诡异得让他浑身不自在。不由甩开手,力气大到让程零羽跌出去,撞在墙上。
“展意”,转过身从冰箱里拿啤酒时,背后传来程零羽静静的声音,“怎么才能变得像你这样强?”
嘴边勾起一抹笑,那笑里却包含被利剑穿透的痛苦,展意转过身面对眼睛直望他的小孩,简练吐出两个字:“信念。”
“那是什么?”
“赔上整个人生也要做到的事。”
展意一口气喝光整罐啤酒,瞬间紧握将铁皮易拉罐捏扁,轻浮笑了下,投出条完美弧线扔进垃圾桶,翻身上床睡下了。
程零羽怔了片刻,轻手轻脚爬上床,蜷身睡在离展意最远的角落里,他没忘记太接近展意差点被刺穿喉咙的教训。
那晚的月亮通透如玉,程零羽盯了半晌,目光转到银冷光线下的男人那张时刻戒备的面孔上。突然心满意足笑了,因为他觉得他明白了信念的意思,也在同时找到了赔上整个人生也要做到的事。
第三章
“赔上……人生……”含糊不清的呓语,床上躺着的男人面色赤红,喘息粗重。
展意面无表情坐在床边,手里毛巾擦过汗流不止的脖颈,冷酷眼里似乎抹了极淡的疑惑:梦到什么高兴快活引以为傲的事,会让高烧四十度的男人嘴边带出一丝清凉微笑?
程零羽凌乱破碎的低喃时不时带出展意这个名字,在他身边叫展意的人却陌生疏离,眼里没有任何感情温度。
丁朗进来,目光在两人间打转,哼笑道:“以为你能有什么高明手段,还是把他交给我,再多加点花样保证他爽到什么都吐出来。”
“别动他。”展意眼也不抬淡淡道。
伸出的手僵住,缩回,丁朗知道展意的话从不说第二次,只会出刀杀了违逆的人。
“怨爷给的时间,只剩五天了。”
“我知道。”
“那你还——”
“滚出去。”声调平板,却透出杀意。
丁朗愤恨一走房间就拨通电话:“怨爷,展意确实不老实了,是不是现在就收拾了他?”
遥远电话彼端的黑暗密室里,巨大荧幕上映着展意定定看着程零羽面孔,手拿电话沉吟的老人低声笑道:“加强监控,展意一旦有救人行动,就废了他四肢只留口气在,但程零羽务必要活口。”
满意放下电话,怨爷咬着瓜子低声笑道:“人啊,只要有一个弱点被抓住,就要任凭宰割。”
站在他身后的银炼垂着脸,眼睛却上瞟在程零羽脸上,轻声道:“换作是我,也会不顾一切救他。”
展意找出药用酒精,替床上高烧的男人细致擦拭身体,全然不知外面埋伏着五十个“猎鹰”高手,随时待命围捕他的行动。
第二天清早醒来,睁眼视野还模糊时,听见身边男人冷淡问道:“想吃什么?”
“巴基斯坦焖肉饭。”程零羽不假思索回答的同时,已能看清展意的脸,不由勾起嘴角,“你想干什么?”
“什么意思?”
“根据以往经验,吃你一块糖之后至少要挨十鞭子。”程零羽单手支起头悠然说道。
第一次,展意面具般的冷脸裂出道细痕,极轻微的笑:“你的确很了解我。”
程零羽狡黠舔舔嘴唇:“要牛肉口味,不加香菜。”
接下来两天里,展意对程零羽照顾是无微不至,内服外伤的药物周全,床铺换了柔软蚕丝铺盖,三餐都是五星饭店订运来的高级料理,甚至购买音响播放程零羽想听的贝多芬交响曲唱片。
“要是我喜欢,是不是还能招两个男妓陪我睡觉?”除去手脚受铁锁桎梏,程零羽几乎是在享受总统级的舒适待遇。
展意点头,斜坐在椅子上始终安静。
“你在等——”,程零羽把玩手上锁链,漫不经心道,“等到我沉浸到人生享乐里。”
“死亡对身处痛苦的人是解脱”,展意眼里深不见底,“只有健康安逸了才能起到威胁效果。”
“你觉得我怕死?”
“像你这样的人,有太多理由眷恋生命。”
展意突然站起来,单手粗暴抓住程零羽肩膀,将他拖出这个充满阳光味道的房间。
时刻警惕展意逃逸的丁朗见状惊疑不定,只能紧随其后。在最初程零羽被轮流淫辱的阴湿房间,展意将他反绑在铁制的拷问椅上。
“你打算用什么?电击?剥甲还是嵌肉勾?”丁朗问道。
“费时麻烦,还没有用处”,展意冷冷说道,将医药针头扎进程零羽绑在身后的手腕血管里,“说或者死,考虑时间不需要太多。”
针头软管垂下,红色液体蜿蜒而下,由慢到快拉成一道鲜红细线集落在地。展意踢过铁桶接在下方,液体滴落砸在金属上的声响催人神经发颤。
程零羽头发凌乱盖在脸侧,轮廓清晰的嘴唇抿出个漂亮弧度,一种无奈的赞叹。
“万一他真死了……”丁朗怔然问道。
展意漠然倦怠背靠在墙上,歪头审视着被放血的男人:“既然死也不说,留他活着也没用了。”
“你真他妈——”,丁朗声音拖了几拍,像是不甘也服气,“够狠。”
“怨爷交代的事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像台机器,只是执行命令根本无关感情。
他是真的忘记了程零羽这个人,他只有展意这个名字,却没有属于展意的过去。
程零羽脸缓缓垂落,似乎也不得不在残酷事实面前低头。他听见血液自身体里悉悉簌簌流出,带走力量意识和生命力,将死亡一步一步拉近,像无边黑夜笼罩下来。
死亡,程零羽并不陌生,甚至像是经常热吻熟悉它嘴里血腥的味道。
[十一年前,展意二十五岁,程零羽十四岁]
亚马逊流域植物种类纷繁,树木高耸密集,遮天蔽日,隐匿无数珍宝异兽,伴随难以预计的步步危机。
展意那套风尘漫布的行者斗篷装束六年不换,掩盖其下的身躯越发挺拔坚实,肌肉里能在瞬间爆发出的力量更骇人,筋骨关节活动伸张里也更敏捷。
他蹲在高树主干分叉处,悠闲搓着野生大麻自制烟卷,对面是个紧张警惕四周动静的土著人,用六罐面粉换来的“当地导游”,正手脚并用比画栖息此处的怪物有多恐怖。
展意眯眼不甚在意的听,回头去看坐在身后晃荡两条长腿的少年,干净秀气的眉目,嘴唇酥软像个小姑娘。
“大概汽油桶粗细,身长不定,攻击速度估计在1/10秒,缠绕压力1200磅以上,黄昏进食,当地人有用尸体供养至少四年了。”
少年微点头,像是风中蒲公英柔弱不堪,轻勾嘴角笑里带几分羞涩:“说穿了也就是条蟒蛇。”
这次的目标是巨型蟒蛇,更确切说是它坚甲硬鳞中包裹的蛇胆。
土著人小心翼翼盯着展意,非常不确定的,用族语唧唧咕咕询问:“你决定猎杀吗?靠什么办法?”
“我?”展意舒服靠向树干,跷起二郎腿摇头,“不是我,是他。”反手拇指笔过去的同时,像只幼猫样安静的少年腰身一挺,脚跟灵巧踩踏着树结突出窜滑下去。
他走路姿态更像猫,优雅从容,踮着脚尖踏在枯叶上也几乎不发出声响,身后土著人在树上哇哇叫嚷,竭力劝阻他不要去送死。
置若罔闻前行,白石头垒成的半圆,是奉食之地,奉尸之地。
少年仰躺下,傍晚凉风打着树叶沙声不断,斑驳落在脸上的金光碎闪里杀机暗伏。最后舒展下全身,扭转脖颈,喉结动了下,便彻底静止,整具年轻身躯就剥离了生息,尘归尘土归土的死寂。
死亡像一盒口味各异的混合糖果,对少年来说,有时是高空坠落的凌厉,有时是爆破热浪的灼烫,但这次无疑令人厌烦,是漫长等待,以及冰冷粘腻的不舒服。
沙砾磨擦声细簌由远及近,慢慢游移试探到身前,皮肉上有硬鳞划过的刺骨阴森,少年睁眼看着蟒蛇吞下他双脚,一寸寸上移覆盖过小腿膝盖,他动也不动连纤长睫毛都是静止的。直到蛇嘴盘没过腰身,冰森碰触到手背刹那,反握手中的锋利匕首钉进巨蟒上颚穿透了脑袋。血淋漓溅射了一脸,冷如冰箭。
坐起身,费力扯出自己满是黏液的双腿,轻轻笑道:“进食应该用刀叉。”
一击致命,或是一击丧命,少年不甚在意,克服死亡恐惧的办法之一,就是找到一样比性命更怕失去的东西。
土著人趁着天未黑透仓皇离去,树上半躺的展意懒散起身进入树林深处,不意外看见地上蛇尸,淡淡扬声道: “程零羽,滚出来。”
“在这边。”少年仍处于中性的柔和声线传过来,引导展意步伐。
浅小的清水溪弯,月光散落笼罩下程零羽赤裸躯体,水位只到膝盖处毫无遮掩作用,他弯腰漫不经心掬水打湿身体,水珠四散流淌过青涩光鲜的肌肉纹理。
“看来这次我又能留下了。”程零羽歪头微笑,仍像带着点赧然。
展意却不为所动,冷淡道:“你还算有点利用价值。”
“是啊,不努力的话”,程零羽摸着鼻尖笑笑,“会被你卖了。”
展意打量他片刻,不带感情吐出结论:“滞销品。”
“没错,别想随便打发,处理了我”,程零羽淌着水走到展意面前,“我跟定你了,不管你去哪儿,做什么事,不要妄想甩开我。”
展意冷道:“你迟早会拖累我。”
程零羽不以为然笑笑,突然跪倒在他腿间,手娴熟扯开腰带裤链:“但我能为你做很多事,以后会越来越多,多到你——”
话语消声的突兀,展意身躯猛然促紧,表情仍然冷淡,眼里却燃起小簇情欲光火。视线垂落在少年骨架突兀的消瘦肩线上,脖颈细得动脉显出,几乎看得见脉搏跳动,只需两指一掐就能终止的性命。
程零羽偶尔会狡黠上挑起眼睑,勾人的色情味道更重,他几乎在卖弄舌头的灵活,尽管喉咙浅显脆弱不能整根吞吐让男人尽兴的贯穿,仍变换着角度手段刺激男性本能到不可能抑制的地步。
选择最恰当时机抽离,被推翻向后躺倒,两腿微曲自然敞开,展意压上来,胳膊撑在他耳侧,手腕处蹭到他脸颊。
展意进入的并不快,但仍像是蚕食般充斥血腥和凶暴,抽插连带了他整个身体上下晃动,背脊磨在湿地如刀锋般尖锐的杂草上,细细密密的麻痛,背后和体内。
程零羽摸到旁边自己的衣服堆里,那把洗净鲜血洗不去腥气的匕首,执在手里抵上展意汗水密布的脖颈,在身体本能抽搐的空挡里扯出笑容问道:“我在想你的血放出来,是不是比蛇冷得多?”
展意看也不看刀锋,猛一挺身狠扎进深处,程零羽躬弹起腰身,头不自主的后仰,手臂也重重坠落在地。
“都说蛇是冷血动物”,展意火热律动同时,说话口气冷绝,“但在看我来,缠绕式瞬间致命的猎杀手段太过仁慈了。”
混沌里视野不住晃动,听得到水落滴答作响声,程零羽知道那是自己的血抽离身体的音符,这个漫长的乐章配得上残酷之名。
他终于抬头,用失去血色的嘴唇嘶哑道:“让我活下去。”
展意面无表情走过去:“印刷版的下落。”
“我说。”程零羽淡淡道,虚弱不堪。
展意脸上仍不见喜悲,弯腰拔掉针头用细绷带利落止了血。
程零羽侧过脸,嘴唇正对上展意右耳,轻笑道:“但我有个条件。”
展意转头,两人眼睛对上,像是对赌双方相互猜测着对方的底牌。
“什么条件?”
“我要你——陪我睡一晚上,到明早我绝对知无不言”,程零羽勾唇吃吃笑了下,“不用担心,我让你上。”
展意漠然看着他:“你想靠色诱?”
程零羽苦笑微弱摇头:“没准你身体,那根东西还记得我,好歹也操过我百来次。”
一旁作壁上观的丁朗大肆嘲笑起来:“前些日子还威风八面的程老大,现在自甘下贱到求人上,我看你离了男人根本活不下去。”
展意默然片刻,冷冷道:“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我不是眷恋生命”,面孔苍白无力,清秀眉目间仍流转狡黠傲然,决绝扣人心魄,程零羽盯紧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字道,“我不想死的唯一理由就是你展意。”
展意挺直身体,手臂抱在胸前,嘴角咀嚼着残忍戏谑:“你站得起来,我就答应你。”
程零羽垂脸笑了两声,腿缓慢用上力气蹬地,两手撑住椅侧——之前遭受凌虐高烧还未复原的身躯,在流失近四分之一的血量后,还能榨出几分体力?
哗啦一声椅子翻倒,侧身摔在地上的男人,如同被困陷阱中负伤垂死的野兽,挣扎只会加速衰竭。
“头晕的厉害,给我点时间。”程零羽话说得轻飘,分不出是因为虚弱,还是勾引人的伎俩。
展意漠然踩上他脚踝:“我没什么耐性。”
“我知道。”程零羽撑坐起身,拨开粘腻脸上的凌乱黑发。腕上包扎处渗出鲜红,伸手抓住展意膝盖作为支撑点,另只手勾上展意腰身,攀附着颤巍巍站起来,直到目光又能与展意对视,微微笑道:“这样可以了?”
展意扭头冲愣在一边的丁朗冷冷道:“出去。”
伴随讪讪退场者关门声,展意甚至来不及转回脸,程零羽的手已扼上他颧骨,嘴狠堵上来,唇上干涸伤痕磨砺着,舌头灵活撬入纠缠。
展意扣住他肩胛,稍一用力就让对方手就垂落,身体也跟着后退半步,狭长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玩味神色中的漫不经心,闪过一丝近乎悲伤的认真怀念,爱慕和迷恋。
“失血过多容易口渴啊。”头发散落耳边的男人慵懒调笑,苍白面孔漂亮得诡异,如同午夜飘忽不定的梦境。
抓在他肩上的手移向后颈,展意将程零羽的脸按进自己颈窝,嘴唇碰触到他耳廓,神情漠然道:“我不会做到一半停下,就算你死了也一样。”
程零羽闷声低笑,淡然无波仍是那句话:“我知道。”说话时,手已摸上展意裤腰,娴熟解开扒下去。
顺从被按倒膝盖跪地,张嘴将男性器官含进去,程零羽将头发理到耳后,伸手握住炽热茎身,舌头卷上顶端男人最敏感的一点。
展意手插进正卖力取悦他的男人的头发里,手心里清凉触感跟那处灼烧火燎对比鲜明,身体里涌起股挠心的涩痒难耐,不由自主发狠,挺腰更深穿刺温润的喉咙,在尽头研磨着缓解焦躁。
听得见程零羽嗓子里阻塞的呻吟,如同被抛弃的幼兽饥饿委屈的呜咽。腰上一阵冰凉,程零羽两手抓在他腰侧,硬挺着承受粗暴攻势,清秀面孔有超过负荷极限的痛苦扭曲。
展意眼里升腾的欲望底下,散落了一丝茫然。就在分神片刻,本揽在他腰后的手突兀下滑,顺尾椎插进臀瓣直刺进密致后穴。
身体一僵,下一秒反手冲程零羽脸上猛抽过去,在半路被早有防备的截住,虽然那力道大到让抬手挡隔的程零羽身体晃了几下,却无损他满面春风的得意之色,眼睛湛亮,深藏不露的笑容:“你敏感的地方倒是没什么变化。”
“我低估你的体力了。”展意冷冷说话,周身肃杀气凝结,那种撕杀猎物的残酷,再没有任何犹豫。
“喂喂,只是开个玩笑”,程零羽玩笑似的示弱举手,“你要狠起来真能干死我,以前有过不少惨痛教训。”
展意冷冷看着他:“你以前这样求饶有用?”
程零羽豁然笑开:“只会适得其反,火上浇油。”
说话时展意出手抓住他胳膊反扭,迫使程零羽转过身去,将他面朝里摁在墙上,扯下他裤子,勃起的欲望狠顶进毫无准备的紧窒处。
激痛让程零羽肩膀抽搐着抖动,脸在阴暗里看不见表情,但说话口气却是一副都在意料中的悠然戏谑,伴随着抽气的调笑:“幸好你失去的是记忆,不是性能力,不然就真不像我认识的展意了。”
展意不说话,手扼住程零羽腰身大张大阖的抽插进出,肉体碰撞噼啪作响,紧密接触下,不经意发现很多事:
程零羽看似白皙的皮肤摸起来并不光滑,各种伤痕和经历磨难的粗糙质感,身材只是看起来瘦弱,如同猎豹,布局精妙的每一块肌肉都完美隐藏起淬炼出的力量。
展意持续着凶狠撞击,在他身前随着动作前后摇晃的男人渐渐失去支撑的力气,两腿跪倒,扶在墙上的手滑到地上,不断磕碰的额头手掌膝盖都破了皮,磨在地上留下暗淡红渍。
程零羽没感觉到男人在他体内高潮时的炽热,事实上他在这场性事开端没几分钟,就昏得不醒人世了。
昏暗室内,只有各种荧光屏幕发出的幽淡光线,少年盯着画面里失去意识的年轻男人,觉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面红耳赤。
“别光想着他的身子,注意他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身后,老人不温不火的声音突兀传来,惊得银炼慌忙回身,尴尬低头答道:“展意一直在……做,看不出什么不对劲,应该是真记不起他了。”
怨爷老迈的脸上神情不断变化,阴沉不定,半晌后缓缓笑道:
“你是我的孙子,要什么样的男人女人没有?要是看上这个程零羽,等确定他没用了就断掉手脚给你当个性器,但记住,那只是玩具,不能耽误正事。”
“知道了,爷爷。”银炼诚惶诚恐,头垂得更低,眼帘深处却藏着一抹静静的淡漠颜色。
一阵哆嗦中醒来,程零羽躺在冷湿水泥地上,但身侧却有温热触感,扭头,发觉自己脑袋枕在展意肩臂弯里,肢体紧密贴合的状态让他不得不惊诧挑起细长眉毛,戏谑笑道:“你搂着我?”
“你自己靠过来的”,面无表情的男人眼睛冷冷望着发霉的天花板,嘴角微抬讽刺道,“像只没断奶的狗崽子。”
程零羽攒动下身体,脸凑得更近,伸舌头轻舔了下展意颈上的动脉,满意看对方表情一僵,目光冷冷打过来,虚弱不妨碍他笑容自在:
“你像根肉骨头,所以别怨我这种猎狗紧咬着不放。”
“我做过什么——”展意冷淡问道,“让你死心塌地,愚蠢到这种程度?”
“你有兴趣知道?”程零羽耸肩,显然他确定对方对答案漠不关心。
展意瞥了眼窗外的漆黑,缓慢道:“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
这一夜完全是个交易,程零羽知道,两小时后他必须给展意他承诺的消息,然后变得毫无价值。
在展意身上找到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程零羽打了个哈欠,再次入睡前含糊不清低声喃喃:“两个小时,是啊,你总是遵守游戏规则。”
第四章
“你知道游戏规则。”落拓不羁的男人,眼睛明亮,笑容恶意,幸灾乐祸。
程零羽那时十二岁,仍需要仰视的年纪,苍白瘦小,彷徨站在地下钱庄的入口处不知所措,手紧抓着背囊里,之前费劲全力盗取的古代卷轴不翼而飞。
那是他这一年唯一的收获,能够换取足够金钱买下自己留下展意身边的权利。知道展意打算出售自己后,他努力证明自己有比被卖掉更高的价值。
展意只是轻蔑笑笑,制定了规则:“赚足补偿损失的数目,就让你留下。”
金额每年都翻倍,用展意的话说,年龄越大带来的麻烦越多,知道吗,你他妈的就像个招蜂引蝶的小妞。
对此程零羽没提出过半点异议,默不作声学习,不止是展意的手段,还有其他所有能想到能看到的方法,搏命到年末被展意的土匪规矩洗劫一空,再从头开始,得到的只有长大一岁的年纪,和更庞大的目标金额。
他已经坚持了四年,以为能安全度过时放松了警惕,只是打了个盹,就什么也不剩,像是站在一片灰蒙蒙的沼泽里,四周什么也抓不到。
“等等——”他低声喊,但展意已经往他的贵宾房间走去,不停留,不犹豫,“这次你会卖掉我?”不甘心追上去拦住路。
这话让展意垂下眼睑,挑了下眉毛,一脸轻松惬意舒展笑道:“鉴于你已经过了做脔童的黄金期,我也不打算再为点蝇头小利奔波。只要能甩开你就足够我开瓶上等威士忌庆祝,我真是受够了屁股后面有只脏兮兮的可怜小狗的日子。”
“后天”,程零羽冷静平和,“后天才是我交钱的日子。”
展意绕开他走过去,头也不回道:“没错,数目是多少来着?六十万?不对,那是去年,今年应该是一百二十万,加油吧小崽子。”
没有登记卖品,十二岁的少年就没有房间可以过夜,不想去展意那里吃闭门羹,何况他本来就没有睡觉的打算。
只有四十八小时,分秒不能浪费。
程零羽穿梭在地下钱庄的各个交易卖场,他的身高甚至需要踮脚才能看清一些展柜里的物品。
地下钱庄里到处都是机会,他需要做的只是去抓住其中一个,当然,要避开同等数量的致命陷阱。
入夜,展意房间的门锁先是绿灯闪了一下,意味着电子锁道解除,随后是轻微喀嚓声,机械锁被拨开。
黑暗里一抹身影刚进入房间,破风声刮开空气,展意手里的刀直刺潜入者咽喉,对方侧闪抬臂挡隔,皮肉被划破的嘶响同时,展意攻势顿住,被扰了清梦的暴躁不耐烦:“小崽子,为什么不敲门?”
顺墙摸亮了灯的开关,程零羽捂着流血的胳膊淡淡道:“敲了你只会叫我滚,我还是要自己开锁进来。”
展意皱了下眉,将刀在衣服上抹净血渍:“至少不会弄脏我的刀。”
懒洋洋坐回床上:“打算靠偷的?那也该挑个更好的下手对象。”
程零羽摇头:“我只想借工具用。”
“什么工具?”展意略歪头,注意到少年脚边落着帆布包,里面露出块石头,“你买了赌石坊的原石?”
少年轻微点头,垂着眼睑去柜子里翻找出需要的穿凿工具。
展意冷眼看着,讥诮笑道:“就算最差的原石也至少要十万,你哪来的本钱?”
少年迟疑片刻,淡淡道:“借贷。”
展意笑意更深冷:“在地下钱庄里借贷,一天翻一倍的利息,我不意外你会干这种蠢事,只好奇那些放款的鬣狗让你拿什么做质押。”
程零羽已挑好工具,俯身拎起包,眼睛定定望了展意片刻,摊手轻耸了下肩,意思再明显不过——
除了自身,他一无所有。
意料中的答案,展意斜勾下嘴角:“他们觉得你值这个价?”
程零羽向里面小仓库间走去,头也不回淡淡道:“浇了杯水在脸上。”
门闭合同时,展意冷哼了一声,躺倒回床上,他当然清楚,清水顺着少年脸庞淌下是幅什么样勾人欲望的光景。
“敢弄出点声音吵到老子睡觉,就把你踢出去。”他粗声喊了一句。
没有回应,也没传出任何扰人声响,他知道程零羽的动作向来轻微,就像他气质里那种纤细和静谧。但别说睡觉,展意连眼都没再闭上,冷冷盯着黑暗,就像那里潜伏着未知的野兽,或者说猎物。
起床,慢条斯理用完免费供应的丰盛早餐,展意踢开储藏间的房门,少年盘腿坐在地上,手握工具纹丝不动,呆呆望着面前的仍完整无损的石头。
“你是赌石,还是炼点金术?”展意作壁上观的嘲弄。
程零羽缓慢抬起苍白面孔,看了展意一眼,有些茫然,却没有任何求助意味,试图站起来时,腿脚因为一夜不动而麻木抽搐。
展意走过去,轻易到轻蔑将石头捞在手里掂了下:“多少钱?”
“十七万。”程零羽回答。
“这个价钱的货,全是行家挑剩的下脚料,想从这里面搏出彩头”,展意冷哼一声将石头俯身放回原处,目光对上程零羽,“你不如出去走走,没准被天上掉的金块砸断你漂亮的小狗鼻梁。”
“你认为我一定输?”接住展意目光,淡淡问道。
展意低嗤一声,转身走出去:“老子有自己的交易,你慢慢磨着石头,倒数还是自由身的时间吧。”
神仙难断寸玉,一刀定生死,这是赌石的行话。
从中一分为二后,程零羽面前的石头里,一片土色暗淡的灰白。
展意回来时,手抄在口袋里,哼着不知名小曲异常轻松,带出去的货物已经顺利脱手,看起来价格也让他满意。
再次步入储藏间里,脚下踩到满地碎屑,夕阳打进来,少年面无表情坐在地上,石头已经解体过大半,空无一物,或者说,满载绝望。
敲门声,展意开门,两个臂上纹着货币符号的男人,对他还是有畏惧的恭敬:“这个人,他在您这里?他签了借据……”
展意只是瞟了眼那张纸下方,弱小的血色指印,勾动嘴角冷笑了下,歪头示意了方向:“他在里面。”
“你的质押期是二十四小时,应归还数目三十四万”,高利贷鬣狗贪婪眯起眼,少年光鲜的皮肤比最上等的水貂更值钱,“最后三小时我需要监管你进行还款活动,如果你还有办法的话——”
鬣狗用脚碾着石渣,带着满意讽刺的笑继续道:“或者不要浪费时间,现在跟我回去,我会给你找些变卖器官之外的出路。”
程零羽像是没听见,毫无反应,没有希望,没有反抗,男人抓住他胳膊粗暴将他拉起来,回想起这张清秀稚嫩面孔上沉寂的冷静成熟,那种勾引起嗜虐的炽热刺激直冲下半身。
鬣狗不由舔下嘴唇,心想着就算是违反规定,出售前也要狠作贱他几次,让他哭喊,操到他知道自己的年龄只适合被男人撕成碎片。
只是经过展意面前时,鬣狗不由心底阴森森的发冷,那种骨子里的颤声刹时冲散了淫欲。
“他已经是——”鬣狗硬起头皮交代着。
展意却没有丝毫要阻拦的意思,笑容里甚至带种和善的调侃:“已经是你们的了?”
轻浮摸了下程零羽左边脸颊,展意让开路的同时对鬣狗笑道:“他还没被人操过,你们赚了。”
程零羽被带走,他没出声也没回头。展意也一样,背影相对片刻,房门被关上。
悠然走进空荡荡的储藏间,展意俯身拾起地上的切割刀,在手指间灵活打转把玩,目光在满地碎屑里搜寻,最终落在巴掌大小的残留石块上。
“不错,绝对能卖个好价钱”,借贷庄的老板呲牙盯着少年眼睛几乎冒火,“脱光了看看。”
“听见了,小子,自己动手吧。”鬣狗在旁边盘算着下手时机。
程零羽不动,扬起脸淡淡道:“还没到时间。”
“你还以为有别的路可走?”鬣狗上前手直抓下少年衣服前襟,眼前却觉得一晃,轻微喀嚓声,低头看见自己两根手指角度诡异的弯折,残留少年手掌清凉干燥的触感,很快被撕裂心肺的巨痛取代。
鬣狗惨叫不绝,借贷老板来不及回神,门打开施施然走进来的男人嘲弄看着一切,责备似的瞟了程零羽一眼:“非要弄出这么大动静。”
“没想到你会来。”程零羽略欠身,他清楚展意讨厌噪音。
“展意你——”,老板略定定心神,“就算是你,也要守庄里规矩,想要回这小鬼就得替他付钱。”
“替他付钱?”展意皱眉,“我看起来像干这种蠢事的猪?”
“那你是?”
展意手插进口袋里,冷笑了下:“只是他漏了些零碎玩意在我那里。”拿出来的是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捏在手指里转过半圈,里面浓艳碧绿,如同玻璃般纯净,肉眼看不出任何瑕疵的翠色温润夺目。
“玻璃地,皇冠绿,翡翠里的极品”,展意不带感情平板道,“卧式连片,就算只有这么拇指大小,起拍价也在两百万以上了。”
程零羽定定看着展意的脸,表情里与其说是惊愕不如说是古怪:“我赌中了?”
“只要多切一刀。”展意冷哼一声,随手将石中玉抛给程零羽,像是随手丢弃垃圾,或者说笃定程零羽接得住。
程零羽也的确稳稳抓住,握在手里,在少年眼中,那并非价值连城的宝物,只是让生活得以延续的砖石。
“借贷提前强逼还款,哪怕是提前一秒也违反规矩”,转身离开,展意路过老板身边时冷冷道,“你知道后果。”
老板眼里明显慌乱:“我知道,知道怎么做了,这次就——”
展意已经离开,步伐总是冷酷决绝,不会稍作停顿等待任何人。
程零羽嘴边露出抹暖意的笑,紧跟出去。
“展意,你可以不把东西送过来。”
前面男人头也不回冷冷道:“孤注一掷就要坚持到底,如果要做个蠢货,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
“这是生存之道。”喃喃自语,极轻微的声音似乎也惊扰到身边的男人,略带焦躁的声音低沉道:“又做了什么梦?快天亮了。”
还是一样厌恶噪音啊。
程零羽唇角上弯,睁眼,抬脸贪婪盯着近在咫尺的冷硬面孔,记忆中的相貌,却比记忆中那个背影离得更远。
距离拉近的有效方式是?
玩味笑了下,程零羽翻身,整个人压到展意身上。
“你——”警告和警惕。
“地上冷,最后一点时间,给我做个肉垫”,程零羽侧身趴卧着找到个最为舒适的姿势,“以前也这样,你经常说,就算我看起来像个男人了……”
声音低沉模糊进黑暗里,这句话没说完,程零羽已沉沉入睡,鼾声起伏均匀,病痛和疲惫折磨到他透支了身体每一分气力。
“看起来像个男人了”,展意眼睑淡淡动了下,神色空洞茫然,“还是比根羽毛重不了多少。”
清晨,展意开门,毫不意外看见丁朗带人守在门口严阵以待。
“他说了没有?”丁朗问道。
展意没回答,冷峻神色里似乎多了一抹不屑回答的嘲弄,这让丁朗感到挫败和恼火,阴阴笑道:“那程零羽是没用了,正好我手下弟兄这些天都憋坏了——”
“不准动他。”展意冷冷截断。
丁朗一愣,阴晴不定问道:“你说什么?”
回答的人淡漠陈述事实:“再玩下去,他会死。”
“那又怎么样?”
“你能保证他说的一定是真的?”
丁朗被诘问住,哑口无言。
“消息准确,怨爷得到想要的东西后”,不带一丝情绪波动,“要怎么处置他跟我无关,但这之前他必须活着。”
丁朗没话找话的多问一句:“那他这次要是撒谎呢?”
展意冷冷道:“那他就是想死也死不了。”
屏幕前,少年不由发出轻啧声,皱眉,难以掩饰的心疼。
“银炼,是不是觉得这个程零羽很可怜?”怨爷突然问道。
“是。”少年知道不必掩饰,因为没有任何用处。
怨爷轻哼一声:“有两类敌人最危险,让你心存轻视的……和让你不由自主去怜惜的,程零羽——你以为他的东南亚交易网只靠跟男人睡就睡得出来?他太会演戏,靠媚惑招来鄙夷让对手掉以轻心,踩进陷阱尸骨无存。”
银炼犹豫片刻:“那他对展意?”
“那个倒肯定是真的”,怨爷笑得奸猾老道,“腐蚀坚固和力量,叫人恶心的感情。所以说人啊,不能有这种幼稚的弱点,绝对不能。”
电话声响,对方小心翼翼的汇报:“怨爷,展意发来消息,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已经取出来了。”
“有什么不对?”
“您要的东西在,但是,还有另外一样,看起来是——”
怨爷霍然从轮椅上站起来,声音拔高得发颤:“立刻给我送过来,用最高级保安措施!”
银炼微微愕然,试探上前问道:“爷爷,什么事?”
“我问你,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怨爷激动的老脸通红。
银炼不再惊诧,垂脸静静回答:“宙斯花园。”
“没错”,怨爷满意笑道,“程零羽的保险箱里,不止有被他盗去的伪钞模版,还有一样东西,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秘宝地图,赫拉首饰盒。”
设备尖端的无菌实验室,考古学老教授像是虔诚的信徒手捧多年的信仰:“尽管具体年代还要等更精密的检测,但它的历史绝对可以追溯到……”
“说重点!”手杖直挺支在身前,已经迈入老年的男人目光里的狂热就如同初尝性欲的少年。
“盒身上全部是玛雅文字,已经基本完成解读,包括各种祭祀,咒文诗,天象和古物收成记录……”
“我说你不明白重点是什么吗?”怨爷手杖一点地,身后的人立刻举枪到老教授额头前。
脸色煞白的教授从兴奋到恐惧,没停止过哆嗦:“的确提到了秘宝线索,但是,但是关键部分,被人刻意毁坏了。”
“什么意思?”怨爷目光阴狠如暗伏的毒蛇。
“是被硫酸烧毁的痕迹,还非常新,一定是个熟识玛雅文字的人干的。”
“怎么得出的结论?”
“被烧毁的地方用玛雅文字刻着,翻译过来,确切说是这个意思——想知道就来问我,但要恭敬有礼。”
怨爷表情瞬间狰狞,紧握手杖的指关节泛出青白,半晌抽动嘴角缓缓带出一丝冷笑:“程零羽……”
“爷爷,您叫我?”银炼还有些睡眼惺忪的茫然,一贯温顺的垂脸站着。
怨爷没有温度的笑道:“你喜欢那个程零羽,那就去勾引他,多使些手段讨他欢心,可以让他为所欲为,只要——”
厚实手掌抓住银炼颈肩处,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满意看着少年耳根透出红色:
“我明白了。”银炼恭敬欠身,离开,眼底轻微闪过一丝喜悦暖色。
“名字?”程零羽侧躺在床上,单手支撑刚退烧仍昏昏沉沉的脑袋,玩世不恭打量着眼前年轻沉静的少年。
“银炼,怨爷的孙子。”
程零羽了然点头微笑:“我猜他会派个相对放心的人,对怨爷来说应该没有绝对信任的人吧?”
银炼瞳孔幽黑,目光总显得有些呆滞无神,因为双眼经常被蒙上,在各种迷宫尽头才能见到怨爷。
“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你说出首饰盒上抹掉的内容。”
程零羽轻啧数声,挑眼望着银炼笑道:“小子,太着急亮底牌会被吃个一干二净。”
“清楚消息的份量,你就不会因为任何酷刑开口”,银炼低下头,似乎有些局促,“何况我也不想……”
程零羽怔了片刻,嘴角上扬,轻舔下唇沿,颇为无奈道:“我中意成熟男人,但偏偏总吸引些毛没长全的小鬼头。想跟我做爱?上我还是被我上?”
银炼抬脸,眼睛睁大瞪着程零羽,嘴巴微张却说不出话。
漂亮慵懒的男人笑意加深,诱惑漫溢:“看来后者可能性更大。”
烦躁不安纠缠了多时,丁朗狠狠掐灭香烟,猜测着程零羽使了什么办法,能让怨爷派出他唯一的孙子和精锐部队。匆匆瞄了站在窗边的展意,仍像个没有知觉的石头人,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少主人让你们进去。”精锐部队猎手,只听命于银炼,其余人都可能成为猎物。
这种直逼后颈的杀气让丁朗浑身泛冷阵阵麻痛,走进门看见程零羽浅淡秀美的笑,像是滴入水里的鲜血。
“你刚才说我想怎么样都可以?”程零羽侧脸问坐在他床边的银炼,得到点头回应后转向丁朗,目光摄人,“你觉得我想干点什么?”
丁朗强压心底慌乱笑道:“你想要的不就是展意吗?”
程零羽摇头,目光狡黠闪亮:“我要你。”
空旷野外,男人的咒骂声叫嚷声,以及彻底放弃尊严的哀求哭喊。
“程零羽,你,你——”丁朗像是被切了舌头,说不出词句,瞪眼看着他的亲信手下,全部都剥光衣裤手脚绑住,紧挨着捆成一圈,赤裸腰间缠绕了满满的红色鞭炮。
“我劝过你别让他们强奸我,我真的很记仇”,程零羽轻耸肩膀,点燃叼在嘴里的烟,防风火机在空中划过弧线,“睚眦必报,十倍讨还。”
火星落地,刺耳鞭炮响声,撕心裂肺的惨烈嚎叫,血肉四溅。等到一切重归寂静,程零羽轻笑两声:“死不了,但肯定废了。”
丁朗呆望着满地血迹,抬头看过去,微笑的男人秀美,同时残忍到无法想象。
招惹了猛兽,注定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你没干过我,不用担心命根”,恶魔冲他笑,“但你的后面会受到个火辣招待。”
夜空里绽开绚烂烟花,像张巨网扑向地上的人。
展意冷冷看着走到他身旁,病弱脸上显出兴奋的男人:“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程零羽搓手笑道:“你不喜欢烟火?这可是我自制的,火药剂量要是控制不好,有人就会屁股开花。”
不远处丁朗被迫跪趴,脸贴在地上翘高臀部,屁股里插的是那根正在不断打向天空的烟花筒。
“教我制烟花的人给过一个忠告”,程零羽映在火光里的脸若有所思,“他说别爱太聪明的人,他们只会利用你。”
[‘七’侦探社]
坐在办公桌前,允落辰半握拳头掩住嘴下打了个喷嚏,声音轻微,还是引起言欢注意和调笑:
“有人骂你?还是感冒了?”
允落辰撑在额侧的手指滑过眉骨,勾动几下,像是有个极为美妙的秘密要与人分享。
言欢不假思索靠过去,肩膀被抓住,顺势嘴唇上交流过温热,不断加深的探求。
分开时喘息不定,言欢望着作为生活伴侣的男人,看他嘴角轻勾起的笑,话语温和:“如果是感冒,传染给人会好的快。”
言欢恨恨咬牙:“今晚给我脱光了,做人体素描模特。”
允落辰从容坦然:“荣幸之至。”
黑漆漆的窗外掠过一道白影,允落辰不动声色,直到言欢离开过去打开窗,脸上露出与老友重逢的笑容:“美人,你的主人还好吗?”
扑扇声,白色鹰隼收拢翅膀跳进来。
第五章
“黑道神秘第一人”,程零羽言语轻松戏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怨爷’。”
话筒里传出不带善意的低笑:“听见我声音,还活着的也不多了。”
程零羽漫不经心把玩着身边替他举着电话的少年手腕:“我当这是恭维。”
“客套过后就开门见山的谈生意吧”,‘怨爷’掩饰不住急切,“你想分多少?”
“失落文明传说里最巨大的宝藏,被称为宙斯花园,所有探险寻宝人心目中的神话”,程零羽不紧不慢道,“你就确信它一定存在?”
电话里传来冷笑:“我确信它不止存在,并且唾手可得。”
程零羽静默片刻,淡淡道:“跳过冗长学术解释,简单说古代有一种凭借日月星辰标识地球上任何角落的方法,不可思议但已经被破解。”
“你该说的更清楚。”
“三组数据,定位一个地点,潘多拉首饰盒上记载了第一组,以及第二组隐藏的地点”,程零羽长舒口气,眼睑微闪了几下,“可以都告诉你,只要把展意给我。”
“你的可信度在哪里?”
“首饰盒上文字的拓本,在另一个银行保险箱里,让你的专家团破译第一组数据,鉴定我说的真伪。”
‘怨爷’嗤笑出声:“你不打算分半点宝藏,只要我手下一个男人?”
“对。”程零羽似乎很无奈的坦然。
“替我找到第二组数据,展意就归你所有。”
程零羽不以为意轻笑:“我总碰上奸商。”
“你确定你只要展意?”显然,在‘怨爷’看来这如同天方夜谈。
程零羽嘴角上扬弧度优美:“如果能附送驯服他的方法,不胜感激。”
屋里漆黑死寂,展意横躺在床上,冷漠僵硬,除了缓慢呼吸,几乎就像具尸体在等待腐朽。但只是开门一点动静,整个人就如同绷断的线,起身,刀握在手里。
没人走进来,牛皮信封透过门缝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展意向来无动于衷的面孔,像鸡蛋外壳被敲破出现裂痕。盯了地上信封半晌,才过去俯身拾起来,展意坐回床上,刀罕见的搁置一旁,拆信动作缓慢小心。
一张照片,正中是个男孩,身边陪伴着一对中年男女,三人态度亲昵温暖,显而易见是血脉相连一家人。
定定看了许久,展意又拿出贴身保存的几张照片,同样的主角,他不可能认错,人不可能认不出自己。
相比之前的照片,新拿到这张里面自己年龄似乎更大,五官长相已经能跟现在叠合。
‘怨爷’说过的话像在脑子里扎根,时不时跳出来刺得他耳根疼痛:
你父母为我工作,你也一样,可以说这是家族事业……
短期内见不到,以后当然可以,但你要替我做些事……
展意,不要想那些记不起来的事,那无关紧要,记着你父母,他们很疼你,要你认真工作……
我知道你不想相信我,但你别无他法,只有我,知道你过去的一切,你看过证据,我会不断给你证据,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
敲门声突兀响起,展意几乎反射性去握住刀。
“是我”,少年仍显稚嫩的声音,银炼走进来,看着展意的眼神有些闪躲,犹豫片刻缓缓道,“爷爷让我告诉你,一切以拿到第二件记载地点数据的古器物为目的,程零羽有任何要求,都答应他。”
展意面无表情点头。
银炼头垂得更低,声音也不自觉变小:“程零羽要你现在过去……陪他睡觉。”
展意推开门,程零羽正坐在床边,胳膊撑在两边,肩膀轻耸,腿打着晃脚尖不时触地,脸上干净明快的神情,就像个荡着秋千毫无心机的单纯少年。
“还没机会说声”,程零羽微扬起下巴,一字一字清晰说道,“很久不见,我想你。”
展意面无表情道:“你要我怎么陪你睡?”
程零羽笑起来:“先脱光了,能来段脱衣秀更好。”
像是接收指令做出动作的机器,稳当干脆,衣物落地,展意赤裸站着,冷漠如同钢铸围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程零羽漫不经心的神色却起了变化,目光聚焦,瞳孔微微收缩,默然盯着面前男人,专注而深刻。
半晌他突然低头嗤笑出声,抑制不住连肩膀都抖动:“展意,你是怎么沦落到这个份上的?我以前以为可能耗上一辈子也驯服不了你这头野兽,居然就被别人这么轻松简单做到了?”
展意无动于衷,看着漂亮男人前一秒还像清秀山泉,转眼就变成熔岩涌动,杀机炽热。
丝毫不觉诧异,他早就觉察到这个男人柔弱表面下那份阴狠强悍,绝对衬得起他黑道上叱咤风云的名头。
程零羽站起来,手抓住他肩膀,指头嵌进坚实肌肉里,目光森冷:“他们对你干了什么?把你还记得的告诉我。”
展意看着他,眼睛里从少许零星疑惑,很快转变成疏离的嘲弄,嘴唇放松,闭合不动。
“风水轮流,转得挺快啊”,程零羽冷笑,从身上口袋里摸出样精亮尖锐的小东西,“认得这个?你几天前给我的纪念品,放掉我半桶血的针头。”
展意被逼退两步,背抵到墙壁,程零羽紧贴上来,膝盖顶插进他腿间,手按到他腹部,顺势滑下去握住男人不设防备的器官。
“你倒是没变,遇上这种事就硬咬牙,绝不出声。”局面完全掌握在手里,程零羽说话慢条斯理,搓揉套弄的动作却迅猛近乎残暴,另只手里捏着泛冷色的针头,从展意不时抽动的喉结慢慢划到胸前的乳头上打转。
性器在粗暴刺激下硬挺,勃起抬头,程零羽满意笑道:“展意,继续忍着啊,我真喜欢看你忍耐的模样。”
左手握住,拇指摩擦起前端,抹掉那些渗出液体,右手拈起针头,缓慢缓慢,插进跟心尖一般敏感的洞孔。
碰的一声沉重闷响,展意握紧拳头,狠命敲在身边石垒的墙壁上,手放下时鲜红液体渐渐滴落在地上。
“我知道痛,也知道再痛也逼不出你的供”,吻了下展意颈侧暴出的青筋,程零羽笑容顽皮,“我跟你的不同在于,你只注重结果,我享受过程。”
抽动几下,程零羽拔掉了那根要命的针头,毕竟不是真想弄伤了他。但有件事,他倒是真想干了。
“到床上,趴着。”他贴在展意耳边低声说话。
展意目光动了下,侧过脸对程零羽冷淡说道:“我也记仇,你等着。”
程零羽却颇有意外惊喜,心满意足点头:“好,我等。”
展意不再罗嗦,也不磨蹭拖延,趴卧在床上,腿也自然打开,案板上的肉,等待刀子随意宰割。
程零羽长舒口气,跪上他身后,手掌落在他后腰上,感到肌肉绷紧的防备,扎实腰身下臀部削挺,臀肌硬得像岩石,手包握过来揉捏十分费力。
怀念味道的笑容,程零羽低声道:“你这身体还是像杀戮机器。”
手指摸到尾锥,往缝隙里探索时,展意身体动了下,但跟被肆意玩弄的下半身无关,只是把左边胳膊往旁边垂到床边。
程零羽眼中的欲火却瞬间清冷下来,他探俯过身,手按上展意左边肩胛处,轻声道:“这地方还经常疼?”
展意不出声。
程零羽叹了口气,翻身躺到一边,拍拍展意腰身:“别等了,没打算干你。”
展意似乎顿了片刻,慢慢转了身,眼里仍是冷色对上程零羽:“你是早泄了还是原本就不行?”
程零羽无奈苦笑,直接抓了展意手放到自己硬挺叫嚣的下身上:“用手替我弄出来。”
展意倒是听从指令,手探进去握住,上下机械着套弄,眼睛里看着程零羽邃黑眼睛变得湿润,嘴上喘息频率也加剧,断断续续说话:“你左边肩膀受过重伤,阴雨天就犯痛……我做梦都想上你,但现在不是时候……只是具空壳,不完整的,不是你甘心……我不要。”
展意手里一阵温热,程零羽惬意平稳了呼吸,把脸埋进他脖子里,像幼犬一样蹭来蹭去,不时吸着鼻子乱嗅。
这些似乎让比刚才那些折磨凌辱更让展意难以忍受的烦躁:“他们没对我做什么,我也不是完全失去记忆,我记得很多事。”
程零羽猛然抬头,直勾勾望着他。
“我记得父母,记得他们做考古工作,也记得那个总是打来电话的老板——的声音”,展意冷冷道,“我确认过那些不是什么催眠或者虚假的,是真实记忆。还有些零碎的,四处收集发掘古物,我记得很多事,但对你没有一点印象。”
程零羽沉默片刻,整合着信息,最终作出结论,慵懒肆意笑道:“真可怜,把我忘了,你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五年前找到他时,他就伤得很重,尤其是头部”,银炼垂着脸,递过X光片时审慎避开手指接触,“海马体有损伤迹象,可能是导致他记忆缺失的原因。”
程零羽喝着甜汤,漫不经心打量摊放了一床的医疗报告笑道:
“你们怎么没把他解剖了看看?”
“他的父母是‘猎鹰’资助的考古学家,但他十二岁那年失踪,倾尽‘猎鹰’人力也找不到。”
“他父母现在呢?”程零羽目光凛闪。
少年微愣,头垂得更低,轻声回答:“我不知道。”
程零羽夸张叹口气:“没人教过你正确的说谎方式吗?”
下唇抿紧,银炼换了话题:“你要的那些探测和挖掘设备一周内就能置办,还有没有其他需要?”
“一队人,十到十五个,太多碍事,都要一流好手”,程零羽习惯性舔下嘴角,笑容魅惑,“最好挑挑长相和身材,让我能找点乐子打发无聊。”
银炼迟疑点了下头,脸颊慢慢染了红。
“还有这个。”程零羽递过张列满药材名称的纸。
“这是什么?”银炼迷惑时,眉毛簇紧,中间褶皱浅显。
程零羽不怀好意戏谑道:“古代秘方,治后面的伤,还能保持紧度,前几天被用的太厉害,不养一下不行的。”
那张纸就像瞬间通了电,银炼手一抖,纸飘然落地,少年尴尬俯身时,程零羽凑过去,嘴唇蹭到透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的耳根,吃吃笑道:“你太容易脸红了,像只短尾巴兔子,真想扒了你这层软绒绒的皮。”
“睡不着吧?”程零羽平躺在床上,后半夜的月色透过窗户映在他微笑的唇边。
展意面朝里侧卧,背脊冲着他,肩膀到腰身的流线没有丝毫松懈。
“你一直是这样,像是狼或者狗的近亲”,程零羽戏谑笑出声,身边男人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细条慢理继续道,“或者我该推迟行程,明天出发有点匆忙。”
展意转回身,冷冷道:“你又想让我怎么样?”
“对我就没有一点好奇?”程零羽头枕的位置略低,目光上挑笑意狡猾。
展意面无表情道:“我以为我已经把你干透了。”
故做尴尬的撇嘴,目光不动声色移到展意左肩,胛骨那处如同裂痕十字伤疤,即使淡化发白也依然狰狞可怖。
“你是个混蛋”,程零羽声音沉下去,“冷酷,专制,自私,不择手段,但从没真的扔下我不管。”
“那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展意眼里的冷色顿挫片刻,“就算没有记忆,也能推测出结论。”
“是啊,应该是吧”,打着哈欠显出困倦的漂亮男人闭上眼,睡前梦呓低声嘟囔,“我该死的鬼迷心窍……那个时候……”
[十二年前,展意二十四岁,程零羽十三岁]
整个墓穴剧烈摇晃,少年贴墙站在男人右手边,沉稳安静得像地上那抹清冷影子。
“古代人总用活埋招待入侵者”,展意玩世不恭讥笑,“难道就没点新鲜花样吗?”话音未落,头顶传来机关转动的喀嚓声响,轻微,但下面两个人都注意到,抬眼上望。
少年柔软嘴唇淡淡开合:“新鲜的。”
两人几乎同时蹬腿跳离,类似标枪似的尖锐铁棍射下来直插进入地,长度跟程零羽身高相当。
机关声继续,破风嗖声伴随金属嗡响。
展意看了下周围,片刻推敲着地形,没有任何言语,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健硕肉体瞬间爆发的速度足以媲美林间猎食的野兽。
程零羽敏捷紧随其后,跟不上就是死,展意不可能理会,始终如此,除了追逐,还是做些什么?
他本应该比谁都清楚,逃命时该专注,但人在少年时控制不住心思,尤其是那些荒唐的可笑的青涩的念头——
铁器落下时,划破背脊和脚跟,更糟糕是导致他失去平衡,步伐没有踩对前面展意的落点。
“小崽子,笨到死!”
骂声前,他已被包揽过腰身,脸撞进男人胸前鼻梁生疼,隐约有类似布帛撕裂声,湮没在迅速移动时发出破风声中。
回过神时,被粗暴推开,跌坐在地上,久违的阳光刺目,眼睛一时睁不开,但程零羽知道已经到了安全地带。脸上有湿热液体流进嘴里,血的味道。渐渐看出背光站在面前的男人,腰身不像平日那样挺直,微躬着剧烈喘息,缓慢跪倒在地,鲜红液体顺着黑色衣服边缘淅淅沥沥落在地上。
程零羽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那该死的光线,看清展意左肩处从后面被拇指粗细的铁条贯穿,身前露出一点铁尖,泛着森冷寒气。那东西本该插在他身上,少年回想起来,更准确说应该是刺穿他的脑袋。
“我还在想怎么会是别人联络我”,地下黑医一一九号,绰号开膛手杰克,三十出头的细眼男人,饶有兴趣打量着展意血肉模糊的伤口,“原来是弄成了这种破烂样子。”
守在旁边的少年,尽管因为长时间缺乏睡眠而疲倦憔悴,却仍保持警觉和戒备盯着杰克的一举一动。
“我得说,伤口处理得不错,还有这个抗生素点滴”,杰克细长眼睛在程零羽身上打转,“你就是展意身边那个百宝箱一样的小婊子?”
少年淡淡道:“他还没上过我。”
杰克大笑:“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很期待,或者说就等着他来操你。”
程零羽静默片刻,冷淡问道:“你来干什么的?”
杰克笑得更厉害,透出奸险狡诈:“你既然叫我来,想必也清楚他需要修复手术,否则就算保出性命整条胳膊也得报废。”
“那就立刻动手。”
“可是酬劳呢?你知道交易规矩”,杰克靠近程零羽身边,“我不可信展意会把钱交给一个性奴保管。”
“他会给你钱。”
“但我这次不想要钱”,手落在少年后颈顺脊梁摸下去,杰克笑起来几乎看不见眼睛,“我要你。”
“你知道,我能杀了你。”程零羽说话,却不动,任由对方慢条斯理挑开他的衣扣。
“当然,你可以杀了我再找一个擅长精密外科手术的地下黑医,或者花时间拷打我让我屈服答应,但展意还能撑多久?我认为你足够聪明会考虑我的交易,我想五次很公道合理,但先来一次当定金,然后我就给展意动手术。”
少年咬了下唇,没有多少迟疑,抬脸目光淡然:“你一次十分钟就够了吧?”
“小婊子,学什么不好,就学了展意毒舌”,杰克探进少年衣服里的手狠掐着柔嫩处,“说起来,总该学过怎么舔吧?”
程零羽没理这荤话,头略歪目光越过障碍看着床上昏迷的展意片刻:“要干到外屋干。”
“在这里不是更刺激?”凑过去啃咬少年脖颈,感到自己喉咙一紧。
“出去。”
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瞳孔黑得深不见底,像是一根狭长的刺,了无声息刺进脊骨。杰克瞬间几乎想放弃了,拿手术刀的人对生死有种特别的敏感和预见。
但到外屋,少年轻声闭门后,自己动手脱掉衣服时,色欲立刻驱逐了恐惧。这少年几乎是骨子里带种魔性,勾引人产生占有和摧毁的欲望。杰克发觉自己不止想要抚摩,拥抱,性交,更想用手术刀延这些脉络肌肤纹理解剖下去,尝尝他血肉的味道。
他抱起程零羽放到长桌上,挤在他双腿间,单手解开裤子,另只手不住流连在腿根内侧,那里本该多是脂肪,但这少年连那处都结实坚韧,让他忍不住埋头,张嘴咬下去。感到少年因为疼痛抖动,却没发出声音。
“你说展意没上过你?”杰克玩弄起少年未成熟的男器,“难道他性无能吗?”
“你最好少说废话”,程零羽仰躺着,心不在焉看着天花板,“趁他还没醒。”
“就算醒了又怎么样?废了一条胳膊——”
杰克突然感到空气停滞,有人贴在他背后,下巴就支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低声笑道:“一根手指能动,就足够宰了你。”
喉结上发冷,杰克用力收紧下巴去看——手掌宽大,手背在流血,点滴针头大概是被硬扯下来的,重点是这只手以标准切割姿势,执着他用惯的那把手术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它锋利无比。
他不敢说话,瞪眼看着少年蓦然弹坐起身,手像进攻的蛇一般直戳他咽喉处:“他死了谁给你动手术?”程零羽的手指,紧紧捏出纤细的刀锋。
展意不耐烦道:“我死不了。”
杰克之前没见过,甚至没想过程零羽会有幼猫似的表情,茫然和柔软:“你整条左臂都可能废掉。”
“那就让它废了”,展意冷冷道,“也好过看见它就想起医疗费是你的屁股。”
感到脖子上已有细小血流,杰克不得不颤颤巍巍喊道:“别真动手,展,这次我免费给你治疗,你知道,我并不是真的要动你的小婊……小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