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池景川!怎么你也是个疯的?他一个帮派流氓头子,你找死啊你打得过……过……才……”
沈煜声音渐消,只看着池景川收臂拢身闪过锦鸣抢先一拳,侧抬膝盖直撞对方肋下,两个人没等他那句打得过才怪说完,已经互换几个轻重对击,看着谁也没占太大便宜,也没落被动下风。
眼盯着焦灼战局,顺外圈摸到耀东城身边,手拍他胳膊上:“你怎么上的他?”
耀东城可没心思管这个,插不上手的焦躁,又怕人分神不敢大声:“哎,景川,哎,踢到……那是踢到什么地方了?”
池景川被一拳岌岌开在肩上,后躲时不忘踹在对方膝下让他无法跟上,暂时拉开的距离,让两个人不约而同停手对峙。
沈煜眼睛闪了下,在场人都能听清的音量:“东城!流氓身上可都带枪,景川他危——”
话音未落,耀东城已快到不可思议抢到池景川身前挡住,对锦鸣道:“跟他没关系!”
锦鸣抹了把嘴边的血:“真他妈弱智,我枪能过机场安检么?”
池景川看着挺在他身前的人,又转眼扫过冲他吐舌头的沈煜,冷淡道:“鱼还在后备箱。”
耀东城啊了一声:“我也是下来拿鱼的。”
但分得清主次先看向锦鸣,挑眉得意道,“早过一分钟了吧?我可还好好站着,你没说不准外援,但可说了不再找沈煜。”
锦鸣面容霎时僵硬,眼睛看向沈煜,像失了重心的陀螺慌张找寻支点。
耀东城又松缓了语气:“所以话不要随便乱说。你再不见他是什么意思?玩完就跑?我认识沈煜这个废物这么久,还第一次听他说喜欢谁,也是头一遭知道,他这个死不吃亏的,居然还肯让别人在上面。”
“话不要乱说?”池景川讥诮反问一句,转身自顾走向公寓楼入口。
“你刚才是不是被打到肋骨了?让我看看”,耀东城亦步亦趋跟上去,忙里偷闲回头冲两人,“什么事回我屋再说,公共场合要是被人报警聚众斗殴了,警察问打架原因多他妈尴尬。对了记得拿上鱼。哎,景川,你等等我。”
耀东城从906哼着小曲回去905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进门看见锦鸣就横眉冷对:“他就一个银行职员,你下那么重手?你们道上混的不都最讲规矩么?”
冰袋敷在嘴边,张腿坐在沙发里的锦鸣抬眼:“那个人,不可能。”
“不好意思伤你自尊,但他就是我家正式员工,手续齐全,都不能随便辞退那种。”
“泥潭里滚过的,都洗不干净”,锦鸣冷声道,“你跟沈煜这些吃白米饭长大的少爷,知道离远点保命就够了。”
“行吧行吧,他副业在拳馆里当教练,你打不赢也不用这么费劲找补”,耀东城不以为然,“也没见你愿意离沈煜远点。”
锦鸣已经懒得看他,自顾低声:“而且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
这给耀东城说急了:“似曾相识那是一见钟情的预兆!你他妈能不能对沈煜专一点?”
冰袋已经从伤处移到头上,锦鸣突然觉得自己身处一个从未涉足的地方,幼儿园。
他站起身,瞥了一眼旁边歪斜坐着的沈煜:“愿意留就留,记得说过的话。”
沈煜利落跳起身扑他背上,勾住脖颈张腿夹住腰身,笑嘻嘻道:“不是说好了车震?背我呗。东城你睡可别等我,锦哥那体力,外面日出了里面也不一定日出。”
“沈煜你他妈要点脸行么?”
“你追那个小点心要脸了?我至少有的吃,你就饿到哪儿都软吧。”
锦鸣面无表情片刻,手臂向后托了把沈煜,开门出去,走进电梯,金属壁上映着两人模糊不清却亲密无间的身影。
“你要什么?”
“想要你啊”,沈煜嘴唇抿在他耳根,“想你操到我哭,越哭你插得越狠最好,怎么爽怎么来,就付个嫖资,帮我查查那个小硬茬的底细,这对你都不算事儿。”
一周后,耀东城分行考核后回家,跟池景川说着晚上吃什么,对方关门后脸上笑意还没褪,转身进屋就看见锦鸣跟沈煜两个人齐齐看他,茶几上资料推到面前。
“他原本名字叫池影,出国前改成池景川,抹掉了少管所案底,十三岁,持械抢劫金店。”
“十三岁?”耀东城只觉得滑稽,“那么小能干什么?”
沈煜点上烟,面色少有的凝重认真:“为了让同伙跑,拿刀切断了追出来的保安半边喉管。”
锦鸣接过话:“我说好像见过,是对那个新闻还有印象,那时候我刚接手家里事务,耀家店面被抢,这在当时的锦帮,是头等大事。”
耀东城拼凑着逻辑和字句:“你说,他抢的,我家?”
“对,那让他被抓,在少管所呆了四年,那个地方后来,也被曝出……一些事”,沈煜一闪而过的不忍,立刻转移话题,“你说他现在进你家银行,在你身边工作,这些完全是巧合?怎么可能?”
耀东城没再说话,带着难以置信坐下翻看所有资料,在北美留学经历那里,除了最后的D大,还赫然有T大的两年在列。
而T大,正是当时他插科打诨念了不到一年就退学回国的名牌学府,他离开不到两个月,池景川就入学。
如果那时留下,十九岁,他就能跟池景川在同一所校园里行走,有多大概率,会遇见,看到,跟六年后一样的见到他世界就熄灭再复明。
沈煜见他呆愣的样子,扫一眼纸张,就知道他想什么,顿了顿说道:“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神通广大到能被T大破格录取,两年后更转进了超一流的D大。”
“你们——挖他过去干什么?”耀东城脸色苍白,“那是他的隐私,他不想说或者被人知道又怎么样?他在这边学历又没掺假,凭自己走到现在,他对工作比他的命还认真!他从来没刻意接近过我,都是我在纠缠他!”
沈煜气笑了:“耀东城,你不止跟他睡过,现在还就住在他对面!有些人步步为营算计你,还提前通知你一声么?”
“他图什么?”
“还能图什么?不是钱,还能是你?”沈煜掐了烟,扼上他手腕,一字一字道,“能不能就收一收你的天真和自欺欺人!我看不了你一辈子,你得自己学着防备那些别有用心的!”
耀东城固执摇头,眼神寸步不让:“比起这些,我更愿意信我自己,池景川他不会害我。”
沈煜倒抽口气,抬手盖上额头眉眼,半晌才放下又点上根烟,转过笔记本电脑屏幕:“自己看吧,上周五趁你们去分行,我过去放的摄像头。”
耀东城几乎当场炸开:“你在他那里放什么?你明知道我最他妈恨那些下三滥的玩意儿!”
沈煜一脸看似满不在乎的冷漠:“我知道,但顾不上了,都给你截好了,一周你在他那里学四天,他趁各种空隙,不知道偷摸操作了什么。”
看见图像里,前一秒还安定坐他对面的人,在他出门瞬间就像尾灵活的鱼滑动,娴熟操作起鼠标键盘,数据迅速翻准。
耀东城一动不动,耳朵里似乎嗡响着接连不断的电话铃声,监察科机械的核对声音:耀总是你又进入——
他其实根本听不懂后面繁杂的术语称谓,却会斩钉截铁毫无怀疑:
是我操作错了,对不起,我还在学。
池景川醒来时,后脑还有被偷袭的突跳钝痛,本能想去摸一下,双手禁锢在头顶的冰冷金属声让视线逐渐清晰。
“你新买的床?”他看向耀东城,胳膊试着挣下手铐和床头拇指粗的铁架,松懈了紧绷的身体淡淡道,“挺结实的。”